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魏织不是匹夫,亦不是天子。若怒,百步杀一城。
那一处的天空已经被阴气遮住,不留一丝缝隙,连白日也不允许露出一点儿光亮。
在薛洋的初始印象中,好像只会吓唬自己,只爱喝酒玩闹的小妖魔们,用他们带着浓郁腥气的肢臂和利齿,在那个男人的脖颈,心脏,脉搏处缠绵,一点一点地蚕食着,让他能感觉到生命的流逝,却无法立即死去。
死亡的果实只长成一次,缓慢的过程是未知的恐惧,令人窒息。
常慈安哀求地注视着众妖之首那小小的人偶,渴求着那人也许会突发善心,饶他一命。然而那人的视线始终没有在他身上停留一瞬。
魏织操控着为数不多能为所用的怨气,载着自己前进。勾勾手指,一小团怨气托起跌坐在地的薛洋,将他送到跟前。
人偶的手想要捏鼻子有点勉强,魏织只好次而选之,屈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个响儿。
薛洋捂着额头委屈巴巴地盯着她,像是在问为什么打他?
“你还好意思问?”魏织给了个白眼让他自己领会。“本以为你出来就只是找那小道士,就随便找个防身的给你,叮嘱过你财不外露,你又是怎么让那狗玩意儿盯上的?”
“你,你知道我出来找谁?”薛洋双手攥紧了袖子。
“好歹活了这么久,若是看不出你一个七岁小儿的心思,那我不是白活了?没有下次。”
“没有下次。”
“那现在就来说说另一个吧。”目光终是纡尊降贵,分给那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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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天蔽日的怨气是根本就没有什么掩蔽性,连在城另一头的林中的晓星尘都能轻易地看见。
晓星尘下意识想到的是自己又被骗了。
不,应该不会是他。晓星尘摇摇头想道。一个大功德加身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十恶不赦的薛洋呢?
一而再再而三的错过正确答案,也能看出晓星尘对薛洋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固执己见的认为薛洋不可能有心,只是一个不可饶恕的恶人。
注意到异状的不只有晓星尘一人。常家作为栎阳的修仙世家之一,自然不可以坐视不理,众闲置弟子皆在前去的路上。
虽然知道常慈安的事,但毕竟是无妄之灾,晓星尘对常家的初印象还是不错的。是以在听说他们此行为探查凶邪,除魔卫道之后,欣然提出与之同行,愿助一臂之力。
让他深感意外的事,这些常家门生并不像他以为是那样知礼友善。他们打量了晓星尘几眼,嘲笑道:
“哪来的奶娃娃?毛还没长齐呢就出来招摇撞骗?别以为你穿个道袍拿把剑就当自己是个仙人了,我们常家才是真正的修仙世家!”
“就是!一边去!别打扰我们,否则就把你丢去喂灵犬!”
晓星尘沉默的看着他们离去,许久才跟上。
“不懂世道便不要入世。”
真的是我太天真了吗?
晓星尘越靠近怨气,心中的不详感就越强。那里,似乎有他想又不想看见的人。自相矛盾。
场面混乱,先到的常家门生与邪祟缠斗着。邪祟的数量不多,贵在精,是以众人被邪祟虐杀,无力自保,更甚者弃剑逃窜。
霜华出鞘,晓星尘利落地从鬼怪嘴下救下一人。
霜华一剑,惊艳四方。
这帮邪祟也是个机灵的,一见来了个硬茬,果断避其锋芒。敌进我退,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完美展现了我国伟大领袖毛爷爷的游击战方针。
晓星尘到底还是晓星尘,虽被诡计阻挡在外,但实力不弱。边战边退,伺机而动,还真叫他找着了破绽,一剑斩去,破开了里边的怨气,也看清了里边的情形。
最大的怨气体背对着他,其余的妖魔口中滴着血珠,满足而不怀好意的笑着。在它们圈着的中间人,被吞去大半血肉,却依然吊着一口气,结束他生命的,是被一个七岁的稚童,一刀穿心。
一个浑身散发着功德金光的七岁稚童。
那孩子回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对小虎牙,鲜血溅在脸上,乖张暴虐,就像黄泉的索魂童子,与这一身金光却毫无违和感。
他对这边喊道:“师祖你看!我杀死他了!”
是了,不会记错的。就是这张笑脸!
就是他,薛洋!
竟是怨恨驱使了双手,饱含灵气的霜华被掷出,以破竹之势冲向薛洋。
一直背对着他突然转过身,现出了小小的人偶,挡在了霜华的抛掷线上。人偶漫不经心地抬起手,令霜华停滞了三息。也只是三息。
遮盖住天空的怨气已经多出了空隙,无处不在的光趁虚而入,能够使用的怨气已经消耗殆尽,她已经无法阻止霜华的前进。
即使如此,人偶依然不为所动,一手轻拈剑尖,让其从肩膀划下,发出金戈之声。明明只是木头,却连霜华这样的神兵利器都无法斩断。
经此波澜的霜华已经无法再前进半分,被随意丢在地上,但在场的人都无法去关注它。
“师祖!”
“家主大人!”
人偶的肩膀,多出了一道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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