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见他就感觉冷水塞牙缝。
陆白装没看到,转身刚走就被肖木拦下了,他掌心紧紧摁住陆白脑袋不放,两人的高矮萌度惹得半数女生当场捂嘴尖叫起来,肖木把她脑门转过来问:“来球场怎么不和我招呼声。”
“和你招呼做什么。”陆白忍不住翻白眼,“你是要我成为全校女生的眼中钉吗。”
“那可不,你大佬呀。”肖木笑着,拿指头碰了碰自己鼻子,眼睛明亮亮的,“去洗手间把新校服换上,下午听校长演讲呢。”
陆白点头:“但以后别说大佬。”
“得嘞您。”肖木这嗲话刚说完,陆白一个脚踹过去,被他巧妙躲开了,肖木一脸得意的劲儿,“而且能把校服穿出时尚感的还没个几人,除了咱们几个哥帅的那几个妹儿妹的,简直就是走国际风范啊。”
“得了吧,还国际。”陆白啪叽打掉他的贼手,瞪了眼,“我回去了。”
肖木迅速扯住她后衣领:“还早呢,来认识认识路同学。”
“哈?不熟。”她面无表情。
“同桌还不熟?”
陆白就问他:“他长了张会熟的脸吗。”
肖木哈哈两声,抬手向后面指指:“你俩都是我好朋友,现在关系不好,以后就好了。”
你好朋友并不代表我也能成为好朋友。
陆白面朝着他,慢慢打了个哈欠:“咱们俩算好朋友吗。”
“当然是。”
陆白嗯声,平静地回句:“也不算吧。”
“……”
后面路野已经收手,把篮球丢给他:“回去了。”径直越过陆白,弯腰拿起校服握在手里,目不斜视走出了篮球场大门。
陆白顿两秒,面无表情地指着门口:“就算我想搞好咱几个的关系,你先看看那家伙的德行,简直当新同桌不存在。”
真扎心了。
“这情况见怪不怪,我都被无视了好几次,别提你,不过他心眼不坏,以后就好啦。”肖木转转手里篮球,眯眼笑起来,“我也要回去了,放学我请吃饭,今天我生日,你同桌也来。”
“生日也没空。”陆白一脸嫌弃,“写作业呢。”
“你大爷的。”肖木拿胳膊勒住她脖子,“来不来来不来,要不然我勒死你顺便让全校知道昨晚出门被人打中鼻子家伙就是你。”
陆白嘴角抽抽:“算你狠。”
肖木笑得高兴,记得以前两人是对面邻居,她的父母因为多年感情不和,整天吵架撞翻家具,最后导致打得头破血流,被警察拘留了起来。女孩被单独遗留在家里,她手里抱着泰迪熊坐在门口,像是那只被遗漏的只有52Hz的小鲸鱼。
肖木问她:“小白,你来我家吧,我妈妈做了好多东西给我们吃。”
女孩摇头:“我不要。”
“为什么呀。”
女孩忽然抱紧玩具熊,眼睛里没什么光:“那是你的家,我不想去。”
从小时候就有些自闭的陆白,在肖木看起来既可怜又心疼,可她脑袋很聪明,人也超酷,年年第一,奖状能堆一堆,同学们都眼红她,还说她坏话,说她是没爸妈要的坏孩子。
当时陆白和那个胖高个儿的男孩子打了起来,肖木赶到的时候,胖男孩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坐在地上哇哇地哭叫着。肖木承认他从来没看见过那么可怕的陆白,浑身戾气,目光带着敌意,冷冷盯着在场的所有同学。
肖木被吓得当场没动。
最后她转校去了城里读书。
肖木知道她一直带着面具混日子,他不说破,也许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吧,肖木虽然成绩好,但他一向犹豫不决,喜欢拖事到最晚,换句话来说就是性子软捏,像个软柿子。
——
返回教室的路上,旁边是足球场,不远处有几个学生忽然喊了声:“小心啊!球!”
她本能扭头,看见足球快速冲过来。
陆白当时懵了,根本没时间反应。
只见球越来越近,眼前快速越过来一只干净的手,修长,骨骼分明。
紧接着,陆白被手臂紧紧圈住,迅速拽出了球射范围,她还没来得及察觉,胸口却一阵疼痛。
救她的那家伙手劲太大,把她胸给弄疼了。
路野也注意到自己手臂摁住了什么位置。
软软的,柔柔的,像热水球。
他愣两秒,松手,后退半步,脸上没什么表情:“差点砸中你。”
“……”陆白咬咬嘴。
她后来想想,我他妈还有被蠢人袭胸的一天。
“以后走路注意点。”他沉默两秒,瞧见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怔两秒,“……被吓傻了吗。”
路野不合时宜地开始补充。
陆白磨磨牙,嘴里闷闷不乐地憋出句:“没有。”
路野表面平静:“不舒服的话去医务室躺着。”
“噢。”冷飕飕的南风,袭进了她衣袖,陆白一时没忍住,浑身颤了颤。她忍住寒意,说得委婉低调:“同桌,你刚刚……抓的我的胸。”
“……”
“疼。”她说。
嘿呀你刚刚抓了小姑娘的胸你不道歉你丫简直就是流氓!
