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的几天里,虽然宋曼卿并没有来找温檀,她却在许多人的口中多多少少的得到了一些信息。先是说卓家的船出了问题,突然有警察过去突击检查,虽然什么都没查到,但卓氏旗下的股票都下跌了不少。
但卓茴人没事,没过多久就回应了公众,容光焕发的模样让人质疑起风言风语的真实性。
知道周亚安和殷娅都反复问了温檀好几次今天怎么没人来接她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和宋曼卿有段时间没见面了。
在这天下班之前,殷娅将一份关于女帝生平的文档发到了自己手机上。
南无姻,是昭南王朝最不受宠的帝姬。自小被放在宫外抚养,直到成年后才被接入宫中。昭南的史册上有记载,女帝在十六岁曾经和邻国的丞相之子有婚约,她是唯一一个并未与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有婚约的帝姬,由此可见有多不受宠爱。
如若成婚,就是实打实的下嫁。
那时两国并未交恶,但不过区区三年,邻国皇帝驾崩之后,丞相辅佐幼帝成了真正掌握生杀大权之人,举兵来犯,昭南彼时内忧外患苦不堪言。女帝与丞相之子从此站在对立面,婚约便作罢。
在南无姻登基之后,两国的内斗从未停止。在一次大战中宋曼卿将丞相斩首以绝后患,女帝与丞相之子背负上血海深仇。
后来的事情……便不得而知了。
资料中并未提及宋曼卿的名字,但温檀知道那位女帝的心腹肯定就是宋曼卿。除了她没有谁会有这样的本事。
温檀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显示着宋曼卿号码的屏幕发呆。其实资料也说的挺片面的对吧,自己想找她问问女帝的事,只不过是问正事,对吧?
对啊。
“檀檀!”
忽如其来的一道声音把温檀吓了好大一跳,一抬头就发现安苓杉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穿着正装背着通勤包,显然刚下班不久。
温檀将手机收了,“你怎么来了?”
安苓杉是记者,在报社上班,平常加班都是日常,要约她的时候都得提前,这种还能过来接她下班的情况确实不常见。
“怎么听着有股失望的味道?”安苓杉亲昵地挽住她往外走,“之前不是跟进卓家那报道么,今天我被告知不用负责了,所以我就提前下班了过来找你吃饭。”
她凑近看了温檀的脖子,又拿起温檀的胳膊端详片刻,惊讶说:“上次听你和我说宋曼卿给了你一瓶神仙药,我也想要行不行啊?居然一点疤痕都没有。”
温檀看她说起工作的时候,眉眼中有一丝不甘心,知道安苓杉也有话要说,干脆就顺着她的意来到了之前两人一直想去的麻辣烫店。
三年前这还只是个小摊,每天晚上七点钟出摊。她和安苓杉周末的时候七点半准时到达这里,点上肉丸子,卤锁骨、青菜,豆芽菜,板面齐活上一大碗,十块钱不到就能吃得肚子滚圆。
三年之后,小摊拥有了一家小店,但是价钱却没涨过,温檀和安苓杉仍旧是这里的常客,老板也熟悉她们,一见到就知道两人要啥,坐那等着就行。
现在,安苓杉哼哧哼哧吸溜着卷曲的面条,一边含糊地开始吐槽:“今天真的气死我了,我就把卓家那事儿爆出来怎么了?我没想到我们总编也妥协了……”
温檀听出了些端倪:“施压了是吧?”
“嗯。”安苓杉神色无奈,“卓家的背景,他们涉黑……这次在警察来之前就有人把消息说了,但是确实是运了很多毒|品。想把这篇报道发出来?太难了。”
温檀知道的,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当时卓茴的模样,不寒而栗。
那卓家到底是在插手古董的生意,还是在借运古董之名来掩盖运|毒?又或者他们想两者兼得……
太贪心了。
“宋家呢?”温檀忽然问起,安苓杉从事的职业接触这些比自己更多,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在隐隐期待着什么,又在害怕回答不如自己所期待的那样。
安苓杉喝了一大口酒,记者的敏锐让她忽地就想起了那个上次过来接温檀的女人,一看便知身份非富即贵。
“宋曼卿是宋家的人?”她问。
温檀不上她的套:“你先回答了我的问题再来我嘴里套话,否则免谈。”
“宋卓两家在暗地里争夺琴州市老大的位置,这个也不是秘密了……宋家虽然现在崛起,你知道为什么宋沉还没有吃掉卓家一家独大么?”安苓杉看着温檀慢慢摇了摇头。
“确实,宋家在各种赌场,会所,那种声色场所都有占份,但他们从来不碰毒品的生意。更多时候,他们发展各种人脉都会用到这些资源,维持着一种稳定。”安苓杉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复杂,“……我也是听人说的啊,好像宋沉背后还有人,挺厉害的样子,宋家真正做主的。”
是她,宋曼卿。
温檀稳了声:“你继续说。”
安苓杉眸中出现厉色,“但卓家不一样,什么都插一手不说,毒品生意做的非常非常大,琴州市的渠道一手在握。这些我们行业都知道的,知道又有什么用?你别看卓茴是个女人,但谁敢惹她?”
