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
他分明看到少女唇边还在念着他的名字,下一秒身体却仿佛被绿色的光点扯碎,卷入空气漩涡,消失得没有半分痕迹。好像她突然来到这个世界一样。
汤姆简直不能去相信这个对着黛玉念出死咒的人会是另一个自己。同处于一个身体,使他对咒语发出的波动格外清晰,仿佛就是他念出的咒语。
亲手杀死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是什么感觉?也许汤姆应该很熟悉了。正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所有的血缘上的亲人。可那些人与黛玉是不同的。
这是梅林对他杀死亲人的惩罚?还是无情命运的捉弄?
都无所谓了。汤姆的思维变得高度沉静,他的心情依旧暴怒依旧不可置信,可大脑就像他杀死第一个人时,同样的冷静。
他终于占据了这具身体,又好像是与这具身体的主魂合二为一。
权利,力量,爱情。
他所在乎的永远无法留住,光明也不眷顾于他。所以为什么不让这个世界彻底黑暗呢?他是人们眼中的魔鬼,本就该永沉邪恶的深渊。没有救赎。
“如你所愿我亲爱的校长,又一个不稳定因素消失了。”汤姆已经可以掌控到这个身体的力量,失控的情绪与黑魔王的疯狂达到惊人的统一。“您总是这样,借助黑暗的力量除掉那些不稳定的因素,再光明的消灭黑暗。精神上控制魔法界,人们只知道邓布利多而不知道魔法部,同时还会令所有人对你信任,感恩戴德。多么高明的手段,格林德沃上第一个,我是第二个,但总会有第三个第四个人看透你的虚伪。”
黑魔王的话语在凤凰社,甚至是哈利心中都造成了极大的震动。邓布利多真的会是那样的人吗?不,当然不会。这是黑魔王的阴谋,他才是导致魔法界混乱的罪魁祸首。可是邓布利多为什么又把不相关的林小姐带来,看着她被黑魔王杀死而不阻止?
邓布利多表示有苦难言,他是想阻止的,但一股伟大而神秘的力量汇集在黛玉身周,在那样的力量的压迫下,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魔力存在。
“林小姐并没有死,她只是回到了她本来的地方。”邓布利多缓慢地解释。他显然不能确定自己这句话的真假,可大敌当前,他不能让己方人员失去斗志。
凤凰社的狂热粉秒速接受了邓布利多的解释。汤姆却不会相信。身体从一开始就已消亡,仅凭魔力养出的幽魂又能回到哪里?
他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邓布利多,意识仿佛飘然于外。邓布利多是凶手,黑魔王也是凶手,还有剩下的这些人。
黑魔王的脸笑起来实在难看,让人心里发凉。食死徒与凤凰社开始殊死战斗,而黑魔王则正面对上了邓布利多。
“以我对你的了解,斯内普应该也被你带来了这里吧。”
邓布利多默不作声,湛蓝色的眼睛里是看透世事的冷漠。“邪恶终究会被消灭。”
汤姆懒得接他的话,状若平静地陈述中蕴藏着深沉的仇恨。
“我一直在研究生命永恒,想要飞离死亡。可今天我才发觉,有些东西是比永生更迷人,比死亡更可怕的。”
这样的汤姆如此陌生,脱离了邓布利多过往对他的理解。邓布利多感到心悸,甚至有一丝恐惧。
黑魔王丑陋的脸上露出狞笑,拿出来一个怎么看都不属于人类社会的东西。
“您一直说要保护麻瓜,那么对麻瓜的炸药应该不陌生。”
多亏了那个叫托尼的大铁罐,让汤姆对普通人的高科技有了新的认识。用魔法获取炸药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他本来的计划是只用弄死黑魔王和邓布利多的,但现在——
“黛玉,等我。”
“离开这里——”邓布利多声嘶力竭,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消灭第二代黑魔王的战役,以魔法部被完全炸毁,邓布利多凤凰社救世主哈利波特和黑魔王食死徒同归于尽为结束。邓布利多和许多纯血食死徒的死亡令魔法界陷入动荡,导致英国魔法界在十年内彻底封锁。在魔法史中被冠以“灾难”之日的名称。
而在爆炸发生的同时,被确定为死亡的黛玉却一脸茫然地出现在一片荒芜之地。
放眼望去,但见金光万道,瑞气千条。观之不似人间。有金木水火土五座连山坐落。山上有一金光压帖,黛玉低声念出,却是佛家六字真言。
她心头惴惴,暗道”我强行勘破法宝,却被拉入此地,也不知是福缘还是祸端。”
又想到另一个世界的汤姆,没有自己拖累,他大许是无碍的。只是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
正想重新沟通那镜子,便听到山脚下有人高声喊,“是哪里来的仙子,敢不敢上前来与俺说话?”