路野也问:“先道谢会少脑袋吗。”
陆白沉默两秒,先妥协:“谢谢。”
“噢。”
远处肖木喊他,他就转身走了。
“……”
陆白被气到原地炸毛。
—
他上课也没个正经,倒头就睡,把学校当卧室一样来去自如,眯眼打哈欠,搞得像头吃完就睡的蠢猪。这让陆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抑,新同桌学习不好也就算了,关键整天在旁边打瞌睡做白日梦。
不好不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你得熏染他让他好好学习。
首先得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陆白想得面无表情。
陆白:“同桌,你昨天没睡好吗。”
你快点给我道歉。
“……”路野从书堆里抬起脑袋,轻瞥了她眼,“嗯。”
陆白开始一本正经地教育:“早睡早起对身体好,你要懂得享受学习生活,其实学习很快乐啊。”
快乐个屁,快给我道歉。
“噢。”
路野发现新同桌说话还挺软的。
“……”陆白完全无视忽然一刻的尴尬,“比如做人要诚恳,做错事要道歉。”
“噢。”路野沉默两秒,“那请问想永远享受的秘诀是什么。”
她被路野忽然问出的问题搞懵了两秒:“当然是好好学习,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不对。”路野平静地盯着她,“是不要和笨蛋耍嘴皮子。”
“为什么这么说,我觉得不是。”
路野欣然点头:“嗯,你说得没错。”
“……”
这一刻再次意识到被算计的陆白,感觉五雷轰顶,尴尬到不能再尬的吃翔表情,所以她决定这一周都不和这个臭流氓说话。
下午四点,高二级学生被安排到阶梯教室接受校长的热情演讲,陆白坐在最后排,发现全班,甚至是全年级学生几乎都是面如死灰,一副如同刚才自己吃翔的石化表情,仿佛一阵风吹过来全体就会昏倒一样,难道校长的演讲有那么强大的冲击力吗。
事实证明,确实这样。
校长大人一路感慨万千嗓音沉厚,开始演讲了他一生的校园光荣史,还搭配激动有劲的手势表达,有一下没一次地挥昂着手臂,拍拍桌子叫叫板。
如果不是下面一群的死气沉沉,陆白都以为这里是什么传销组织的洗脑基地。
关键她还听得惊心动魄,演讲完毕时差点拍手鼓掌,她依旧不明白同学们为什么会一脸昏昏欲睡的模样。唐叶面无表情外加面色惨淡的解释:“如果你听了两年几乎相同的演讲稿,你也会这样。”
“啊。”陆白点点头表示明白。
至于晚上肖木那生日聚会,陆白觉得还是不去了。她打扫完后去教室收拾书包,同学都放学回去了,只剩她一个。把各门课的作业任务抄完后快速离开了学校,想想今天还要做晚饭。
落日漾漾地与那处高处街道化为一体,冷空气遍布周围,她系好围巾,把自己列好的晚餐清单,以及今早上刘素梅留给她的钱拿出来准备好后,腿脚利索地进入菜市场挑选蔬菜。
刘素梅是后妈,在家里带孩子。她正抱着孩子哄来哄去的时候,陆白那丫头回来了,刘素梅啧了声,从最开始伪装的温婉贤淑变成了如今的尖酸刻薄,她挑嘴:“怎么这么晚回来,今天不是你做晚饭吗。”
“我今天值日,有点晚了。”陆白放下书包,就进了厨房开始洗菜。
客厅里依旧是刘素梅马不停蹄的牢骚声音:“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孽,非得照顾你个小丫头片子,昨天把我气得要死,你还非跑出去,是想把我活活急死吗?是不是委屈了,那么晚回来,还把你弟弟吵醒了。今天菜花了多少钱,小白菜一斤多少钱?别给我胡乱添数字,我都知道呢,菜市场我比你懂!好好记账,我给你的钱不许花!”
“……”
陆白视若无睹,继续洗菜淘米。刘素梅在外头开了电视机,声音很吵,婴儿又啼哭起来,刘素梅哎呦喂声,把宝宝抱在怀里就觉得费劲,烦躁情绪清楚地出现在面目上:“陆白!把你弟弟抱回房间!”
“来了。”陆白拿手擦擦围裙走出来,熟络地把婴儿抱在怀里。
“记得少放点盐,骨头汤炖厚实点。”刘素梅还在坐月子,脸上长皱纹起疙瘩,看起来像老了十岁,脾气也暴躁,没少骂她。
陆白没回应,抱着宝宝上楼,进房间,再放进摇篮,盯着他瞅了几秒,同父异母的弟弟,照顾起来真麻烦。她面无表情地想着。
“陆白,快下来做菜!饿死我了。”刘素梅的声音从底下穿过来,像地震波,能把她耳朵震碎似的,她拿小指头揉揉耳朵,下楼继续炒菜了。
正吃饭的时候,刘素梅忽然把碗筷摔在桌上,导致碗反射弹起来砸中了她耳朵。
猝不及防的一子。
她脑袋有些懵,刘素梅越来越闹:“你想咸死我啊!我坐月子就已经很烦了,你又在这里气我,你是不是存心的?”
陆白拿舌头舔了舔内唇,脑袋有一阵紊紊声,耳朵渐渐找回听觉后,旁边电视机还在吵着,屋外是迅即而走的救护车声音。
她把嘴里那口肉慢慢吞进了肚子里,才把视线瞥在刘素梅那目眦欲裂的脸上,她平静地说:“我吃完了。”
收拾好自己碗筷进厨房,瞧都没瞧刘素梅眼,拿着钥匙开门出去,把刘素梅那句“别给我回来了”火到极点的话挡在了门的另一边。
陆白抵着门,拿手碰了碰耳朵,拧了下眉,表情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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