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突然出现的人,温檀说到底没有真正相信她。她学习历史出生,之后又进入考古队,也不是一个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她可以接受宋曼卿是来自两千年前,却接受不了宋曼卿口中所说的什么……专门为了找自己?
在她眼中,这就是个危险的信号。宋曼卿现在属于宋家,听那些人叫她宋当家,说明她才是宋家背后那个真正权势滔天的人。这样的人,意味着是非纷扰。
温檀没等多久,门外传来高跟鞋踢踢哒哒的声音,人还没到声音是老早就到了:“檀檀!”
“小点声。”温檀无奈的往外看去,视线却忽然一滞。
安苓杉并不是自己来的,她的后面还跟这个人,脸色不太好,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看上去就知道处在即将发作的边缘。就是刚才她没接电话的人——苇枂。
温檀现在知道安苓杉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是那个语气了。
她和苇枂两年前相识在一个文玩市场,温檀来自南方,苇枂来自北方,同为异乡人又有文玩的共同爱好,很快便熟悉。苇枂经营着一家文玩店又长得漂亮,在文玩市场有几分名气,偶尔也会将一些收来的货拿给温檀鉴赏。
那时候还没有现在稳重,大抵是寂寞使然,相处久了之后两人气氛有些暧昧起来。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太短,约莫两三个月不到,苇枂便喜欢上了别人,温檀心里丝毫没有波澜,还给苇枂送了个价值不菲的玉镯子便和平分手。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梦到女尸……不对,是梦到宋曼卿的次数越来越多。
两人后头保持着合理的距离,但是最近半年,苇枂又开始频繁的找她,一副想要复合的样子。
温檀已经明确说过,不可能。
大家都是成年人,好聚好散的道理还是懂的。
这会儿苇枂本来想发脾气,一看到温檀这脖子和小手臂都包着纱布,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没说出来。安苓杉已经过去惊声道:“我的妈诶祖宗哦!你是怎么搞的把自己弄成这样?”
“摔了一跤。”温檀淡淡的笑,示意自己没事,“医院的纱布有剩,就给我多包了些,你别担心。”
她说的云淡风轻,苇枂却走到了她身边,一席鹅黄色的裹身长裙,明艳而具有侵略性。她看了温檀好一会儿,但这人就是不说话,她终于还是沉不住气,压着嗓子问:“你到底在搞什么?这肯定不是摔就能摔成这样子的。”
“找我有事?”温檀抬眸看她,眉眼之间的情绪很淡。
苇枂窝着一肚子的火没地儿放,手一拽自己小包的链条,悉悉索索就拍在病床上,“明知道我在找你,你躲我!”
安苓杉看着心抽抽,有钱人就是好,那几万块的包这说随便扔就扔的。
温檀看着她手上戴着的玉镯子,羊脂白玉,温润沁人,这真是一块好玉。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轻笑说:“这镯子不适合你现在的风格,你不是喜欢之前宝倾旗下出的那款?我买来送给你。”
宝倾是近五年成立发展的珠宝品牌,打造的就是轻奢风,价格不菲。
“温檀……”苇枂的语气软化下来,戴透着丝丝无奈。她对别人都是爱谁谁,偏偏在温檀这儿是完全无效。温檀这人,待人处事让人感觉特别自然舒服,脸生的又好,一双眼睛慢悠悠看你一眼,水光潋滟的,看心都要化了,放哪儿都在发光。人人都说她温和,但苇枂明白,没人摸得到她心里去。
之前送她的玉镯子不适合她了,温檀的言外之意就是她俩也不可能了。
看似温柔,却不过是在云淡风轻地杀人。
却让人欲罢不能。
“别找我了。”其实温檀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她脸上一片平静。她下了床,直接掠过了苇枂的身边就往安苓杉边上走,“我们走?去吃麻辣烫。”
“疯了呀你,都这样了还吃。”安苓杉不明所以,看着后面苇枂一脸受伤,还不死心的跟了上来,咂咂嘴说,“你真是可以的啊,一两句话就把苇枂说的哑口无言,我真是服你了。”
“哎,就是苦了你的钱包,你说分手就分手,都这么久了你还为她花钱干嘛……”安苓杉痛心疾首,宝倾招牌的那款手镯不好买,早就断货了,现在被炒成了天价,温檀一句话就送了个出去。
“你不明白。”温檀笑着摇了摇头。
情债这种东西,只要能用钱送走的都是小事。
出了医院的门,温檀这才想起自己没开车。刚才情况紧急,还是宋曼卿直接送她来的。她刚想问安苓杉有没有开车过来,手腕就被人在后面拽住了。
“温檀!”苇枂实在没办法看着温檀对自己无动于衷,她拉住了温檀没受伤的那边手臂,等到温檀停下来。她才小心翼翼的说:“好,好,我听你的不打扰你,但是做朋友总可以的吧?”
