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带着锐利至极的尖啸,冲破了木窗,在屋外的天空炸开。
烟火绚烂,却让虞紫鸢的心如夜一般冰冷。
“这女人带的人不止那十几个,还有人?!”
虞紫鸢一脚踩住王灵娇那只手腕,抽出佩剑。正在剑锋即将斩落之时,忽然当的一声被弹了开去。
魏无羡与江澄扭头一望,厅堂大门已轰然向两旁飞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破门而入。
周身黑衣,面容阴沉。正是温晁那名修为了得的贴身护卫,温逐流。
佩剑脱手,虞紫鸢将紫电横在胸前,道:“化丹手?”
温逐流冷然道:“紫蜘蛛?”
虞紫鸢暗骂麻烦。
王灵娇一只手还被她牢牢踩着,痛得脸都扭曲了,连连叫道:“温逐流!温逐流!你还不救我,快救我!”
虞紫鸢哼道:“温逐流?化丹手,你本名不是叫赵逐流么?分明不是姓温,却挤破了头也要给自己改姓。一个两个,都这么趋之若鹜,温狗这个姓就这么金贵?背宗忘祖,可笑!”
温逐流不为所动,漠然道:“各为其主。”
不再废话,紫电游出,温逐流大手一扬,竟然毫不在意地住了紫电!
紫电纵横数年,从未遇到过此种对手,被抓住之后,虞紫鸢竟有了一刹那的凝滞,趁机让王灵娇跑了。
王灵娇趁机连滚带爬逃了出来,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第二只、第三只烟花筒,蓬头散发,口里胡乱道:“来……来……都给我过来……都给我过来!”
虞紫鸢见状,立即与温逐流拉远距离对江澄喊道:“别让她发信号!”
这一分神,就被温逐流捉住了破绽,抢身逼近一掌袭来。
江澄:“阿娘!”
温逐流头也不回,一掌拍出,道:“差得远了!”
江澄被这一掌击中肩头,当即口吐鲜血。同时,王灵娇也把信号烟花都放了出去,灰蓝色的夜空中一片璀璨和锐啸。
见江澄受伤,虞紫鸢怒吼出声,紫电的灵光大盛,霎时亮得炫目发白!
温逐流被突然爆发的紫电炸得飞起,撞到了墙上。金珠银珠也从腰间各抽出了一道电光滋滋流转的长鞭,与温逐流缠斗在一处。这二名侍女自小便与虞紫鸢亲厚非常,师从一人,合力出击不容小觑,虞紫鸢得了这空隙,双手一左一右提起暂时动弹不得的江澄与魏无羡,冲出了厅堂。
校场之上还有不少门生围着,虞紫鸢喝令他们立即整队武装,手中提着这两人冲上码头。
温家明显有备而来,江家这一次战斗不可避免,必定会死伤惨重。
虞紫鸢眼角瞥向手里提着的魏无羡,暗自念道:若你真是那个家族的人,护好阿澄,应该很简单的吧。
莲花坞的码头前总是停泊着三四艘小船,是江家的少年子弟们游湖采莲所用。虞紫鸢先将魏无羡丢上船,然后抓起江澄的手,助他平息。
不等江澄问什么,虞紫鸢取下右手手指上的紫电银环,戴在江澄的右手食指上。
江澄愕然道:“……阿娘,你把紫电给我干什么?”
虞紫鸢道:“给了你的,今后就是你的!紫电已经对你认过主了。”
江澄茫然道:“阿娘,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虞紫鸢凝视着他的脸,忽然一把搂了过来,在他头发上亲了两下,抱在怀里,喃喃地道:“好孩子。”
这一下抱得十分用力,仿佛恨不得把江澄变成个小婴儿塞回到她肚子里去,叫谁也伤不到他,谁也不能让他们俩分开。江澄从来没有这样被母亲抱过,更别提这样亲过了。他的头埋在她胸前,双眼睁得大大的,懵懵然不知所措。
不等江澄缓过劲,虞紫鸢便将他推入小船上。
江澄急着追问道:“阿娘,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虞紫鸢不在看着江澄,她怕再多看一眼,她就会忍不住和他一起离开。
但她不能这么做!
