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结束当然是没完没了地刷题刷试卷, 重点班利用周六时间补课半天,周日才算休息,因为高三氛围渐渐紧张起来,班里根本没人嬉笑打闹的, 至少在陆白这里没有这种情况。
中午补完课, 女孩背包出了教室, 那会儿阳光渗得刺眼, 透过玻璃窗扑进走道上,脑袋有些晃,后面有几个同学快速越过她离开的身影, 陆白顿两秒, 看见站在走道边上的路野。
金色光芒将他的身影弄得挺拔,像一棵屹立在迷雾中的大树, 少年扭头瞧着她,嘴角缓缓弯起来,弧度加深:“我来接你。”
陆白抬脚,跑过去,张臂抱住他:“嗯。”
他开小电驴来的,漆黑的那种, 路野把头盔丢给她:“戴好。”拿钥匙启动, 陆白看了看自己手里这粉色头盔,忍不住笑起来:“这粉的谁戴的。”
“买给你戴的。”
“啊?”陆白昂起头看他。
路野戴上黑头盔,斑驳陆离的阳光,笑眼只盯着女孩:“就是给你戴的, 别人可没这待遇。”拿手打她额头,“快戴好。”
午饭在他家楼下吃,同时间来蹭饭的有老江陈凯他们四个人,没碰见姜优,问老江,老江没吱声,看他吃瘪脸色,可能是吵了架。兄弟几个笑他怎么回事,此时路野手拿着酒杯,往桌上稍有力道地敲了敲:“喝酒。”
陈凯他们几个这才拿酒碰杯。
她坐路野旁边,一直拿筷子吃火锅,感觉有点饱了,就一个人坐在那里摸摸猫,噢这只猫还在呢,还没被坤哥带走,暂时存放在这里,胖猫又呆在她腿上撒娇,拿脑袋使劲蹭她,屁股还翘着。
陆白摸摸它,胖猫享受地嗷声。
路野看得十分不顺眼,捏住胖猫命运后颈把它往地上一丢,人同时间拿筷子夹肉到她盘子里:“吃。”
“……”先让我消化消化。
陈凯不二他们几个吹口哨:“老大护妻狂魔啊。”
“哈哈哈哈您必须得继续喝!”
“来来来我给您满上。”
陆白不吱声,给姜优发消息问你在哪里。
【姜优:我在家里。】
【姜优:阿江在你们那边的吧,刚才我们吵了一架。】
“……”陆白往嘴里塞肉,暂时不知道怎么回复,看看对面老江的脸色,依然是一脸吃瘪表情,蒙头喝酒,还被劝了几杯烈酒。
她发消息给姜优。
【老江喝了几杯,现在脸红。】
【姜优:……明明不能喝酒还喝。】
陆白笑起来,想着两人吵架是小事,旁边少年脑袋忽然凑过来,隐隐的清酒味儿,黑眸却亮晶晶地盯着她那张脸问:“谁给你发消息,笑得这么开心。”
陆白立马推开他:“喝酒去。”
趁着嫂子上厕所的功夫,陈凯忽然扯来话题问了路爷:“老大,您不是说最近伯父一直找您呢吗,怎么不回个消息,要是什么急事呢。”
“我知道。”他也正被这麻烦搞得头疼,搁下筷子后,招手让旁边姜顺把调料拿过来,沉默两秒,他说,“李坤那家伙捎信告诉了我,路家老奶奶重病在床。”他扯扯嘴角。
陈凯噢声,听到路家老奶奶也是一脸冷漠,他也清楚路野上小学那会儿,那老奶奶对待自个亲孙子有多苛刻严厉,做错什么,拿棍子打手心,罚站。
“那您准备考市中那所名牌大学呢,真准备和嫂子一块儿?”
“那学校……老大您还能超常发挥吗。”
众伙笑起来。
“那你们继续看好戏。”少年回答。
饭后大家伙一起收拾,也快,陆白看时间七八点的样子,她垂头看了看手机屏幕,走过去,喂声。
此时坐在沙发上心情欠佳一直撸猫的老江抬起头。
“姜优说你小心点回去。”她说完这句话,慢腾腾去了厨房帮忙。路野刚好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快递盒,面色平静地盯眼老江,嗤笑声:“我女朋友都看出来了,你就不能动动腿跑过去认个错吗。”
老江忍不住笑起来,把枕头扔给他:“去你的。”
几天后老江他俩果然和好如初,还比以前更甜蜜劲儿了。就好比她本来和路野在路上走得好好的,老江那家伙横插一步冲过来逼得他俩分开来,路野眉头挑动,喂声:“你投胎啊。”
老江走得很急:“我接我老婆呢!”
