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娇鸾在厨上煮了碗鸡蛋面端到齐锐桌边放好,见砚台墨已经残了,转身拿了滴壶往砚台里滴了水,捻起墨锭轻轻研着,“相公,你先把面吃了,歇一会儿再写。”
这回来人都没怎么休息,就开始想办法赚钱了,李娇鸾心疼的很。
齐锐闻见香味已经把笔放下了,过去捧起面碗深吸一口气,“还是我媳妇做的饭香!”
李娇鸾被他一句“媳妇”叫的脸红,头更低了些,专心的盯着手中的墨锭,不去睬齐锐。
齐锐挑了口面,“你吃了没?”
“我不饿,”以前家里穷,女人们一天只吃两顿饭,现在日子好,她们不但一日三餐,孟氏还让大家照着齐锐定的规矩来,每天都要吃一个鸡蛋,两天就要见一顿荤腥,李娇鸾就是在娘家,也没有过过这么好的日子,哪里还能晚上再吃一顿?
不饿?怎么会不饿?齐锐算了算,现在离吃晚饭,已经过了四个小时了,李娇鸾正长身体的年纪怎么会不饿?“过来过来,你看这碗里有什么?”
碗里有东西?李娇鸾心里一慌,是不是自己下面的时候,把脏东西掉到锅里了?“什么?我看看,是我不小心……”
“有面~”齐锐把筷子举的高高的,夸奖的诚意诚意,现在的面条可全都是纯手工,“我媳妇这厨艺,这面又细又长,好刀功!”
又在诓自己,李娇鸾气咻咻的瞪了齐锐一眼,“你怎么跟个孩子一样?”
“哎呀,怎么这么咸?你打死卖盐的了?”齐锐刚吃了一口面条,就大声喊道。
“咸?没有呀,我还尝了,”李娇鸾紧张的盯着齐锐,厨房里黑,她不会一不小心把盐放多了吧?
齐锐挟了筷面递到李娇鸾口边,“你怎么尝的?咸死我了!”
李娇鸾就着齐锐的手把面吃了,却没尝出来哪里咸了,“不咸呀?”
“不咸?那是你口太重,真的很咸,你再尝尝,喝口汤,面汤更咸,”齐锐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直接把碗往李娇鸾跟前一推。
自己口重?她嫁进来做了一年多的饭,没听人说自己口重呀?李娇鸾狐疑的挟起面吃了一口,还是不觉得咸,又喝了口汤,“相公,你怎么了?”
“不是我怎么了,是你怎么了,”齐锐见面没下去多少,“你再尝,我就不信了,”他把一旁的杯子拿过来,“你喝口水再尝。”
齐锐好像很生气,李娇鸾不敢说什么,忙喝了口水再尝了一大口,还是没觉得咸,“要不,我去给你放点儿醋?我重做?”
齐锐把碗拉过来,又吃了一口,“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觉得不咸呢?”他把里头的鸡蛋挟起来塞到李娇鸾嘴里,“你再尝尝,是不是鸡蛋太咸了?”
李娇鸾认真的把鸡蛋吃了,“相公,要不,”她干脆再做一碗算了,结果一张嘴,又一口面塞到嘴里。
齐锐看碗里的面已经少了三分之一了,满意的点点头,“没事,我就这么吃吧,嘿嘿,其实也不怎么咸。”
什么叫“也不怎么咸”?刚才他的更为不是“把我咸死了”!李娇鸾睁大眼睛,“相公你?”
“哎你别瞪眼啊,咱们是夫妻,夫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碗面当然要合着吃才好吃不是?”齐锐冲李娇鸾眨眨眼,“还别说,你尝过之后,这面比刚才好吃多了!”
李娇鸾也顾不得生气齐锐骗她了,怔怔的看了他一会儿,才小声道,“相公是心疼我,想叫我也吃两口,我知道的。”
李娇鸾这么内向的人,突然直接的说出自己的小心思,齐锐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这还不是怪你了?你多做一点儿嘛,咱们一起吃多好?我跟你说,以后咱们到了京城,你可不能还像现在一样,好的都留给我,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
家里有好的留给男人,不是天经地义的?李娇鸾眼眶发酸,“我又不做什么事,你要读书,费脑子当然要补一补的。”
她有些不确定,“相公你真的要带我去京城?”
这人反射弧真够长的,这会儿才问,“当然啊,你是我老婆,你想跟我分开?”
李娇鸾连忙摇头,“也是,相公身边总得有人洗衣做饭照顾起居,金娃太小,跑个腿还行,别的指望不上,就是父亲母亲还在家,当儿媳的应该在他们跟前尽孝才对。”
“我父亲跟母亲都年轻着呢,家里的日子也不像以前了,尽孝的事留到二十年后再想也不迟,”叫齐锐看,孟氏的年纪完全可以再当一回妈,哪里就需要儿媳尽孝了,倒是他,有个媳妇在,家才像个家。
得到丈夫肯定的答复,李娇鸾不由笑眼弯弯,她长到十七岁,连延平城都没有去过,没想到却有机会去京城,“嗯,”见齐锐吃完了,她起身把碗收了,“那我明天就开始收拾东西。”
吃饱喝足,齐锐站起来伸个懒腰,“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你赶紧睡吧,我这几天得熬夜呢,一百两银子不好赚啊!”
