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怎么是你？”顾沉瞪大眼，“你怎么在这？”
想招来顾逊，没想到来的是顾沉，程宛心里一阵懊恼。也是，顾逊少年老成，哪怕看到老鹰上的端倪，也不可能巴巴跑过来。
重生而来，她屡次碰壁，以至于此刻看到稚嫩的顾沉，心底的火气都没力气往上冒。她本来就不是个聪明人，若是，前世也不会死的那么惨。
对于顾沉，她的感受很复杂。
前世的顾沉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真小人，今生的顾沉，少年模样，什么都来不及做，顶着张青春明媚的脸却让人喜欢不来。
她眉眼耷拉着，萎靡不振，不想说话。
“你病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想要这是自己选中的未婚妻，顾沉就要伸手，被左右的嬷嬷二话不说拍了手。
长在顾家的富贵子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程宛眼瞅着顾沉的神色变了，从阳光变为阴郁。
“好大的狗胆！本公子也是你们能打的？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我是谁！”顾沉活了十几年，唯独面对长兄时长长抬不起头，但对于外人，他的自尊不容触犯。
被这么当头棒喝，负责监视程宛的嬷嬷们大概知道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帝京权贵众多，一不留神得罪了人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哎呦，公子恕罪公子恕罪。”嬷嬷朝程宛使眼色，程宛觉得有意思，笑道：“这位，是顾家二公子。”
姓顾，别是帝京站在金字塔尖儿不好惹的那个顾吧？
顾沉火气未散，小部分因为嬷嬷对他不敬，更多是因为程宛的冷淡。
身为顾家庶子，这份看人眼色的能耐好像天生就会，程宛见他的第一眼就带着厌恶和不耐。顾沉心里烦躁，少年慕艾，程宛长的不是最好看，各方面也不是最拔尖，能入他眼完全托了顾逊鸿福。
只要顾逊爱的，他都想横插一杠，恰好手里有祖父和程家多年前定下的婚书。婚约是为祖父有先见之明特意为他安排的，顾沉想都没想选了程宛。
一想让长兄心里不好受，夺人所爱这事儿他打小就格外热衷，尤其是夺顾逊的。
二回京不久有关程家庶女的消息他听了七七八八，程家不缺女儿，尤其不缺庶女，程宛自幼长在乡下，该有的尊贵全然没有，该受的苦一点都没少受。
他承认起了怜悯之心。同为庶脉，推己及人，不想让程宛活的抬不起头。但这人上来就给他脸色看，为何？觉得他是庶子，看不上他吗？
一瞬间顾沉想了很多，包括程宛没想到的他都想了。
他这名字没白糟蹋，单以心思而论，完全配得上一个沉字。思忖片刻，顾沉好歹记着世家子的风度。
年幼的顾二公子行事为人上还有许多破绽，可在伪装真实情绪这方面，从此时就能窥探出一丝端倪。
程宛暗叹：怪不得前世她被此人骗得团团转，他才多大，十四岁就能把心思埋的这么深。有心算无心，输的头破血流。
“你不在程家呆着，跑外面做什么？跟我回去。”
“顾二公子。”程宛下意识揉着手腕，歉疚道：“恐怕我不能跟你回去。”
顾沉不明白：“你千里迢迢从乡野入京，如今连家都不要了？”
他耐着性子和她说话，“我在老夫人面前要了你，婚书为证，如果你不想在程家呆着，选个日子，咱们就成婚吧。”
他说的云淡风轻，对于在场众人而言不吝于九天玄雷。
顾沉见她面上的镇定被打破，没来由的觉得很得意，“宛宛，跟我走吧。”
程宛欲言又止，想到事情真相，偏品出两分刺激。以顾沉的为人，若他知道程家把人送到别院为的是赶在几天后送给太子，他会如何？心里响过一声冷笑，程宛倒退一步：“嬷嬷，恭送顾公子吧。”
顾沉没想到她会赶人。
自尊心作祟的他恼羞成怒道：“程宛，你嫁给我哪点不好？”
程宛摇摇头：“我不敢嫁。”
人不能倒在同一条河流，上辈子死就死了，这辈子她想好好的活。程宛认真道：“顾二公子，你走吧。”
“你引我来难道就是为了说这番话？”顾沉有顾沉的聪明，没人会无聊到放风筝也要故意挖去老鹰一只眼睛。程宛也不像这样的人。
“我再说一次，你如果有求于人就要拿出求人的态度！”
程宛心道，我就是死，就是几天后真当了太子姬妾，这辈子也不会去求你顾二公子。
“你想清楚了？”顾沉仰起头。
“是，我想清楚了，顾二公子，请你离开。”
“你、你简直敬酒不吃吃罚酒！”顾沉扭头就走，走出一段距离猛地回头：“程宛，你别想逃，想嫁给我大哥，凭你？痴心妄想！”
他恨恨的走开，眼神里的嫉恨和前世痛骂她眼瞎时有异曲同工之妙。
程宛眸色恢复往日清凉，她知道，顾沉大概又犯病了。
心里藏着一把刀，刀刃燃烧着嫉恨的火，烧到炽热，刀与火都将不复存在。
此乃心病。
让她想不到的是，成年后为全帝京夸赞的温润公子，从幼年起便自卑的过分。因为嫉妒，他事事要强，求而不得，心性扭曲，活的人不人鬼不鬼，最后死在顾逊剑下。
之前程宛自认为上辈子活的如同儿戏，憋屈的无以复加，回头再看顾沉那一生，何尝不荒唐到离谱？堂堂顾家二公子，表面光鲜看着星辰闪耀，骨子里，却阴暗的如臭水沟里的石头。
那恨意在她心田兜兜转转，最后消逝在晚风中。
她不想活在曾经的阴影里。
想到两日后，程宛望着飞向天空的风筝，心里的火慢慢熄灭。她得冷静下来，方能夹缝求生。
程府。
刚刚解除禁足的嫡小姐程星，在得知程宛被送往浮金别院后，想挑事的心怎么也按捺不住。
“爹出门了吧？”
“出门了，老爷去紫烟楼和左大人喝茶，一时半会回不来。”
“娘呢？娘去哪儿了？”
“夫人陪老夫人在后院赏花。”雁奴抬起头：“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
“能做什么？”程星拍拍手掌，挑眉：“跟我出去趟，我那好姐姐在外面过日子，我哪能不凑凑热闹？她打我的那巴掌，可没那么容易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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