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是,赵竹兰丢了东西的事儿并没有很强烈的后续事件,这让杨红等人心里放轻松了不少,可是万朝歌却不这么想,反倒是她觉得心里焦虑不安起来。
这往往就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越是平静,风浪也就会越大。
司徒清十分紧张自己去于凯家里的事儿,搞得整个328里头都是紧张兮兮的。
“你们说,我去了应该是装得大家闺秀一点儿啊,还是保持本来的模样儿,活泼一点儿好?”
她提前从于凯那儿得知了,于凯的父亲是省军区里的副政委,母亲是军区后勤部的副主任,妥妥儿的红色干部家庭。
知道了这个消息,她自己个儿心里头就是各种的紧张,生怕一个不小心,让自己错过这么一个嫁娶干部家庭的机会。
其实文工团的小姑娘们本来就是既能唱歌跳舞,又长得好看,都又大把的机会找一个干部家庭的归宿。
这样的结局对司徒清来说,也是不能再好的。
“就表现自己吧,毕竟以后还要一块儿过日子,你要是戴了假面具,回头结婚再被人家嫌弃可咋整?”
燕金桂为人心实,她觉得该是啥就是啥,没啥心眼儿可动的。
“可是,我怕不够稳重,人家爸妈不喜欢,我听于凯说,她妈喜欢文文静静的姑娘,我也想第一次见面给人家一个好印象啊。”
万朝歌想起了自己的嫂子们回家里见王梅女士的模样儿,大嫂二嫂都是规规矩矩的,一看这就是文静样儿,她妈也没挑出啥毛病来。
反倒是结婚以后,大嫂二嫂才渐渐在自己过日子当中表现出了一些与当时完全不一样的脾气来。
“文静点儿吧,我觉得家长们都喜欢那种听话的,顾家的,稳重一点儿重要。”
燕金桂对这样的答案十分不能理解,她觉得人与人相处就要真诚,怎么能随便虚伪地表现自己呢?
“我也说不好,反正我妈喜欢文静的,虽然我嫂子们不文静,可是起码头一回见是文静的。”
司徒清最后权衡了半天,还是决定参照稍微“有经验”的万朝歌来相信。
第二天一早,她就去递了假条,然后穿着规规矩矩的军装,站在大门口儿等着于凯,骑着自行车就往省军区大院儿里去了。
这周末,万朝歌没选择外出,把机会让给了司徒清,自己选择坐在宿舍里写写大字儿,陶冶一下情操。
“话说这代理政委一走啊,咱们的训练时间立马就不那么紧凑了啊,舒舒服服让大家伙儿过个周末,这是多么贴心的政委啊。”
万朝歌抱着毛笔懒在一旁,随意地在宣纸上画画写写的,让人瞧起来还是好不自在。
自从正式的新政委冯平章上任以来,文工团的抓紧一切世间训练排练新节目的安排也就过去了。
周末的时间恢复了,大家该外出的外出,该休息的休息,当然也不乏燕金桂这种努力的姑娘,抓紧周末的时间去自己给自己加练的。
杨红看了看打着赤脚的万朝歌,一只脚踩在板凳上,一只脚随意乱摆,用毛笔在纸上轻轻地写写画画,她还是头一回看见万朝歌在宿舍里拿出臭墨来写字儿。
“朝歌姐,这还是我头一回见到你写大字儿啊,没想到你除了唱歌还会干这个!”
万朝歌晃了晃手中的毛笔,白了一眼坐在床上的杨红,“这已经是我第一百次看到你坐在床上绣花儿了,你小心些,别把绣花针掉在我被窝里啊。”
杨红没抬头,一边儿认真地绣着手里的鸳鸯,一边儿接着万朝歌的话,“我都绣那么多回了,哪一次掉过啊,不要瞎讲嘛。”
她绣花的手艺还算是顶好的,刚住进来的时候帮着她们仨每人在毛巾上绣了一朵花,那做工,真是比百货商场里卖得还要好。
杨红只是笑笑不说话。
她小姨就是老家那边儿手工活儿很好的绣娘,可惜把眼睛熬坏了,杨红原本就喜欢,缠着小姨教给她,原本她想着能有机会自己出息绣花做手艺活儿,可是偏偏被她亲妈送到部队来了。
“你一个小屁孩儿,咋还绣起鸳鸯来了?莫不是想给司徒清当贺礼不成?”
“她结婚还早吧,我家里二姐要嫁人了,我想着我寄钱回去的时候把这个捎过去,表达表达我的祝福吧。”
万朝歌摇了摇头,“你这小姑娘,要是有半点儿绣花的心思放在舞蹈上,你觉得你还能只是做打杂的,一直上不去台吗?”
