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那会儿,怀宁侯府在功勋中多少有些不显,可这么多年过去,尤其傅家出了位贵妃娘娘,多年荣宠不衰,怀宁侯府便也跟着蒸蒸日上。
姜玉淑早就听闻过,怀宁侯府的宅邸是多么漂亮,可真正看到时,还是不由惊到了。
只她初来京城,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上门投奔的表姑娘,便再不敢多看一眼,生怕被人笑话了去。
可她再怎么不特意去看,瞧着府中丫鬟们的穿戴,她还是心中不由有些尴尬。
她早知道怀宁侯府显赫,也因此,她今个儿特意换上了自己从未穿过新衣,穿戴打扮一番,可她从未想过,自己的装扮和侯府的丫鬟们,竟也差不多。
不由得,她脸色一阵苍白,紧紧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更是怕行差踏错。
很快,在婆子的带领下,一行人到了紫竹院。
引路的婆子徐徐开口道:“表姑娘,奴婢昨个儿便说过,用不着赶夜路的。这不,今个儿一大早大太太带了大姑娘和三姑娘往静宁寺去祈福,倒是和您错过了。”
婆子的话让姜玉淑更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她哪里能不知婆子言语间的讽刺,心中更是一阵羞愤。
可她也知道,自己确实有些心急了,若非急着赶路,今个儿也不会冲撞了明安县主,更不会这样尴尬的进了怀宁侯府。
依着姨母对她的宠爱,定会亲自来迎自己的。
可偏偏,这一切,都因着她的心急给毁掉了。
想及此,她轻轻咬了咬嘴唇,眼睛便微微有些湿润。可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哭。若是哭了,那便愈发惹了流言蜚语了。
强压下心中的酸涩,她缓缓开口道:“嬷嬷,我初次来京,即便姨母不在,依着规矩该是给老夫人去磕头请安的。”
熟料,那嬷嬷却是开口道:“表姑娘,奴婢知道您的孝心。只是方才老太太屋里已经传了话出来,说老太太怜惜表姑娘一路舟车劳累,让表姑娘好生歇着,便不必过去请安了。”
姜玉淑听着这话,脸色更是苍白。
不等她开口,那嬷嬷又道:“表姑娘,这紫竹院原先只住了三姑娘一人,因着您入府,大太太便做主让人把西厢房给收拾了出来。太太早已经交代过,若姑娘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奴婢们再去收拾。”
等到嬷嬷们离开,琥珀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姑娘,这侯府好大的威风呢,这样的宅邸,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呢。”
“侯夫人待您也真好,特意安排您和三姑娘住在一起,这日后啊,姑娘便能跟着三姑娘时常出去走动了。到时候,奴婢也能跟着姑娘见见世面。”
琥珀瞧着眼前的一切都新鲜极了,还准备再说些什么,不料,却见自家姑娘低声哭了起来。
琥珀顿时有些不解,“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我们好不容易入京了,您怎么反倒是哭了呢?”
“姑娘难道还在担心方才冲撞了明安县主的事情?姑娘,若真是为了此事,奴婢觉得您太多心了,有侯夫人在,县主定不会抓着此事不放的。”
琥珀的话却是让姜玉淑愈发伤心了,她哽咽的开口道:“也怪我太心急了,并不知姨母会带了府中姑娘往静宁寺上香。否则,也不至于……”
说着,她再说不下去。
琥珀侍奉她这么些年,哪里能不知她在想什么。
自家姑娘便是这样敏、感,这可如何是好呢。
可心里这么想着,她还是不得不低声劝着道:“姑娘,老夫人免了您过去请安,定是怜惜您这些日子舟车劳累,您万不要多想。而且,依着姑娘的聪慧,用不了多久,老夫人一定会喜欢上您的。毕竟,您叫老夫人一声姑祖母,又有侯夫人护着您,您还怕不能把老夫人哄的开开心心了。”
姜玉淑听着,终于止住了哭声。
见状,琥珀终于是松了口气,缓声又道:“姑娘这就对了,这侯府可不比我们原先,府中上上下下的人,若被人瞧着姑娘一入府便哭哭啼啼的,岂不惹了流言蜚语出来。”
