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歪了歪脑袋，看着徐明泽的背影，像是质问：“还是他喜欢你？”
林霜反应半秒，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她眉头一皱，恨不得跳起来拍他的脑袋：“说什么呢你！”
这声解释落在覃景行耳朵里很是刺耳。
看她对别人露出笑容，他很不舒服。
覃景行缓慢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手指骨节分明，白皙的皮肤下淡淡露出青紫交错的筋脉。
这到底是哪里不对她朝别人笑，多正常的一件事。
可是他真的快要发疯。
林霜自顾自爬上车后座，叽叽喳喳控诉他：“一天天的就是不学好，脑子里都想什么呢？你姐我上高三，马上高考，谁有那乱七八糟的心思。我还想考大学呢。”
她吸了吸鼻子，把刚刚打喷嚏涌出来的泪意压下去，声音细小：“倒是你，一天天的排队有女生送情书。我送也不是，留下也不是，卡在中间当坏人。”
看他还愣在路边，林霜拍了拍车座：“小孩儿，你倒是骑车走啊？一天天光是发呆，真不知道你那年级第一的成绩是怎么来的。”
听见她的话，覃景行眼底一深，睥她一眼：“我不是小孩。”
林霜笑吟吟：“你就是小孩。”
覃景行眉峰皱的更深，攥着车把的手指头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冷声重复：“我不是小孩儿。”
林霜看他这么认真，哂哂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本来就是小孩儿，还不让说了。
嘁。
林霜不服气的咬了咬腮帮子。
到了家里之后，听见妈妈在和小姨通电话。
“小行在我这里一切都好哇，你不要担心，安安心心的忙你的事业去吧。还有两年就回国了吧？这个暑假还回来吗？不回来也没关系。等春节吧，回来过年。小行个子长的老高了，大小伙子帅气的很，长的像你。”
看他们两个进来，林霜妈妈连忙挥了挥手：“阿行，你妈妈的电话，要接吗？”
覃景行立在原地，刘海下的鼻梁骨覆盖一层阴影。林霜把他的背包接过来，戳他的肩膀让他去接电话。
“喂，妈。”
“阿行！听你阿姨说你长高了呀？平时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和别人打架别惹事，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和妈妈说。”
覃景行攥着听筒，发出几声单音节词汇算是回应。
林霜小姨很激动，声音也大了点：“今年我和公司总裁申请半年，结果总算是下来了，可以带一名家属。你要不要来美国读书这里环境很好，学校质量也高。关键是你来了之后……”
覃景行神色晦暗不明，眼底那颗小痣在灯光下愈发潋滟。他的视线飘到屋里，里面的人影来回晃荡，在昏黄的灯下飘啊飘，他几乎没有思考，回答的很快：“不去。”
他不想去。
他厌恶屋外的世界。
他不敢深想，或许是……厌恶没有她的世界。
挂断电话后，覃景行面无表情去林霜房间写作业。
林霜有个很喜欢的MP4，里面下载的都是自己喜欢的歌。
“天涯的尽头是风沙，红尘的故事叫牵挂……”
男歌手嗓音细腻粘稠，微微带着沙哑的歌曲在房间里回旋，“心中有江山的人岂能快意潇洒，我只求与你共华发。”
林霜在床上抱着MP4打滚，一边乱叫：“我男神！我好喜欢他！好好听！”
覃景行坐在书桌前安静的翻开课本，做课后作业。
他用十分怜悯的眼神看了林霜一眼。
林霜搂着自己的小毛熊埋在脸上，深深地吸了口气，鲤鱼打挺坐起来穿拖鞋看他：“你有不会的问题吗？”
覃景行老实摇头：“没有。”
林霜：“那你在我房间写作业做什么？赶紧回你屋里。”
覃景行抬起眼皮，波澜不惊：“我房间里的灯太暗，看不清楚字。”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拿起碳素笔，在干净整洁的书面上写下个字符，瘦削的脊背像是挺拔的初竹，面庞干净，侧脸棱角分明，少年感十足。
林霜心想这是什么破理由，天天在她屋里霸占她的桌子。
她想起来那小女孩让她帮忙送的礼物盒，一脸八卦：“诶？今天晚上给你的盒子你收了吗。”
覃景行视线淡淡：“没有。”
林霜又问：“啊？那你把盒子放哪里了？”
覃景行薄唇一动：“垃圾桶。”
林霜坐在椅子上瞪圆眼睛看着他：“你也太冷漠了吧，那可是人家小女孩儿一片心意。你就不想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吗？”
覃景行一脸寡淡：“和我无关。”
老天。
林霜愤恨：“看你以后喜欢上女孩子怎么办。”
他这个冷冰冰的大冰坨子迟早有一天会栽在某个女孩儿身上。
一想就很好笑。
听见林霜的话，他掀起眼皮，黑白分明的眼睛从课本上转移到她脸上，声音还是淡淡的：“我不会有喜欢的女生。”
“难道你喜欢男生？！”林霜像是发现新大陆，满脸激动弹簧一样从椅子上蹦起来：“真的吗？你喜欢男生！”
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又恢复成看神经病一样。
覃景行唇边有了浅浅的笑意。叹气，没说话，继续做题。
林霜害怕打击到他，笑眯眯开口：“不论你喜欢谁我都会支持你的。”
她认真思索，想了想，补充道：“但是现在不能早恋噢。影响学习。”
她拖拉着拖鞋在地上蹭了蹭，搂着半块西瓜啃，实在是无聊，继续打量覃景行。
“我们两个长的真像。”
林霜吸了吸鼻子：“我长的像我小姨，你长的也像我小姨，所以我们两个长的像。”
覃景行手指一僵，并没有回头：“像吗。”
林霜动作一顿，嗯了声：“当然啊。你是我小姨的孩子，肯定像啊。”
回应她的是浅浅的笑声。
像吗？
他很小的时候在抽屉里翻出来过收养证明。
四个红色的大字，很晃眼，他刚刚学习认字，怎么也不会看错的。
收养？什么是收养？
收养就是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
看来别的小朋友说的都是对的。他果然是个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的野孩子。
他很冷静的把那张皱皱巴巴被藏在抽屉深处的纸放回原处。
他保持沉默，绝口不提。把这件事情烂在心底。
可是现在看来……好像结果也不是太坏。
至少他可以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
覃景行低声叹了口气，漂亮的眉间笼罩着雾气。
林霜给他递过去块西瓜：“你吃不吃？可甜了。”
覃景行摇头。
林霜恍然大悟：“我忘了你不喜欢吃甜的。”
她转移话题：“打电话的时候我小姨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
林霜唔了声，点头，没有思考：“她还有两年就能回国了。到时候你也就搬走啦。正好你高考，也方便照顾你。”
她语气十分轻松，三言两语就和他划清了界限。
覃景行握着碳素笔的指尖愈发用力。修剪整齐的指甲盖微微泛白。睫羽颤抖，啪嗒一声把笔盖折成两半。
他踢开椅子站起来，忽然回头，右手夹着书本，视线很深，垂头冷冷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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