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往里面缩了缩, 昂头盯着他笑:“真的没有吗。”她一字一顿,口齿清晰。
路野不吭声,眼睛定定瞧着她。
橘灯光芒蔓延而来,在他眉目间投下极具温和的光线, 半边脸颊隐藏在暗光里, 只剩下男人嗔黑眼眸包裹着她的全部思维, 陆白没有做太多停留, 一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别看。”
路野眨了两次眼睛,让陆白羡慕到发痒的浓密睫毛两三下刷痒着她的手心,她下唇微微撅起来:“故意的吗。”
“你说呢。”他嘴角慢慢弯起来, 脑袋凑过去, 语调中带着轻缓,“为什么要遮我眼睛。”
“不想看见你。”她故意这样说, 果然被他报复性地拿手扭住腰,她轻叫了声,瞪他。
路野笑着问:“不想看见我?”边说话,边拿手开始挠她痒。
陆白压住他的手,嘴里憋出一个字:“想。”
她意识有些恍惚,上午的时候她还在想以后该怎么办, 自己究竟需要怎样的生活才能不被所有事情影响自我, 在大学的时候她也考虑想过,她不相信人生所出现的转折点究竟意味着什么,事实上,她只是在贫乏地过日子, 当她所爱的人一个个离开的时候,陆白已经算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了,可是她真的是半死不活吗,面对拥挤人群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原来自己还活着。
现在,太真实了。置放在他胸口上的手感受到来自心脏怦怦地跳动,男人浑身的热气都烘向她似的,以及投放在她脸上的那双眼睛,曾经几时的少年也是这样望着她。
陆白摸住他的脸:“这两年你挺难过的吧。”
这是她第二次问他。
他长臂紧紧圈住她,却问:“你呢。”
陆白:“嗯?”
“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男人声音低沉,语调迟缓。
陆白:“比如。”
男人指尖在她背上稍微轻敲了两下,考虑几秒后开口:“你有没有好好吃早饭。”
“有。”
“有没有生过病。”
“有,如果感冒也算的话。”
他重新问:“大病。”
陆白顿两秒,依旧点头:“有。”
路野呼吸滞了几秒:“什么。”
“胃病,做了手术。”
他断言:“那你肯定没有好好吃早饭。”
她噎声,否决:“我没有。”
他继续自答:“以后要按时吃。”
“……”
空气忽然默了几秒,陆白几乎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抬眼望过去,却直接对上他深邃沉默的双眼,男人弯嘴淡笑起来,问她:“你还是带着面具么。”
她懵了三秒:“是。”
路野表情不变,继续下一个问题:“大学不谈男朋友吗。”
陆白:“没有。”
“为什么。”
“没有合适的。”
他笑:“不是因为你太丑了吗。”
陆白凶他:“才不是。”她有些得意地昂昂鼻子,“大学追我的可以排一条街呢。”
果不其然,路野脸色阴沉下来。
陆白忍住不笑:“你肯定也有很多女生追吧。”
他快速回答:“没有。”
陆白:“肯定有。”
“一年时间完成学业,毕业后警局实习。”他平静地讲述完这段话后,接收到来自陆白有些惊讶的目光,“她们也没时间追。”
“嗯,这的确。”陆白笑起来,“就是觉得你很厉害,果然天才啊什么的。”
路野凑过去抱住她,下巴抵住她脑袋:“没你,我可能现在都在书店里待着。”
陆白纳闷:“我有什么用。”
那时候顶多两人一起写作业陪他一起看电影做饭,陆白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用,因为她想不明白,就是因为这些东西成为了路野今后往前进的动力,陆白是他的白月光,更是他的心头肉。
“你站在远处朝我笑的时候,喊我名字,跑过来抱住我的时候,生气翻白眼凶我的时候,你吃醋的时候,因为我受伤狠狠揍了那群痞子的时候。”他语速缓慢,轻轻长出一口气来,“我从来没被女生护过,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过了很久都没有回应,直到听见怀里人轻微的呼吸声,他愣了下,拿手拍拍她背脊,轻声地说:“睡吧。”
陆白迷迷糊糊地凑近他抱着,嘴里嗯嗯地含糊声,头发清香充斥了他鼻尖后,她软体香味全数紧紧贴着男人不放,像耍赖皮的,路野无奈,还笑不起来,因为他觉得自己今天可能睡不着了。
陆白清醒的时候天蒙蒙亮,旁边人睡得很熟,像是刚刚入睡,黑眼圈还是很重,他微微皱着眉,像是在做噩梦。