“朋友?”温檀嗤笑了一声,轻轻抽回手,“也可以。”
“真的?”听她这样回答,苇枂的喜悦之情都溢了出来,正想说什么,就听到温檀笑着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有人讲,分手后能做朋友的都是之前没有感情的。”
她这话说的太狠,把苇枂一张脸惊得煞白,眼睁睁看着温檀要带着安苓杉离开。苇枂下意识地就又伸手去拉温檀,却没想到一下错了手,刚好摁到了温檀的伤口上。
伴随着温檀痛的一声闷哼,苇枂还没来得及道歉和放手,手腕处顿时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下一秒她就被人拽离了温檀的身边。
擦过她脸颊的是……女人的发丝与冷香,苇枂连喊痛都忘了,脸色惨白的看着站在温檀身边的这个女人。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太冷,在炎热的天气下竟让她感受到了寒冷。偏偏那女人皮肤白的几乎透明,薄薄的眼皮上血丝清晰可见,在这大太阳底下她一身黑色衣服裹得严实,却一滴汗珠都没看见。
实在没人看清楚宋曼卿是怎么来到温檀身边的,也不知道她之前站在哪里。温檀诧异地看着宋曼卿,“你不是……”不是已经走了?
宋曼卿先是看了温檀一眼,冷冽的气息才稍微缓和,转头又对苇枂说:“离她远点。”
苇枂做生意和人打交道时候八面玲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温檀和这女人并不熟识。从一开始的震惊和痛觉中醒过来之后,又听到宋曼卿这充满侵略性的一句话后,顿时就炸了:“你谁啊你!”
宋曼卿的眸子半眯着,眼尾稍稍上翘。皮肤在阳光下越发白皙细腻,启唇的时候一边的唇角微微勾起,似乎带上一丝玩味的笑意。温檀在她的侧面看着这个夺目的人,她实在没办法想象——
这竟是自己挖出来的文物。
“我只说这一次。”宋曼卿的睫毛掀动,温檀已经见识过之前宋曼卿的狠厉手段,赶紧拉过宋曼卿说:“开车来的吗,送我一程可不可以?”
宋曼卿很顺从地帮温檀开了门,安苓杉呆若木鸡的站在一旁。
她怎么不知道温檀的身边还有这样一位绝色的人物?
“安安,我们走。”温檀拽了还在发愣的安苓杉一下,最后也没再看苇枂一眼,坐进了车里。
“去哪儿?”坐在副驾驶上的宋曼卿扣好了安全带,转头问她。
“我去……”安苓杉坐在温檀的身边低声道,“这什么排场啊!居然还配私人司机的,你赶紧给我老实交代……”
“我等会儿再和你解释。”温檀想到这个就头疼,也没了去吃火锅的兴致,想到一家安苓杉爱吃的油炸串串店,于是报了地名。
宋曼卿皱眉说:“忌食辛辣,对伤口无益。”
温檀便笑着说:“我不吃,看着我朋友吃就好,这是我朋友安安。安安啊,这位是宋当……宋曼卿。”她差点就把宋当家的脱口而出,又想到宋曼卿这个身份估计也不方便公开,这才及时止损。
“哇!这名字取得真好听,古色古香的啊。”安苓杉对温檀挤眼睛,“幸会幸会。”
宋曼卿看着安苓杉,起码有两秒钟的空隙没说话,在空气快要陷入一种奇怪的尴尬时,她才有些迟钝的说:“……你好。”
温檀似乎能明白宋曼卿在迟疑什么,她是不知道应该用现代的打招呼方式还是用自己所习惯的曾经的古时用语。想想也知道,这三年来宋曼卿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了,总之肯定没有人认真教过她如今现世生活的种种,不然怎么会连手机号码都没有。
想到这个,温檀才皱眉问她:“你怎么没走?”
“我……”宋曼卿的语气带居然上一丝犹豫,她的眼睛飞快的看了温檀一眼,眼睑就垂下。话没说完,人却已经被羞怯的神色替代,连安苓杉都能察觉到她的手足无措。
“我的老天啊,这个宋姑娘对你也太奶了吧,刚刚一副大杀四方的样子到了你这简直……”要不是真见到了此情此景,安苓杉真不敢相信一个人的态度还能转变的这么快。
还……如此自然。
温檀:“你别叫她宋姑娘。”
人比你大两千岁你敢信?
安苓杉:“?”
“你什么?”车在平稳的开着,温檀不得不承认宋曼卿现在这个样子实在太……太好看了。想想,一个刚刚那么御姐爆炸的女人在自己面前竟然温言软语,谁听谁舒服。
“我是来给你送号码的,我没有手机,……但你可以联系家里的这个号码。”宋曼卿报了一串数字。
温檀跟着在心里默念来一遍,僵了半晌:“座机,座机号码?”
安苓杉喃喃道:“神了,原来大户人家家里都用座机联系的啊……”
温檀的眼神将宋曼卿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过了半晌之后嘴角挑起一抹浅笑,眸中散着细碎的光亮,说:“你是想要我号码吗?”
宋曼卿的神情明显一愣,有一侧头发勾到耳后。在温檀说出这句话之后,就看到她那只耳朵连耳朵尖都红了,小声说:“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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