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俞克寒手掌平托着小巧的笔记本电脑，手指在触控屏上滑过，慢条斯理地说：“未读邮件一封，近期收件十九封，你说我先看哪一封好？”
陆离的手指深深地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他用力攥紧沙发布，抬头看向俞克寒：“我只是……看看，没有回复过少爷。”
俞克寒轻笑了一声。
陆离像是也知道这样的辩解根本没有说服力，不再出声。二十多天前他离开江家，把常用的手机卡留在了老宅，打定的主意就是不让江承影一一如果对方真的会这么做的话一一找到他。
后来他遇上俞克寒，答应对方不和江承影联系，也都遵守了承诺。哪怕他把江承影的手机号记得清清楚楚，这些天的通讯自由没有被限制，他也没有拨打过那个号码。
但他没有办法阻止江承影联系他。
这个邮箱是他进大学的时候注册的，专门用来收发课程作业相关的邮件。他曾经用这个邮箱给江承影转发过不少复习资料和课件，地址在对方的邮箱里肯定还有留存。几天前，当他抱着侥幸的心理登录这个邮箱的时候，看到了整整齐齐十多封未读邮件。
发件的备注名都是江承影。
“先看最早的一封？”俞克寒用商量的口吻说出这句话，手指却已经点开了那封邮件。他的双眼微微眯起，并不意外自己看了用埋怨语气写出的文字：你手机怎么不用了？看到了就回邮件。
俞克寒退回收件箱的界面，说：“看来你和承影是不告而别？”
陆离默认似的闭上了眼睛。
“我再看看……”
对陆离来说，这像是一场漫长的刑罚。江承影那么骄傲的人，当然不会在邮件里低声下气地恳求他回去，只会装作，或许是真的用不在乎的语气指质问他。这些天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浏览邮件，脸上都挂着苦笑，觉得少爷的脾气真是需要改一改，心态还算平和。但这和被人把邮件内容当面念出来，是两回事。
俞克寒的声调没有什么起伏，然而这样冷静的声音念出来的话，会让陆离觉得满是嘲意。
他舍不得删的、每晚都要偷偷看上一遍的邮件，在对方看来，都是江承影毫不在乎他的证据。
俞克寒浏览完了十八封已读邮件，还剩下最后一封暂时没有打开的。他弯下身，把电脑放上陆离的膝头，自己从后环住他，手指点开了加粗的邮件：“猜猜这封邮件里，我那个外甥会写什么？”
[我错了。]
[你回来吧。]
[我需要你。]
三句话分了三行写，可见打下这些字的人内心也无比挣扎。陆离原本做好了看到冷言冷语的准备，乍一见到这样示弱服软的话，忘了掩盖自己最真实的反应。
他的双唇微微张开，眼中盛满了不敢置信，陷在沙发里的手指屈起又松开，像是想要从俞克寒手中抢回电脑，看清楚屏幕上的字句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震惊的不只是他。
俞克寒眼中的兴味转瞬即逝，他凑近陆离的肩颈，说：“看来他对你，还是念念不忘啊。”
说这话时，他伸手把陆离的碎发别在耳后，以露出完整的耳廓。陆离因为怕痒，往旁边侧了侧身子，就被狠狠按住了肩膀。
“还记得你怎么和我保证的吗？”
俞克寒身上有着成熟男人干净又硬朗的气息，因为晚上应酬喝了不少酒，又掺杂了微醺的酒味，萦绕在陆离鼻尖，让他的神色变得更难为情。“俞先生，我这些天真的没有和少爷联系，请你相信我。你可以检查发件箱，那些邮件我一封都没有回过。”
俞克寒说：“但你都看了，不是吗？”
这是陆离没有办法辩驳的地方。
他明知道这么做只能让自己更深地沦陷下去，却还是忍不住在收到新邮件后选择打开。江承影在他的生命里出现太久，也占据了太重要的位置，哪怕他下定决心要把对方从血肉里剜除出去，也需要足够剂量的镇痛剂来填补心口的空洞。
他只是看看，不回复，这样也不算违背了对俞克寒、对江父江母的承诺吧？
“就算以前那些邮件你都没有回，这一封，你也不打算回吗？”俞克寒用诱惑般的语气追问。
陆离想要摇头，但半晌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的少爷生平第一次对他服软，他怎么可能忍心不给对方回应？
俞克寒笑了一声：“你果然还是想和承影在一起。”
“只要他对你招招手，你就会想跟着他走。”
“你骗我。”
俞克寒每说一句，陆离愧疚的情绪就越深。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在心底对这个看起来冷漠的男人万分感激。如果只是为了不让他联系江承影，对方完全没有必要给他提供工作，还让他在自己的公寓借住。是他辜负了对方的信任。
陆离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不舍地别开头，不去看电脑屏幕：“俞先生，请你把这些邮件都删了吧。”
“不用了。”
俞克寒直起身子，合上笔记本扔到一边。他高大且具有压迫感的身材隔了一层宽松的浴袍，完全显现在了陆离面前，双手交叠在腰间的系带上，不徐不缓地抽开随意打上的活结。
他背对着陆离，陆离只看到浴袍从他的宽肩上滑落，露出健康的麦色肌肤。
“俞、俞先生……”他不知道要怎么提醒对方，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开始结巴，“你的衣服……”
俞克寒转过身，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衣衫不整。