黛玉一惊,但听那声音并无恶意,便大着胆子走过去。
行了数百步,就看见那山岩下露出个金毛的猴头,四肢身躯具被压在山里,只一个脑袋露在外头。
那猴头一见黛玉就笑道,“俺被压在这五指山下三百年,不想如今刚化形的小仙也能只身独行了,仙子好胆量,好魄力。”
黛玉听了当真是又惊又喜,不想自己今日竟见识到了传说中的人物。三两步作前去,把这猴头看了个清楚,方叹道,“大圣谬赞了,我并非此界中人,乃是被一法宝无意中传送到此的。”
那大圣也是精明,看她一眼,问道,“你非此界中人,又怎么知道我的名号?”
黛玉虽化仙不久,也知天机不可泄露。遂含糊答道,“曾听过大圣威名。”
她明摆着不愿多说,猴子受了一劫,也不像过往天不怕地不怕了,唯恐知道多了又被上头几个惦记,便不再多问。眼珠子咕噜地转,只叫道,“你有去处没有?”
黛玉自然答,“没有。”
大圣喜道,“没有好,你且留下陪我几日,我传你几个法术如何?”
黛玉本想说不必,心念一动,却想到这位齐天大圣曾在菩提老祖那里拜师学艺,听了不少道法。她自己草木成精,根基薄弱,若能学得三分,也是不虚此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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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黛玉在五行山下落脚,被大圣使唤着摘桃瘙痒,并无怨言。一连几日,也只闲聊,听大圣讲自己几百年前的辉煌。黛玉态度如初,越是听得多,越是对这个真实存在的齐天大圣充满了敬佩与惋惜。
如此十来天,互相交流完了经历,不肖她提及,大圣就主动与她谈起道来。
莫只看这猴子曾一根金箍棒打上九霄就以为他是纯修打斗的莽猴子,他也曾在菩提祖师那里随众师兄讲经论道,习字焚香六七年。在道法的领悟上遥遥领先,完全都可以作为黛玉的师父。
与其论道,虽无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也能开宗明义,将三教教义说得十分精妙。每出妙音,常让黛玉钦佩不已,自愧弗如。想到当初也只把大圣当作个武艺高强的打手来看,着实惭愧。
第一次论道一晃就过去了整七日,黛玉只觉灵台清明,恍若进入一种玄妙的境界。“眼”观识海,有五彩氤氲,平湖如镜。镜内有无数的漩涡,或有相同,或有不同。
她心中渐生明悟,每一处漩涡就是一个世界,每一个世界具是真实存在,运行。但又好似她在作林黛玉时读西游记一般,每一处又是镜花水月。无数世界生而又灭,灭而又生,如是定数,如是变数。但不论世界如何变化生灭,黛玉心念却如如不动,平湖如镜,不起波澜。
这一悟也不知悟了多久,识海中霞光聚集,清气上溢,一粒金丹高悬中心。
黛玉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满目喜色。这般修为,已不下于那太虚幻境中的警幻仙姑了。
只听大圣笑道,“好妹子,如今方能问心无愧应一声仙子了。”
她不由得面上飞红,为自己刚才的喜形于色感到羞愧不已。低着头羞道,“大圣说得是,我险些失了心智,如今才只堪迈出第一步,哪里就能够得意自满了,我要学的还多着呢。”
大圣摇头晃脑地表示不满,“我已认了你这个妹子,你怎的还叫大圣?”
