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身边的四大宫女被杖毙,消息一传出来,众人都惊呆了。
此时的傅姒尚不知纪皇后会有如此大的动作,这会儿,她正赖在赵瑾茹的黑漆云母兰花纹八宝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
赵瑾茹住的慈宁宫西暖阁总有股淡淡的檀香,赵太后素爱礼佛,赵瑾茹平日里也时常跟着赵太后在小佛堂诵经祈福,屋里难免带了檀香味。上一世,傅姒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这味道,她还是更喜欢翊坤宫姑母给她特意准备的玫瑰香薰,兰花香薰。
可重生一世,她在翊坤宫再不能睡得安稳。她再不是那个时常黏在姑母身边撒娇,稚气未除的孩子了,相反,在翊坤宫她得时刻警惕,生怕姑母发觉任何的端倪。
也因着这原因,她在赵瑾茹这里,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看她睡得安稳,赵瑾茹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当她这几日在徐家老夫人身边侍奉汤药,怕是累着了。
为了不让人打扰傅姒睡觉,赵瑾茹更是遣散了屋里侍奉的宫女。
而她则打开一本经书,安静的抄了起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待赵瑾茹抄完半卷经书,正待休息一会儿,这时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即,便见宫女锦绣脸色苍白的走了进来。
锦绣是她身边侍奉的大宫女,这些年,谁不说她行事稳重,眼前这般莽撞,可见是发生什么大事儿了。
不待赵瑾茹开口问,就听锦绣急急回禀道:“郡主,不好了,听说皇后娘娘把县主身边的四个大宫女杖毙了。”
赵瑾茹自幼就呆在宫里,也见惯了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可听着这消息,她也忍不住浑身一僵,不可置信道:“这,怎么会这样?”
要知道,皇后娘娘虽这些年和淳贵妃不对付,可谁不知道姒妹妹身边侍奉的四个大宫女都是贵妃娘娘精心挑选的。皇后娘娘怎会这般动怒。
“郡主,您先别急,听奴婢说。”
“听说是县主身边有人手脚不干净,县主这些年得皇上宠爱,时不时便有赏赐下来,没想到竟然有了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把这些内造之物偷偷顺出宫去。”
“这京城的当铺皆在纪家掌控之下,听说管事直接就回禀给了皇后娘娘。娘娘当即震怒,把宝甄她们几人押到慎刑司。”
饶是赵瑾茹做过无数的猜想,也未曾感想,会是这样的缘由。
见她脸色苍白,锦绣又道:“听说方才贵妃娘娘也往长春宫去了,贵妃娘娘怕也懵了。这样的事情,贵妃娘娘即便无辜,可也脱不了御下不严。只是委屈了县主,往日里,这阖宫谁不羡慕县主身边侍奉的宝甄姐姐她们。县主天真娇憨,从不苛责下人,县主怎会想到,宝甄她们几个会有这样奴大欺主。”
锦绣说完,不由担心的看了八宝床上的傅姒一眼。
正在这时,傅姒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副被扰了美梦的样子,嘴里还喃喃道:“端宁姐姐,出了什么事了,怎么屋里这般吵?”
赵瑾茹见她醒来,忙急急走上前,拽了她起来。
傅姒其实在锦绣进门之时就已经醒来了,只是为了不惹人疑心,她一直在装睡。
见她睡眼迷蒙的样子,赵瑾茹忙让人拿了湿毛巾上前,亲自替她擦了擦脸,“姒妹妹,你快醒醒,出大事了。”
傅姒故作漫不经心道:“端宁姐姐,这宫里能有什么大事儿啊。难不成,是哪位新晋的美人有了身孕了?只这即便有了身孕,也不该是我们着急啊,该是那些妃嫔们争风吃醋才是。”
若换做往日,听着傅姒这般打趣的话,赵瑾茹早就噗嗤笑起来了。
可今个儿,看着眼前傅姒天真懵懂的样子,赵瑾茹却觉得心里有些酸涩。
此刻,她第一次觉得,贵妃娘娘把姒妹妹保护的太好了,这反倒是会害了姒妹妹。
等到赵瑾茹把宝甄她们几个被杖毙的消息说给傅姒,傅姒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眶也微微有些湿润。
若是可以,傅姒不想骗赵瑾茹。
可此刻,她不得不这样。所以只能装作震惊又害怕的样子。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傅姒也不可能在慈宁宫多呆,神色匆匆就回了翊坤宫。
淳贵妃这些年养尊处优,何曾有这般没脸的时候。可今个儿,皇后却这样给了她措手不及,让她连回击的可能都没有。
尤其回了翊坤宫后,竟不见傅姒的身影,淳贵妃便愈发迁怒傅姒了。
“娘娘,您也别动怒,县主自幼就和端宁郡主要好,许这会儿正和端宁郡主玩呢。”
傅姒这天真懵懂的性子,是淳贵妃故意为之,所以这会儿,淳贵妃是有气都不知道往哪里发。
淳贵妃气急的摔了几个茶杯,噼里啪啦的声响中,只见傅姒红、肿着眼睛,哭着跑了进来。
淳贵妃强压下心中的不悦,招手让她上前,“好孩子,来,往姑母身边来。”
傅姒哭着上前,眼中尽是不可置信道:“姑母,怎么会这样呢?宝甄她们几个自幼就侍奉在我身边,朝夕相处间和姐妹也无异的。她们怎么会做这样的肮脏事?姑母,是不是慎刑司那边弄错了,宝甄她们几个都是娇滴滴的姑娘,如何敌得过慎刑司的手段?”