他胸口大片赤.裸的肌肤对陆离来说是个不小的刺激，在他转过身来的那一刻，陆离就慌忙移开了目光。但短短一瞬间看到的画面已经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在某方面的观念相当保守，就算暗恋着江承影，也不敢幻想对方赤身赤.裸的样子。除了在球场上偶尔惊鸿一瞥外，就只有在难以启齿的梦境里，曾经看见过模糊又朦胧的影像。
更别说俞克寒是江承影的舅舅，他一直把对方当成长辈看待。要不是觉得用手挡脸的动作太丢人，也会让双方尴尬，他恨不得能把两只眼睛都捂上才好。
俞克寒走到沙发前，正对着陆离俯下身。他冰凉湿冷带着水汽的臂膀支在沙发靠背上，居高临下注视着对方：“我觉得我做错了。”
他想玩一套欲擒故纵的把戏，但显而易见，他失败了。
他趁着小仆人对江家心灰意冷的时候把对方捡了回来，对他极尽和善，从来没用过强迫的手段。他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小仆人会慢慢被他吸引，但对方根本就是一个没开窍的小傻瓜。除了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少爷，他根本不会多看别人一眼。
当然不是说就真的不看向他一眼，但那视线里包含的情绪根本和情爱不沾边。小仆人感激他，尊敬他，就像把他当成了德高望重的老头子。俞克寒面无表情地想，他还没有老到让人完全感受不到性.吸引力的程度。
“看着我。”俞克寒说。
陆离飞快的瞥了他一眼，还没重新移开视线，就被钳住了下巴。“俞先生……”
俞克寒的手指抚摸过他的嘴角。他看过监控视频，知道那个伤口是怎么产生的，除了随之升起的欲.望外，更有一种不甘的感觉。视频里的两个人就像是刚出洞的小兽一样，吻得毫无章法，如果换成他，一定会带给小仆人更好更多的体验。
“我需要另外的保证。”俞克寒理智的选择吞下了保证的内容，在这种时候提起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无疑会扫了他的兴致。
“什、什么保证？”
陆离的身子在发抖，明明俞克寒也没有做出过分亲密的动作，但一举一动都像是带了柔光滤镜，难言的暧昧。
俞克寒深深地看着他，松开蹂.躏着下唇的手指，转而覆上了自己的嘴唇。
陆离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他眼中的无措和惊慌就是最好的助兴剂，俞克寒借着身形的优势，渐渐加深了这个吻。就这样看着他也好，至少不会再被当成是什么收留他、给他工作的好人。他在一开始就不该掩饰自己的欲.望，就算吓跑了小仆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对方又能跑到哪里去？
俞克寒熟练地勾住对方的舌尖，引起尚显青涩的人最直白的战栗。
侵.占和掠夺也是一种挑起情.欲的手段，他深信不疑，自己在这一点上比他那个外甥要强上百倍。哪怕他和小仆人之间没有任何称得上爱意的情愫，该有的反应也一样不会差。
“你和……他睡过了？”俞克寒稍稍支起身子，留给对方喘息的工夫。
亲吻后满是水光的唇瓣比平日看上去更诱人，让他觉得这片刻的休息都是莫大的浪费。陆离还没能从震惊和茫然的情绪中缓过神，他下意识的抓着沙发扶手，问：“您、您说什么？”
俞克寒的目光向下一瞥。
陆离羞愧难当：“……您、您怎么会这么想？”
“看来没有。”俞克寒伸手按灭了卧室的灯，在静谧的黑暗中，饱受情.欲折磨的嗓音显得格外沙哑低沉，“那这个保证，你可以给我。”
……
早上醒来时，陆离伸手遮了下耀眼的阳光。他的手掌才压上双眼，就被人握住手腕挪开了。
“你可以再睡半小时。”
陆离正迟钝地想着是谁在提醒他，后背就贴上了火热的胸膛，随后被人揽住肩头转了个身，抱在了怀里。
这一下把他给吓醒了。
“俞先生！”他拔高了声音，惊叫一声，昨晚的记忆慢慢回笼，立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但俞克寒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他身上。
陆离看了眼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子，身子往后缩了缩：“我……我们……您昨晚喝多了，是吗？”他记得清清楚楚，对方清醒地看了他收到的邮件，但宁可一厢情愿地相信对方喝醉了酒，才会做出那样的事。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俞克寒，那种满是期待的目光让俞克寒有一瞬间的不忍心。
但也只是一瞬间。
俞克寒冷静地说：“我不是我那个外甥，不会拿喝醉酒当借口。”
“那、那……”陆离的脑海中一团乱麻，根本替两人找不出其他借口。
昨晚俞克寒说要他的保证，吻了他，然后……那样的火热和刺激已经超过了陆离此前所有的经验，让他一回忆就面红心跳。他怎么可以和俞克寒那个？
“只是互相摸一摸，难道你平时不会自己一一”
陆离羞愤道：“别说了！”
俞克寒看他的模样，似乎自己再多说一句，小仆人就真的会因为羞愧惊怒昏过去，又想起对方昨晚被自己撩拨得情热，不由自主地由着他，心中竟然也生出些柔软的情绪。觉得这样阳光明媚，风轻云净的早晨，值得他一再期待。
陆离看他的嘴角慢慢勾起，英俊的面庞带上笑意，心口止不住地加快了跳动：“我、我要起来了！”
俞克寒笑了一声，松开双臂。
陆离立刻掀开被子，连滚带跳的下了床。
俞克寒看他弯腰去捡衣服，连正反也没分清就往身上套，懒散地说了声：“我没有结婚，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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