又道是,“你知我号齐天大圣,缺少有人知我本名孙悟空,如今也告诉你,免得你日后连哥哥的名字都不清楚。”
黛玉哪里会不知道他叫孙悟空?感觉到他的诚意忍不住心中喜悦,但还是理智拒绝道,“我不过是草木成精,哪里能与齐天大圣做兄妹。”
悟空却道,“你是草木里化生的,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咱们具是天生天养,何该要做兄妹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再推辞就是矫情了。黛玉当即改口,起身施了个礼,温声道,“悟空哥哥,妹妹这厢有礼了。”
一声哥哥可将猴子喜得呲牙咧嘴,好不得意。要不是被五座大山压着,恨不得跳起来翻他几百个跟头才好。“有礼有礼,没想到俺老孙被压在山下几百年还能认个妹妹。好妹子,等俺从这破烂地方出来,一定带你去认识我那几个干哥哥,也好多讨几个见面礼。”
黛玉见他这样喜悦自己也禁不住由衷地开怀笑起来,可又看到那垒起的高山,不免为其感到痛惜。似悟空这样的性子,却要将他镇压山下五百年不得自由,这对他而言是何等的难过。等到好不容易从山下出来,又要受紧箍咒驱使,强行要把个猴子练成了和尚。
她心中不觉对那西天佛祖升起一丝埋怨,但也知仅以自己的修为在这个世界是改变不了什么的,只能任由其发展。又看大圣的模样,天生石猴,无父无母,之后那段师徒关系,兴许他也是乐在其中的吧。
正思忖着,突然听见悟空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道,“把你的金丹让我看看。”
黛玉不解其意,听话的让刚凝成的金丹显现出来。
但看那金丹,只有黄豆大小,裹在一重青光里,外聚霞光,看着如梦如幻,很是美妙。
谁料悟空看了她的金丹,竟好半天沉默不语,脸色从疑惑到纠结,十分难看。
黛玉心头拧着,竟有种不祥的预感,轻声问,“悟空哥哥看了我的金丹这么久,是有什么不对吗?”
大圣眯着眼,眼珠子咕噜咕噜地打转。“你这金丹,虚若幻影,好像水里的月亮,有形无实。不好说,不好说。”
黛玉看着自己的金丹,开始还存有侥幸,仔细感受,果然如大圣所说。有形无实,像个好看的影子。
她犹不敢信,大圣已在帮她分析,“你的修为也就化形而已,按理是做不到神魂出窍的。除非有人在你化形之时暗算于你,夺了仙芝本体,仅以神魂供其驱使……妹子你仔细想想,化形后第一个见的人是谁?”
“警幻仙姑?这,怎么会……”
她脑中一片混乱,可冥冥之中自有感应,大圣说得是事实,警幻就是那个暗算于她的人。
可为什么呢?暗算她有什么好处?黛玉顺着自己化形后一路想来。从被警幻接引,告知要还泪报恩,再到成为林黛玉之后地遭遇,本来幸福美满的家庭是怎么变成寄人篱下风雨飘零。种种事件,都充斥着谋算的味道。
虽未想明白缘由,仅以目前来说,她的确是被警幻算计了无疑。黛玉心中大恸,不禁泪水连连,模糊了双眼。
她流泪惯了,可把悟空吓个半死。
猴子一时兴起给自己认个干亲,可以前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连声唤她“你哭个什么,谁暗算了你,哥哥给你打回去……可恨可恨,那老和尚……俺如今自己连个自由身也没有……”
又气又恨,也是悲从中来,焦急得四肢扭动,震得整座山都在摇晃,碎石滚滚。
这么大的响动惊了那镇压的六字真言,只听天上传来“嗡”的声响,一道金光加持到真言上,山石稳固,悟空也被震伤一般,神色萎靡。
看他这样,黛玉哪还记得自己的事?忙劝着大圣不要硬来,只道自己是想岔了。若不是被算计自己也就是按部就班的修炼,哪里能有缘分穿越世界认识大圣,还得成金丹?
可见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又说大圣虽然如今被镇压在山下,说不准福报机缘就在后面,日后定是非同凡响的。
她说的是事实,孙悟空后来的确是取了真经成了真佛。可真要说成佛与逍遥自在的妖王哪个更好,恐怕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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