“……”
陆白嗯声,沉默两秒,指着老江那背影说:“我昨晚上是不是不应该多嘴。”
“……嗯。”
夏至日,天气酷热起来,接近六月初更是炎热,教室开冷气,学生们一丝不挂地认真复习题目,背诵知识点,阳光斑驳的桌子上摆放着高又整齐的书本,她埋头计算公式,手心冒冷汗。
放学,外面整块像个烤炉闷热,陆白跟着姜优她们几个去便利店晒凉,买冰棍解热,路途走过来的学生很多,进来小商店买冰棍冷饮,那会儿声音吵杂,是高中最后那么点时光。
姜优问她将来要做什么。
陆白摇头:“不知道。”
她连理想是什么都不明白,兴趣是什么也不清楚,只知道一味地学习。
“你呢。”
“我要做个老师。”姜优笑起来,“我母亲就是老师,我要像她那样。”
母亲啊。
陆白沉默两秒,把冰棍一口咬光,丢进垃圾桶里。
六号高考结束,整个高三教学楼都是解放后兴奋的叫喊声,接下来的一周就是填报志愿,与父母商定后,由老师统一在学校给的官网上交志愿,陆白已经考虑好了,把纸张交给班主任后,班主任高兴地点头:“以你的成绩上市中大学,肯定能进去。”
最后在学校的那一天,她收拾好书本,越过阳光灿烂的走道,那一头站着的是路野。
“都收拾完了吗。”少年帮她捧着,“李坤刚刚到书店,下午几个人聚会,你也去吧。”
当然得去。
陆白点头:“你填报的是哪所?”
“市中。”
陆白有些惊讶。
“怕我考不上啊。”
“当然不是。”她嘀咕,“要是我考不上怎么办。”
“别担心有的没的。”路野还腾出空手,打了她脑门,“将来的事儿将来考虑。”
陆白噢声,摸摸脑门:“有时候你打人疼的。”
少年淡笑起来:“怕你没被我真欺负过。”
下午两三点的样子,陆白一直待在书店里撸猫,李坤在楼上收拾自己的东西,因为他要准备搬离南城,去做路程的左右手。路野去附近超市买点东西,一小时前的事儿,到现在还没回来。
天气阴沉沉的,看样子要下雨。
她把胖猫放下来,结果发现满身猫毛。
书店门被人推开,以为是路野,她快速望过去。
与老江和陈凯两个迷茫对视。
“路爷爷还没来呢。”老江笑起来。
她嗯声。
此时雷声大作,轰隆隆地翻滚雷云布满天空,厚重低压压地一片乌云。
硬是要下雨的样子。
他没带伞。
手机也没接通。
陆白焦躁不安地站起来,从旁边拿了把雨伞说:“我出去趟。”
跑到超市转了两三圈也没见到人,应该是回去了,陆白想想,朝着回去的路又四处搜刮了下,要是被她看见那家伙在哪个地方又偷偷揍人了,陆白磨磨牙,继续走。
一个人忽然从小巷里面窜出来,脸色发白,大喊:“闹人命了!”
雷声轰隆声。
陆白有些僵硬地走进去。
一瓶酸奶安安静静地躺在她脚边。
沾着血的。
抬眼看过去,食材零食滚落地到处都是,有十几个人交横地躺在四周,忍痛嗷叫挣扎着起来,而躺在中央的一个少年,好像毫无意识,脸颊上沾着血,手上也是,身上也是,那件白衬被染得通红,他闭着眼,一点动静都没有。
陆白觉得自己听不见了,什么声音都没了。
脑袋嗡嗡作响。
血太刺眼了。
味道也是。
她根本忘不了这种感觉。
陆白呆滞地后退两步,接着她发疯似的冲到路野旁边,手忙脚乱,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下手,她抱起他脑袋。“路野……阿野?”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铁块。
腹部没间断地有血冒出来,她不知道怎么处理,颤颤巍巍地把手机拿出来拨号,打给医院,再打给江涛,最后,她只能紧紧抱着他的脑袋,不断地说:“别睡,医生马上就来了,别睡。”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说得越多,越是疼痛,越是绝望。
急救车很快赶到现场,随之而来的还有警察,他们办事速度很快,把当场涉事人员全部抓回去问话。路野被抬上急救车,陆白傻不愣登地跟在后面,护士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医院。
她点点头,低头,发现自己衣服也是沾着血的。
他脑袋也被东西砸了。
一个人,面对着十三个人的刀棒。
孤立无援。
她眼睛酸楚,喉管像是被冻住似的撕裂感。
早知道不让他一个人去了。
她好后悔。
老江他们赶到的时候,陆白就在手术室门口候着,一脸麻木,老江安慰她三两句,却同样是难以忍受路野重伤的消息,他拿拳头砸在墙上:“那群兔崽子!!!”
五个人,就这么坐在外面,傻傻等了好久。
沉默。
愤懑。
不甘。
姜优急匆匆赶到的时候,看到她一身狼狈地坐在那里,试着喊她:“陆白。”
陆白满脸呆滞地看她:“……你也来啦?”
姜优嗯声,拍拍她:“回去换件衣服吧。”
陆白摇头,她现在根本没力气走路。
“你回去吧,这里我们守着。”老江眼睛有些红,说话都是压抑的,“换件衣服再过来,那时候手术已经结束了。”
她沉默四秒。
终于点头。
和姜优走的时候,她问老江:“会没事吗。”
“没事。”老江笑得牵强,“那家伙铁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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