“麦克林让你帮忙的?”库里维脸色冷凝,他拿过那瓶红酒,站起身来。
“嗯。”江珩感觉到库里维似乎生气了,他蹲在地上,抬头看着站起身来的库里维,缓慢地眨了眨眼。
他惹人生气了吗?
库里维发现江珩还老实地蹲在地上,黑亮的双眸专注地望着他,脸上的神情明显得就差写上“我惹你生气了吗”几个大字。
他无奈地俯下身,朝江珩伸出手:“起来吧,一直蹲在地上脚不酸吗?”
江珩看了看伸到他眼前的手,又看了看表情平静的库里维,慢慢伸手握了上去。
手心被江珩温热的体温浸染,库里维留恋地收紧了手指,眉目低敛,紧紧握住江珩的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江珩顺势起身,但库里维用的力道稍微大了些,导致江珩起身后直接脚步不稳地扑到了库里维的怀里。
鼻尖传来淡淡的冷香,闻着很安心。江珩被这股冷清的气味勾起了点睡意,眼皮耷拉着想要压下来。
库里维抱住扑到自己怀里来的江珩,眼睛在一瞬间转红。
比以往浓烈了好几倍的甜味扑面而来,库里维一双红眸明明灭灭地闪着,试图控制住自己即将失控的本能。
该死的,哪个蠢货干的破事。
江珩毫无察觉地在库里维怀里蹭了蹭,好不容易让自己清醒了点,想离开这个让人昏睡的怀抱,结果被人抱得更紧了。
“主人?”江珩疑惑地喊了声。
库里维看着江珩那截从拘束的领口里露出的薄白脆弱的脖颈,鼻间的香气还在不容忽视地来回勾着人。
他控制不住地将头埋到江珩的颈间深吸了一口气,把不留神露出来的尖牙给好好收了起来,然后一鼓作气松开了抱着江珩的手。
“抱歉,我有点不舒服。红酒我先拿走了,谢谢你。”库里维努力保持常态,微笑着跟江珩道别,拿着红酒进了房间。
门在江珩面前再次关上了。
江珩摸了摸脖颈,呆呆地在门前站了一会儿,纤长细软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好痒。
江珩眨眨眼,转过身,想着接下来该去哪里。
眼前的一切忽然都变得扭曲,耳边的声音消弭无影,脚下的地砖一块块坍塌,古堡在眼前转瞬间分崩离析,而后又迅速重组。
重组后的场景变得支离破碎的,如同打碎了的玻璃重新拼合起来般,看起来模糊不清。
江珩不解地看着面前错乱的时空,困惑地睁大了双眼。
嘈杂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前方传来,犹如讯号不好的老式收音机发出的噪声。
江珩顺着声源走了过去,随着距离的缩短,前方传来的声音逐渐明晰了起来,紧接着画面也亮了起来。
“麦克林,我说过,你不能动他!”
“别那么小气,人类不过是我们的食物不是吗?”
库里维怒火中烧地揪着麦克林的领子,恨不得一拳揍趴这个欠揍的家伙。
麦克林被库里维揪着领子,仍旧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丝毫不在乎库里维的怒意:“小克瑞斯的味道怎么样?我特地在红酒瓶上加了点给你的小惊喜,不知道成功了吗?”
库里维捏紧了拳头,突起的青筋在他苍白的手背上格外显眼。
“谁给你的诱导剂?”库里维冷声道。
“恩科,那个你救回来的劣等吸血鬼。你要是尝到了,能分我一口吗?小克瑞斯实在是太甜了。”麦克林轻佻地笑了笑,眼瞳的深红色更浓了。
库里维倏地笑了,一双黑眸转为漂亮的宝红色,声音里盛满了性感的沙哑:“谢谢你告诉我。”他的声音低沉如耳语,“轮到你休眠了,麦克林。”
麦克林来不及反抗就被扼断了气息。
库里维冷着脸,对着变回蝙蝠瘫倒在地的麦克林,干净利落地打了个响指。
麦克林消失了。
库里维疲乏地喘了口气,摇晃着走到书桌前,倦怠地用手撑住了桌子。
他揉了揉眉心,喃喃道:“最近都没怎么喝血,真是够呛。”
江珩看得迷迷糊糊的,但能感觉到库里维似乎是为了维护他才受了伤。
“主人?”江珩试探地叫了声,不清楚在这个扭曲的时空里,库里维是否能感知到他。
库里维像是听到了江珩的声音般,转头朝江珩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江珩眼睛亮了一瞬。
“恩科?”库里维说。
江珩感觉到库里维的视线穿过他,直直地望向他身后。
他看不见。
江珩顿了顿,察觉地向身后看去。
恩科站在他身后,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怎么了?”看恩科久久没有反应,库里维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他正处于虚弱期,比以往更不耐烦应付无聊的人。
恩科缓缓地抬起头,脸上挂着诡异又骇人的微笑,血红色的瞳孔里闪着嗜血的光。
“我有东西要送给主人。”恩科从容地上前几步,走到了库里维面前。
