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军用吉普车的副驾驶上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穿着军装的女人,准确地说,还是个怀孕的女军人,她一见到万朝歌拉开车门儿,就开始了连珠炮一样开始了自己的问话。

    什么今天怎么出来这么晚啊,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啊,最近集体生活好不好顺心不顺心啊的,问题的密集程度,简直让万朝歌一时之间找不到回答问题的空隙。

    还是驾驶位置上的男人温柔地拍了拍邻座女人的手,又柔声地提醒道,“好了小安,你别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出来,小心累着自己,你问了问题也要让朝歌有机会回答啊,慢点儿说,慢点儿说。”

    万朝歌看着这对“秀恩爱”的俩人,兀自翻了一个白眼儿,老夫老妻了,就不能当着这个年轻妹妹的面儿稍微收敛一点儿?

    眼前这个柔情的军中铁汉就是万朝歌的二哥万泽飞,而让他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大肚子女人,就是万朝歌叫了四年的嫂嫂江凡。

    万泽飞和江凡都在省城的军区工作,俩人在军区里分到了自己的房子,工作之余,生活上也比万朝歌更加自如一点儿,不用挤宿舍,也不用吃大锅饭,自己房子里还有小厨房,不想做了才去食堂打大锅饭。

    万朝歌是家里幺女,也是唯一的女儿,上头一共有三个哥哥,自己自然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

    只不过这个万家的掌上明珠当得让她是不敢恭维啊。

    万泽飞作为离她最近的二哥,自然在周末经常要来文工团里接她回到自己的家里去,好吃好喝地搓一顿,再陪她置办些需要的生活杂物,好吃的糕点带回团里头去。

    不过,今天还是不一样的,不单单是二哥二嫂来接她,还有万朝歌的老妈王女士,说是来看看怀孕的儿媳妇还有万朝歌。要不是为了见亲妈,万朝歌能穿一套一点儿褶子都没有的军装出门儿?

    她的亲妈王女士是个讲究人,多年的护士长经验,让她养成了一个洁癖的毛病,别说东西不干净,就是有一点儿褶子她看着都浑身难受,想到这儿,万朝歌自觉地伸出手来,整理了一些军装,又拉了拉裤角。

    “二哥你啥时候开车啊,再不开车,我这军装一会儿就出褶子了啊,到时候我就都往你身上赖了。”

    万泽飞瞥了一眼整理衣服的小妹,暗自笑了两声,“哎呀,咱们家的混世魔王啊,总算是盼来了观音菩萨要把你给收了啊。”说完便一脚油门儿,把车子开了出去。

    车子行驶得不快,路上的时间一长,江凡就安静地坐不住了,总是扭个头儿,转身要跟万朝歌聊天,“朝歌啊,你在你们文工团找到合适的小伙子没,要是没找到,干脆你就跟了我弟弟得了,你们年龄也对得上啊,亲上做亲,咱们江家和万家本来是一家子人了。”

    万朝歌还没开口,万泽飞就张嘴反驳了,“不成不成啊,你这不是胡来吗?那万一要是真成了,我是管江山那臭小子叫小舅子还是妹夫啊,不行不行。”

    虽然万家一家子都盼着万朝歌早点儿找个好人嫁了,也不能说逮一个就成吧,现在是新时代了,哪里还有什么亲上做亲的道理?

    再说,那江山跟万朝歌也是没少混在一块儿玩,要是能看上眼儿还不早就看上了?

    “哎呀,你真是,我又不是睁着眼睛瞎说的,我肯定是看出来我们家江山看朝歌的眼神儿不一样,我才敢说要把俩人往一起撮合吧,你怎么就榆木脑袋不开窍儿。也是该的,你要是脑袋开窍儿啊,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提职了。”

    万朝歌在俩人的争吵中选择先保持沉默。她的求生欲还是比较强的,能保持沉默的时候,还是别硬碰硬,反正就算二哥松嘴,同意给她和江山撮合,估摸着她妈也不能同意这回事儿。

    差不多开了半个小时,车子才在军区的后院儿停下了,把守的哨兵往车子里瞧了一眼,龇着牙嘿嘿一乐,“哟,万参谋的妹子又来了啊,又漂亮了啊!”

    万泽飞感觉自己家的小白菜,就这么被一只野猪给拱了两下,这心里头百般的不舒服,敲打敲打车窗户,让他赶紧开门儿放行,“我妹子好看不好看要你说?”