李娇鸾感同身受的点点头,丈夫这些年真的是太辛苦了,好不容易中了举人,还没休息几天,又要为家里的生计奔波,“要不我再去给你做点儿什么?灶上还有炖的秋梨。”
“不要了,”齐锐摆摆手,说是家里的日子好了许多,但不论孟氏还是李娇鸾,都是劳碌命,孟氏是带着人张罗着翻修房子,李娇鸾布不织了,改绣花了,“你也赶紧歇着去吧,明天还得早起。”
……
齐锐花了几日功夫,把《太真外传》给写了出来,他不能在泉音跟前暴露自己才是会唱戏的那个,干脆另起一章,把整部戏排演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事项,各角色的性格分析如此种种,能想起来的都一一注明了,只要泉音认真看了,也照着做了,起码可以把这部戏给先通上一遍,至于之后的精雕细琢,齐锐准备到时候把齐秀才祭出去当个幌子,跟他一起看排练去。
等丰居安派人送信儿过来,说是宅子找好了,齐锐便带着李娇鸾,跟齐秀才一起,往京城去了。
走前齐锐就告诉丰居安了,他替齐秀才做主,把《太真外传》卖给凤鸣楼了,也说了将来齐秀才这个作者会亲自指导凤鸣楼的排演,所以请丰居安帮着看宅子的时候,位置离凤鸣楼稍近一些。
别人去青楼是花钱,齐锐去了趟青楼,还挣了笔钱,丰居安都不知道是该笑话还是该佩服他了,但朋友所托,他还是会尽力完成的,因此这次给齐锐找的宅子,也就跟凤鸣楼隔了几条街。
丰居安帮齐锐找的宅子地段不算好,但胜在幽静,地方不大:
三间正房,东侧两间厢房,厢房对面种了几丛紫竹,紫竹后藏着一间小小的厨房,青砖铺地,地上连根杂草都没有,齐锐还没有开口,齐秀才就连连点头,“就这里吧,很好。”
李娇鸾也喜欢的不得了,但齐锐不说话,她不敢表态,只殷殷的看着齐锐。
齐锐也喜欢这里的,若不是地段不好,他都动了买下来的心思了,“有劳丰兄了,这里很好,没想到这种地方,还有这么安静清雅的宅子。”
丰居安一笑,拉了齐锐到一边去,告诉他这里其实是之前有个小京官给外室弄的宅子,后来京官去了外任,外室也成了姨娘,这宅子就空了出来,叫丰居安给寻着了。
原来是这样,齐锐看着屋里的家什,也都是七八成新的样子,“那就先租个一年吧。”
送走丰居安,齐锐留金娃在家里帮着李娇鸾收拾行李,自己则陪着齐秀才到凤鸣楼去见吴氏。
吴氏看到齐锐父子,笑的阳光灿烂,心道怪不得齐锐生的就比常人英俊,原来人家父亲生的也这般好,饶是吴氏阅人无数,但到了这个年纪的男人,还能保持的如此清俊,实在是罕见的很了。
齐锐见吴氏看到齐秀才,就跟苍蝇见了血一样两眼放光,而齐秀才被吴氏看的老脸都红了,心里暗笑,忙上前一步挡在齐秀才身前,冲吴氏笑道,“我这不是怕吴娘子等着急了嘛,这家都没搬呢,就先陪着父亲到贵楼来了。”
泉音跟湖光听说齐锐来了,也迎了出来,泉音这几天反复琢磨那两段唱词,又去寻了过去的明皇杨妃故事来看,甚至连史书都找来仔细看了,满心想的就是如何能演好这个历史上著名的美人。
大汉朝京畿一带百姓们最喜欢的娱乐活动就是听京戏了,不止是普通百姓,就是那些达官贵人们,喜欢听戏的也有不少,落玉声的名头在京城,不比那些王孙公子要小多少,他这些年唱戏积下的家业,也不是她们这些风尘女子能比的。
落玉声是曾向她求教过,泉音当时就暗叹,都说戏子是下九流,可她宁愿当个戏子,凭本事吃饭,也不愿意像现在这样,每天陪笑,任人欺辱。
泉音觉得,如果她能把这个杨妃演好了,说不定以后真的能像落玉声那样,摆脱现在的生活。
等齐锐把写好的戏文交给她,泉音顾不得跟齐锐寒暄,贪婪的看了起来,尤其是翻到另一本齐锐写的《补充》,她认真看了一会儿,强压心里的感激之情,冲齐锐深深一拜,“泉音谢过齐老爷,齐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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