江珩瞥见恩科怀里似有一道寒芒闪过,突然之间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
克瑞斯的日记忽然从他的怀抱中脱离出来,飞到了他的面前,迅速地展开了最新的一页日记。
江珩看清了上面写着的日期。
6月10日。
古堡主人就是在这一天出事的。
江珩慌乱地睁大了眼睛,他甚至没有思考究竟能不能触碰到库里维,只是脑袋空白地冲了上去。
与此同时,恩科掏出了怀里藏着的那把银色短刀,朝库里维的心脏处狠狠刺去。
“小心——”江珩扑上前去,却只来得及将恩科刺向库里维心脏的短刀略微打偏方向。
但短刀终究没入了库里维冷白的皮肤,深深刺进了他的左胸。
鲜血蜿蜒地从伤口处淌下,在地上砸出一朵朵漂亮圆润的小血花。
“克瑞斯——?”库里维疑惑地看向突然出现的江珩,伸出手摸了摸江珩的脸。
他手上的温度比以往更加冰冷。
江珩看着鲜血不断从库里维的伤口处渗出,只感觉从库里维手上传来的寒冷毫不留情地穿透了他,让他手脚一阵阵地发凉。
“你要死了吗?”江珩听到自己的牙齿莫名其妙地上下打颤,发出的声音怪吓人的。
库里维捧着江珩的脸,温柔地笑了笑:“我已经死了。”他缩回了手,安静地瞧着江珩。
江珩不明白。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库里维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飘散成一片璀璨的萤火。
刺入他左胸的银刀掉在地上,撞出清脆的“哐啷”声。
四周的场景褪成一片浓黑。
在一片虚无中,库里维伸出双臂,轻轻地抱住了江珩。
他的怀抱带着凉气,可是却有熟悉的安心。
“所以我给你最后一个小提示。”
江珩怀里的两本日记一同从他的怀中抽离,然后在他的眼前并成了一本。
那本合并之后的日记快速翻动着,书页纷飞间,记录着古堡过去的影像从日记里投射出来。
影像在黑暗中散发着白光,看起来像是舞台光充裕的剧院里正在上演的舞台剧。
古堡里发生的一切都事无巨细地展现在江珩面前。
惨叫声,求饶声,咒骂声同血液混杂在一起,古堡成了一个充满血腥味的猎场。
恩科是狩猎者,古堡里的其他人类都是猎物。
江珩看见四处逃窜的人们终究在恩科的尖牙下化作一具具干尸。
古堡最后归于一片寂静和空荡。
恩科成为了古堡的新主人,住进了库里维的卧室。
江珩的眼中窜起两簇小小的灯火,他觉得自己有点生气,气得胸口都鼓起来。
恩科疯狂地寻找着变回人类的方法,最终选择了剥下新鲜的人皮披在身上,让自己能短暂地享受阳光,假装自己变回了人类。
可恩科仍然是个吸血鬼,他不断地进食新鲜的人类血肉,吸血鬼的体征一日日在他的身上更深地体现出来。
终于有一天,连人皮也无法阻挡阳光对他的伤害,他被太阳灼伤了全身。
烧焦的血肉无法愈合,最终腐烂在了新鲜的人皮之下。
恩科开始害怕阳光,甚至畏惧起所有能发出明亮光芒的东西。
于是他把古堡里的电路毁了,让所有的电灯都无法发光。
自从发现人皮已经无法发挥效用后,恩科不再换皮了,但他仍然将一个又一个人类抓回古堡,以折磨他们为乐,让他们以各种各样的方法死去。
死去的那些人类最终变成了古堡里游荡的幽魂。
而恩科最终变成了那只巨大而丑陋的怪物。
故事在这里落下帷幕,古堡里的演员们下台鞠躬。
“这把刀是银制的,可以杀死恩科。”掉在地上的银刀漂浮起来,轻轻落在江珩张开的掌心里。
是江珩之前丢了的那把,但是沾上了库里维的血。
刀刃上残留的血迹慢慢地被吸进刀里后,刀上多了些华丽而繁复的花纹。
清冷又熟悉的气息环绕在江珩的耳边。
“就当作是你在这里救了我的谢礼。”库里维亲昵地吻了下江珩的额。
江珩微微仰起头,凉意点在额前,然后慢慢散开,犹如夏日里尝到的最后一口甜滋滋的冰棍。
江珩明知道看不见库里维,却还是睁大了眼睛,瞳仁清亮得能映出一切的倒影。
“如果你想救困在古堡里的那些鬼魂,那就烧了这座古堡吧。”
江珩忍不住问:“可这不是你的家吗?”
库里维捻起江珩的一缕发丝摩挲了两下,他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在江珩的身后浮现出来。
库里维的眼底漾出一点笑意:“不,这里不是我的家。”
“你该走了。”库里维轻轻推了推江珩。
“记住,我的名字是库里维。”说完,他的身影又悄然隐去。
消失的最后一瞬,他凝视着江珩纤瘦的背影,无声地做着口型。
“我等着你。”
江珩周遭的空间顷刻间开始皲裂,碎成单薄的纸片,硕大的浑浊红瞳从前方探进来,四下看了看,最后盯住了江珩。
“小臭虫,这次你可跑不掉了。”
怪物把画从外面撕毁了。
暂停的游戏重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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