说着,傅姒越哭越厉害。
淳贵妃被她搞得一阵头痛,可此刻却不能表露出丝毫。
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道:“姒儿,此事也怪姑母太大意了,当初姑母是看她们几个伶俐,稳重,才特意挑选出来侍奉你的。怎能想到,这些年她们竟然会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傅姒闻言,依旧装作难以置信的样子,眼眶红红,落了不少眼泪。
最后,还是沈嬷嬷亲自送了她回屋。
只让淳贵妃没想到的是,是夜,傅姒就因着此事受了惊吓,半夜就发起烧来。
原本这件事情淳贵妃是打算息事宁人的,可随着傅姒的高烧,不免惊动了御医。
乾平帝闻着消息,急急就赶来了。
傅姒烧的糊涂,脸颊红红的,看着乾平帝进来,她仿若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挣扎着起身就扑倒在了乾平帝怀里,嘴里还喃喃道:“姑父,姑父……你终于来了……”
乾平帝膝下虽有三个皇子,一个公主。可这些年却从未有任何一个人,能如傅姒一般,这样亲近他。
都说天家无父子,即便三个皇子和公主小的时候,对乾平帝也更多的是敬畏。
所以,这些年,傅姒的天真懵懂,孩子气的样子,就愈发弥足珍贵了。
一旁的淳贵妃见皇上眉头紧蹙,急急跪下请罪道:“皇上恕罪,都怪臣妾眼拙,否则,也不会让姒儿受了这样大的委屈。”
若是往日,淳贵妃这般请罪,乾平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此刻,看着傅姒可怜兮兮的样子,乾平帝愈发迁怒淳贵妃。
只听他冷冷道:“这些年,贵妃没少帮着皇后协理六宫之事,朕对贵妃也很放心。可如今看来,贵妃连自个儿宫里的事儿都理不清,又如何能料理后宫之事。”
淳贵妃知道皇上不会轻易揭过此事,可听到皇上竟然要收回自己协理六宫之权,她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这些年,她不就是仗着这协理六宫之权,敢和纪皇后暗中相争。
可如今,皇上竟然要收回去?
怎么会这样?
淳贵妃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心里又是不甘又是难堪,可做了皇上这么多年枕边人的她,又如何能不知,皇上金口玉言,尤其还在气头上,她这个时候,万不敢替自己辩驳的。
只见她恭敬的磕头道:“此事确实是臣妾的错,皇上收回臣妾协理六宫之权,臣妾断不敢有半句怨言。”
等到乾平帝和淳贵妃离开,傅姒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也不枉她拿热毛巾故意让自己身上发热,姑母这些年养尊处优,怕是想不到,自己一日之内,竟然会跌了两次跟头吧。
偏偏还丢了这协理六宫之权,想来姑母今晚要睡不着了。
如傅姒所想,淳贵妃差点儿没气晕过去。
方才皇上在,她不敢流露出任何的怨怼。可这会儿,屋里只剩下她和沈嬷嬷,淳贵妃再忍不住,哭了出来。
“嬷嬷,本宫好恨。本宫侍奉皇上身边这么些年,总以为在皇上心中多少有些分量的。可本宫终归是错了,皇上何曾对我有过半分的真心。就因着那丫头受了惊吓,竟然就收回了本宫协理六宫之权。只怕过一会儿,长春宫那边就闻着消息了,而等到明日,这阖宫内外便更多人看本宫的笑话了。”
沈嬷嬷也替自家娘娘觉得委屈,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宽慰娘娘道:“娘娘,皇上方才正在气头上,娘娘莫要太过伤心了。这些年,娘娘圣眷不衰,皇上又岂会真的对娘娘没有半分真情。娘娘万不能太钻牛角尖了。”
淳贵妃自嘲的勾勾唇角:“嬷嬷莫要安慰本宫了,皇上心里怕只有那死去的徐氏。本宫好恨,徐氏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凭什么她还能让皇上这般念念不忘。”
“还有那丫头,近来是愈发和徐氏相像了,本宫真的恨不得拿簪子弄花她的脸!”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