    哨兵自讨没趣儿,原本是听说万参谋为人风趣,能开的起玩笑,才仗着胆子夸了万朝歌两句,无非也就是希望自己也能有机会娶到个文工团的俏女兵,再跟军区大院里的参谋当上连襟,这样儿,还不是自己也能飞黄腾达了?还用得着在军区的警卫排里瞎混?

    跟在万泽飞车子后头进来的一个干事走到门口儿,看了看满脸不自在的哨兵,抿嘴笑了笑,“咋了?在万参谋那儿碰钉子了?是不是你胆子肥了,调戏人家妹子了?”

    其实是这个干事跟在后头,把发生的事儿都瞧在了眼里,当时他站在后头就忍不住嘲笑了这个不自量力的小哨兵,啥身份的人啊,一个运气好在军区里当大头兵的人,还想着跟参谋攀亲戚?也不能仗着自己模样儿周正,就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

    “胡干事好。”哨兵整理了一下表情,规规矩矩地敬了一个军礼。

    “你啊,也不提前打听打听,人家万参谋家里是干啥的,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敢勾搭人家妹子,你以为都是跟你一样的农村兵?”

    哨兵抿着嘴,心里头还觉得有啥了不起的?那万参谋妹子不就是个文工团里跳舞的女兵?还能翻了天去?

    胡干事稍稍前倾了身子,把嘴凑近了哨兵的耳朵,轻声嘟囔两句,然后微笑着走开了。哨兵的脸色立马僵硬住,还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万朝歌终于在进家门儿的时候,能够耳根子清净一些,因为她的二哥二嫂终于不再争论要不要撮合她跟江山的事儿了,不过呢,这个话题依然没有结果。

    在她深呼吸和严格检查自己的仪容仪表以后,她才敢推门儿进去,朝着坐在沙发上的王女士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妈,您来啦,我可想死你了啊!”然后就一溜烟儿小跑,坐到了沙发上去,双手挽着她妈,然后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撒娇。

    王梅女士一边儿试图把她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拿下来,一边儿嘴边还带着笑意,“你都多大的丫头了啊,还是这么没深没浅的?嗯?赶紧给我撒开,好好儿说话,还有没有半点儿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王梅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万朝歌从身上给“摘下来”,万朝歌还不满意地嘟着嘴,继续撒娇撒痴,“妈,你干嘛呀,你都半年多没见我了,怎么还不让我拉你了?妈,我要吃你做的红烧狮子头,你给我做狮子头吧,好不好?”

    那边儿万泽飞和江凡早就把厨房里做好的菜都端上来了,满满一桌子,都是万朝歌爱吃的,感情王梅没去接女儿,实际上是留在厨房里做饭来着。

    经过了万朝歌的一番撒娇折腾,王梅总算是忽略掉了例行公事地批评她衣服有褶子的问题,因为机灵的万朝歌选择火速脱下军装,露出里面的毛线衣,这衣服怎么折腾也出不来半个褶子的。

    可能是太久,她没吃到妈做的好吃的了,万朝歌狼吞虎咽地,一会儿工夫就吃了半碗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部队的食堂里被苛待了。

    “哎哟,小歌啊,你别吃这么急,哎,你说说你,非去什么文工团啊,当初听我的,去我们医院里多好,天天能回家见到我跟你爸,天天都能吃到这些个好吃的,也不会这么可怜了。”

    在王梅女士工作的医院里做一声或者护士?

    万朝歌闭上了双眼,内心在强烈地表示拒绝。那还不如早点儿对她动刀子,一刀了结她来的痛快呢。那还不得天天跟着他爸出早操,做晚课,被她妈逼得每天洗衣服,隔天洗被单,还要过消毒的那种?

    俩人说是疼爱孩子,可实际上确实严厉里头挑慈爱的。

    万泽飞在一边儿已经忍俊不禁了,一边儿叼着鸡腿儿,一边儿用看热闹的神情看着她,就好像在说,咋样?那生活多幸福啊?

    万朝歌转脸嘿嘿一笑,看着妈说道,“妈呀,你这回在这儿呆多久啊,要不多呆些时候吧,反正我二嫂怀孕需要人照顾,你就住我哥这儿,还能照顾她俩,有伴儿,多好啊!”

    坐在她左手边而的万泽飞眼睛里头好像有火星子冒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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