杨红无奈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绣活儿搁在了一边儿去,“朝歌姐,我压根儿就不喜欢跳舞啊,我妈非让我来,说是砸锅卖铁也要弄出来一个解放军,哪怕是个文艺兵,我就想回家干活儿去。”
杨红来了部队快一年,还是样样都不喜欢,一门心思想回老家。
虽然她的这份儿心思没有明显得人尽皆知,可是万朝歌早就摸清楚了,也就对她的专业能力上睁一只眼儿闭一只眼儿,安安心心本本分分地,能完成军旅生涯的同时,不犯错误就成了。
“那你到时候要是靠着绣花发财了,可别忘了我这些日子喂你的月饼糕点。”
杨红抿嘴笑了笑,又继续跟手里的红枕巾忙活去了。
万朝歌又拿着毛笔字划了半天,实在觉得无聊。
以前不能休息的时候吧,天天都想休息,现在能休息了,就是懒怠着不知道干点儿啥。
万朝歌回头看了看自己桌子上摆着的三个野蜂蜜罐子,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
这野蜂蜜罐子很明显就是小许同志送的,可是人家就是抵死不认,想到许立诚害羞的模样儿,她就觉得异常好笑。
她已经向小许同志示好很多次了,对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可是许立诚迟迟对自己的追求没什么举动,她自己也表示有点儿头疼。
一个理智的声音告诉她,许立诚是对她有意思的,至于为啥总是躲着她回避她,她倒是觉得其中一定有说不得的原因。
想到这儿,她突然想起上次道具组送来的东方红演出服有点儿问题,赶紧穿上鞋袜,收拾了桌子上的笔墨宣纸,又换了一件白衬衫,把演出服从柜子里拿了出来。
“朝歌姐,你这是干啥去啊?你不写大字儿啦?”
万朝歌系着胸前的白衬衫扣子,那眼神儿递了递旁边儿的演出服,“我衣服不合身,我去道具组联系一下,再说说我《黄河大合唱》里立麦的事儿。”
杨红一脸的不可思议。
万朝歌主动做起了训练劳模,这实在是太让热不可思议了,原本她都是能躲就躲,能拖就拖的人啊,这咋如今变了一个人了?
“好了,小红红,等朝歌姐姐中午回来跟你吃饭去啊。”
万朝歌拿着那包演出服,大摇大摆地往行政楼走过去了,道具组周末都是有人值班的,她知道,今儿上午就是许立诚,他是个勤快认真的人,周末值班向来都不会偷懒的。
可是没成想,今儿的道具组还真就是没有许立诚的影子,是小刘坐在那儿喝着茶水,看着报纸。
小刘看见万朝歌来了,殷勤地迎上去,伸手就是接人家的衣服,笑得迎合。
“万朝歌同志来了啊,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是服装出了问题还是咋回事儿?快来跟我说一说,能改的我马上改,改不了的我叫服装组的女同志修改去。”
小刘这人惯会见风使舵,原本听说万朝歌谣言的时候,巴不得私底下把万朝歌说得像个徒有外貌的美女蛇,等到袁政委下台了,万朝歌自证了清白,他又开始抓紧一切机会给万朝歌送殷勤。
当然,他的殷勤也无非就是打嘴炮。
“小许同志呢?上次是他给我送的东西,我想跟他说容易办点儿。”万朝歌笑嘻嘻地拒绝了小刘,坚持要找小许。
小刘尴尬地咽了咽口水,白了一眼。
他也就纳闷儿,模样儿不赖的万朝歌咋就看上了小许那个土鳖?
“那你可是找不着他了,他可忙着呢。”
小刘露出了一副爱答不理不耐烦的模样儿,顺手拿着手边儿的水杯,滋溜了一口。
万朝歌瞧着他那不可一世的模样儿,忍不住在心里啐了一大口,可面子上又不得不赔上笑脸。
“小许同志怎么了?外出了啊?我记得今儿就是他在值班啊,我算好了来的。”
小刘拿起了桌子上杂志,看了半天,才不耐烦地开了口,“哎呀,小许同志家里来信了,然后他就申请外出去了,今儿是找不到他了。”
万朝歌继续赔笑,“那刘知道他家里出了啥事儿吗?严重不?还有能不能麻烦帮我托句话给他?”
小刘头都没抬,就摆了摆手。
万朝歌心里简直就是阵阵响起雷阵雨啊,恨不得下一秒钟就冲上去把小刘给撕碎了。
她深呼一口气,准备先转头离开,可刚转过去,就被小刘满脸坏笑地给叫住了。
“万朝歌同志啊,你可能不太了解许立诚吧,我劝你啊,少跟他来往比较好的。”
“这话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面子上已经明显看得出不悦来了。
“字面意思,许立诚是农村来的,一大家子要靠他养活,你跟了他,绝对没啥好日子过得,那么大一只拖油瓶。”
小刘嘲笑一般地看着万朝歌,仿佛在看她的笑话。
“村不村的有啥关系?只要人勤勉,啥样儿的成不了事儿?多少战争英雄都是贫下中农出身?我看小刘同志的军史,不知道学到谁肚子里头去了。”
万朝歌不再露出和蔼的笑容,收敛起了自己笑眯眯的模样儿,黑着脸,就好像一下秒就能同小刘同志打起来。
小刘也不甘示弱,放下手里的杂志,又抿了一口茶水,“要是我告诉你,他还有个孩子养呢?”
万朝歌瞬间觉得脚底下有点儿虚浮,好像下一秒整个人就能一下子厥过去,眼前也是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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