她想了想,便说:“真是无恶不作,和卓家比起来我真的能说一句宋家还算有原则的。”
温檀笑:“你做记者行业的都这样说,那岂不是宋家还是比较得民心的。”
“对!这话还真不假,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你和那个宋曼卿怎么样啊?”安苓杉吐槽完自己心里的闷气心情已经由阴转晴,开始八卦起温檀来。
温檀的手机仍旧悄无声息,她从口袋里摸出来摆在桌面上看了几秒,点亮屏幕又锁上,再继续点亮,重复来好几遍,才苦恼地一叹气,答非所问:“想为了工作去见个人,就不算是自己去找的了对吧?”
安苓杉还能不知道她说什么,她想了想就笑:“你得了吧你,现在想见宋曼卿了找借口呢?姐姐帮你啊,来,你把这瓶酒干了,我马上给你打电话给她,说你喝醉了我拉不回去。”
“都是成年人了能不能稳重点?”温檀无语,“再说了,我可没说我想见她啊。”
“檀檀,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安苓杉突然收起了玩笑的神情,严肃地对她说,“如果宋曼卿真的是宋家的人,那我劝你……离她远一点。你知道的,我们不过是普通的老百姓,如果卷进了大家族的斗争中,太难独善其身。”
“当然了。”安苓杉突然又眯眼笑了,“我更希望你开心点,认真问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要做什么?你这三年来为了那件事也耗费太多心神。”
温檀却忽然拿过了安苓杉面前的酒杯,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在安苓杉震惊的眼神中展颜一笑,手指慢慢地抚上自己耳后的胎记,说:“安安,我找到她了。”
***
宋曼卿在麻辣烫店外面,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里面和安苓杉笑着畅聊的温檀。她看上去很开心,眼角眉梢都是愉快的气息,也不知道和安苓杉耳语了什么,她拍了友人的胳膊,又开开心心笑作一团。
宋曼卿仅仅是在外面看着,也不由自主地嘴角带上柔软的笑意。
她出生在将门之家,后来爹娘战死,她很早便扛起了重任。沙场磨练十余年,宋曼卿似乎从来没体会过这种女孩们之间说着心窝子话的快乐是什么样。来到了现代之后,宋曼卿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重大而不曾放松,周围的环境都是紧绷的。
她似乎从没有看到过这么耀眼夺目的笑容,可是又很温柔,一点一点地侵入心中。
这一刻,宋曼卿在想,就算没有女帝的嘱托,她也愿意去守护温檀的这抹笑容。
没过多久,温檀和安苓杉互相搀扶着走出来。在看到宋曼卿的那一霎那,温檀小跑了几步走到宋曼卿面前,不好意思地笑出声:“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把你叫出来,因为有些事情想问你。”
安苓杉在边上挤眼睛,嘻嘻哈哈说:“\0\0宋曼卿同志,温檀同志就交给你了!她喝醉了,你送她回家。”
她干脆拽过了温檀的手,又大着胆子托住宋曼卿的,把两人的手合在一起,满意地说:“仪式交接完毕。”
做完这些,她赶紧打了辆出租车,跳上去就走了。
温檀的手心朝下放在宋曼卿的手心上。宋曼卿的掌心皮肤虽然柔软温润,但指腹有薄茧。温檀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次在梦中看到的宋曼卿背后的伤疤,那么触目惊心。
她一定受了很多苦。
“我……”温檀的思绪一下子走远,竟然忘记要将手收回来。等意识到宋曼卿沉沉的目光已经落到两人手上的时候,温檀才猛然惊醒想要缩手,宋曼卿却已经将手掌稍微往上一些,将她的抓住。
宋曼卿的手有些轻微的颤动,又或许没有,是自己的手在颤抖。温檀能感觉到宋曼卿指腹的薄茧压在自己皮肤上的触感以及刚刚滑过掌心时带来的轻痒。
不过是一瞬,宋曼卿已经仿佛若无其事一般将手放下,轻轻说:“你的手很凉。”
她拉开了车门,很镇定地说:“上车,我送你回家。”
温檀看着宋曼卿,一动不动。
如果宋曼卿耳朵尖没有红的话,这话倒还是有几分信服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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