双拳紧握。
她是江家的女主人,断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弃莲花坞而不顾。
虞紫鸢垂眸注视着自被她丢上船后就一直低着头不言不语的魏无羡。
“你的身边一直都有一个我看不见的人。”
紫电忽然化出电流,一圈电绳将魏无羡二人牢牢捆在了船上,彻底动弹不得了。
魏无羡闻言终于抬头。他眉头紧皱,脸色有些苍白。
“虞夫人一直都知道吗?”
“到底只是稚儿,再鬼灵精怪也还是个小鬼。你总是在自言自语,但你身边一定有一个和你说话的人。我能察觉到,但现在那人却不在。”
魏无羡苦笑。
虞紫鸢:“这几年我自认为江家待你不错,全当因果偿还,阿澄和阿离就拜托你了。我想一个偌大的魏家,还是能从温家手里护好他们的。”
魏无羡有一瞬低头,再抬起头扬起一个再假不过的微笑。
虞紫鸢心中警铃骤响。
“虞夫人这是什么话?他们是我兄弟和师姐,怎么会不护着他们呢?”
“不过,若虞夫人执意留在这里,魏婴,怕是要采取一些失敬的举动了。”
江澄还不明所以,虞紫鸢却已经感觉到了莲湖的震动。
湖水泛起波澜,远处波浪涌起,水面上浮出密密麻麻的水鬼,见之胆寒。
虞紫鸢心中不详的预感更甚,她对魏无羡呵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魏无羡轻笑一声,原本牢牢捆住他的紫电突然松开,红光如滑蛇般缠上虞紫鸢,将她牢牢捆住,眨眼间,处境颠倒。
魏无羡揉揉手腕,抬脚下船,一把将虞紫鸢推上小船。
“虞夫人不愿离开,江叔叔又回来的不是时候,没办法,我只好采取一些小手段,让大家都能离开了。”
什么?江枫眠回来了?
被推上船的虞紫鸢还有些愣神,她看向码头上的魏无羡。背后的火海燃烧,将他身上的江家紫衣染上暖色,却暖不了不安的心。
少年始终在笑,挥手斩断拴住小船的绳子,在船舷上重重踢了一脚。江流水急,风大,再加上这一踢,小船立刻飘出了数丈。打了几个转,平稳而迅速地顺水朝江心驶去。
虞紫鸢双目赤红,向着莲花坞的方向怒喊道:“魏婴!”
可恶!明明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发什么神经老是冲在前面!?江枫眠惯着他那么久,就不会当一次纨绔子弟,惹了事就躲在长辈的身后吗?!
虞紫鸢奋力挣扎,想过放开江澄让他帮忙却也被那红光缠住。
“可恶!魏家的东西就不能掉一次链子吗!?”
身后是水鬼卷起的数米高浪花,已经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落下。
“魏婴!”虞紫鸢再次喊道。
“你给我听好了!你若掉了块肉,我就打断江澄的腿!你听见没有!!”
缓缓步入火海的背影似乎晃了晃,耳边似乎能听见少年似无奈似撒娇的话语:
“虞夫人,你真是太坏了!我一定要告诉老祖你欺负我!!”
头顶是水鬼发出的嚯嚯声,浪花拍下,没过全身,漫过码头,又一浪涌去,扑灭了满天的焰火。
在落入水时红光就已经消失,湖水压制了身体,却没有无法呼吸的感觉。一些水鬼仍在湖面上控制着翻涌的浪涛,一些水鬼游过她的身边,拉住她的手臂,似是要将她带去什么地方。
水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沉了下来,虞紫鸢伸手一抓,发现那是一只玉簪。
玉簪似乎断过,又不知用什么办法将它合起,一丝腥红似乎在玉中流串,似是活物。
是你,回来了吗?
原来那小子不是瞎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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