她小心翼翼地撑起下巴看他,望了会儿,陆白在他脸颊亲了下,无声说了两字:“早安。”
准备完早餐,他刚好醒了,人穿着睡衣站在卧室门口,一脸睡眼惺忪冒水泡的模样,头顶上还一撮翘毛。陆白顿了下,实话实说:“你这状态还挺萌的。”
听到这句话,他忽然头脑清醒了,还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牙刷。”嗓音浓重低沉。
“我在里面备好了。”她笑起来,“有起床气吗。”
路野还有点没缓过来,视线却有意思地瞧着她:“以后你就知道了。”
她耳根子一烫。
早餐是白粥煮鸡蛋面包,两人吃完后都换衣服准备出门,路野问:“这么早去哪。”
“顾明那里,有些文件要和他对接。”
他有些不满:“这么多天还没对完吗。”
陆白拍拍他肩膀:“我在旅行,他在住院。”
“……”他静了两秒,忽然拿外套盖住她脑门,弯腰脑袋凑下去,堵住她嘴唇,陆白被整得上气不接下气,亲完整个人脸都憋红了。
她拿下外套,头发凌乱:“……你——”
“我在充电。”
“我——”
“你在说话。”他盯住她的嘴,“你说话我就想亲你。”
陆白立马捂住嘴。
男人终于笑起来,摸顺她那头乱毛:“我送你过去。”
—
顾明很早就赶到了事务所处理公务,因为半月前受伤的原因,事情积了大半,压得他直踹不过气,看到陆白,他才淡笑起来:“还知道回来。”
陆白也笑,把手头文件和U盘递交给他:“查收。”
顾明:“赏脸一起吃个午饭。”
“下次吧。”陆白想起刚才他在车上的口头警告,人失神片刻后解释,“我有约。”
“好。”顾明没在意,翻了资料,“你和杨米小姐认识吗。”
陆白不避讳这些:“高中同学,算不上认识。”
“不熟?”
她瞧他眼:“很不熟。”
顾明明白了:“最近有件关于杨米的纠纷案件,杨小姐曾经问我关于你的事情,原本以为她是想委托你进行上诉,没想得你们关系这么不好。”
陆白:“不好你还问。”
他笑:“我需要求证。”
“我没想到你也喜欢管这种闲事。”
顾明嘴边噙笑:“陆小姐的闲事我可得管管,七八年老朋友的份上,总不能什么也不提吧。”
她也无奈笑起来:“您说的是。”
谈了会儿后,陆白终于起身离开事务所,出来时已经十一点多,和他约了十一点半的饭,应该也快到了。
她漫不经心地想了想,走得缓慢,注意力分散的时候,她眼前忽然停下一辆车,车门打开,她被两个大汉强行拽上车,坐着动弹不得。
看到对面坐了三个人,抽烟的应该是老大,他眼睛漫无边际地盯着陆白看,在审视什么,把手边一张文件放她眼前:“没想得您做事这么绝,什么事儿都和警察交代了,你丫就是想让我们吃牢饭吧。”
陆白想想可能是认错了人,目光接触到文件上毒.品两个字的时候,他们是毒.贩子的想法直接从脑袋里冒出来。她顿了下:“你们可能认错人了。”
对方勒紧手边的黑绳子,冷笑声:“不可能。”
陆白意识到自己可能性命不保,关键两手都被人押着,根本使不上力气,车已经渐渐行远,进入一片废弃工厂后,抽烟男咬紧牙关,双目赤红:“我看你是真想尝尝被割头的滋味。”
“我说过。”她语气平淡,“你们抓错了人。”
“我他妈管抓没抓错。”抽烟男忽然大吼,拿手紧紧勒住她脖子,“从律师门口出来的都和警察有勾当!都他娘的有该死!”
陆白接不上气,脸被堵得很红,对方力度很大,手背青筋暴起,她意识几乎要昏厥。
抽烟男使眼色给旁边的:“针带了吗?”
“带了。”
他脸上一副狰狞的笑:“给她打上。”
针头被人压了一点液体出来。
陆白知道是什么,开始拼命地挣,左边手提了劲,从大汉手里快速脱出,拳头狠狠砸中了抽烟男的右眼,抽烟男被逼得撞到车上,当下操声:“力气这么大,给老子压住她!”
司机已经把车停在一处荒地,这里根本没人,她被压制在地,两个人死劲摁住她后,另一个拿针的已经过来往她手臂上打了。
陆白咬紧牙关,感觉自己人生真够没意思的,刚和他和好,出门就被毒.贩子认错抓到了这种荒郊野地,她不想接触毒.品,更不想今天就没命。
陆白脑子里一团乱七八糟的,最后针头戳进血肉里的时候,面对着四个人狰狞可憎的笑脸,脑海里涌现的竟全是路野那张笑脸。
她想陪他老死的。
陆白打算想这么对他说的。
“我想陪你老死。”
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肯定会抱住她说他也是,声音会很温柔,像极了高中那会儿,他喂她吃药,给她盖被子安慰她睡觉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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