这句话一出口,姜玉淑身子猛地一僵,也意识到了什么,忙交代琥珀帮她重新梳妆打扮。
这若不是琥珀提醒,她怕真的就做了错事了。
自己入门第一日就惹了流言蜚语,姑祖母怕也会因此,对她心生不喜的。
只她才交代下去,琥珀还没来得及准备,便听外头一阵脚步声传来,没一会儿,便听外头丫鬟请安的声音:“奴婢给夫人,三姑娘请安。”
周氏一路上往回赶,心中真的是心疼极了。
当年她不得已送走宝贝女儿,便是碍着这些年对她的亏欠,她定要亲自接她入府的。
可没想到,这阴差阳错,竟然让她一人,孤零零的入了府。
尤其此刻,看着姜玉淑明显红、肿的眼睛,她的心顿时更是如刀割一般。
“淑姐儿,来,让姨母看看。”周氏几乎是难掩激动,伸手便挽了姜玉淑的手。
一旁,闻嬷嬷生怕自家主子这举动惹了人疑心,忙开口道:“主子,表姑娘这一路上舟车劳累,想必是累坏了。您要不先让表姑娘沐浴更衣,歇息一下。”
闻嬷嬷的话让周氏终于回过神来。
她堪堪忍住对女儿的思念,轻轻点了点头道:“是啊,嬷嬷说的是。”
一旁的傅妙瞧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却是一阵讽刺。
方才在路上,她已经听说这姜玉淑做的好事了,冲撞了徐家的马车倒也罢了,还叫傅姒县主姐姐,她心里就是再不喜欢傅姒,也觉得姜玉淑这急着攀交情的样子太难看了。
可因为方才娘亲对她的千叮咛万嘱咐,她也并不准备给这表姐没脸。
可她着实没想到,这姜玉淑竟然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眼睛红红的,明显就是哭过。
这算怎么一回事?才刚来侯府,便这样哭哭啼啼。难不成,还觉得府中的人给她委屈受了。
想到这些,傅妙心中便愈发瞧不上这上门来打秋风的表姐了。
周氏看她远远的站在那里,心中不由更是一阵酸涩,强撑着嘴角的笑意,牵了她的手,道:“妙儿,你表姐初来京城,这日后啊,你多照拂一些。”
傅妙心里本就不爽,想都没想,直接就甩开了周氏的手,嘲讽的盯着姜玉淑道:“我哪里敢照拂她啊,娘亲没看到,表姐这才刚入府,明显就是哭过的样子。也不知道府里的人给她什么委屈受了,让她这般作态。”
一句话说的姜玉淑更是眼睛红红的,急急上前辩解道:“妙妹妹,你误会我了。我只是离家多日,一时间有些想家了。并非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才哭的。”
真是会演戏呢,傅妙心中一声冷哼,暗暗道,你若是想家,本就不必选择往京城来。既然来了,不就是为了京城的荣华富贵,如今却要在这里装模作样,你当我是傻子吗?这么好骗。
周氏瞧着眼前这一幕,差点儿没晕厥过去,忙缓和气氛道:“妙儿,你这丫头今个儿这是发什么疯呢?你表姐离家多日,自然是想家的。”
周氏费尽心机终于能把女儿接到京城来,万不会纵容这些流言蜚语传出去的。
见周氏如此维护姜玉淑的样子,傅妙淡淡道:“母亲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说罢,她便气呼呼的离开了。
屋里的空气瞬间仿佛凝滞了一般,姜玉淑看她离去的背影,再看看自己如今的处境,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道:“姨母,都怪淑儿,给您惹麻烦了。淑儿不是故意的……”
周氏眼眶红红,忙扶她起来,“好孩子,你这是做什么?你既然来了京城,那这怀宁侯府便是你的家,有姨母在,绝对不会让你受了委屈的。”
天知道方才看姜玉淑那一跪,对周氏来说就如刀割一般。
这真是作孽呢。
淑姐儿和妙姐儿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却不能姐妹情深,这怎能不让她心痛。
等周氏回了正院,周氏再也忍不住,一把摔了桌上的杯子,气呼呼道:“那几个赶车的婆子呢?淑姐儿年岁尚小不懂事,她们也不懂吗?明明算着是明日入京,可偏偏早了一日,若不是她们没办好差,何以会是这样的局面?”
闻嬷嬷知道自家主子在气头上,也知道主子想打罚了这几个婆子,给表姑娘立威。
可她却不能不劝着。
“主子,这表姑娘才入府,您便打罚了那几个婆子,这不是更惹了流言蜚语吗?这府中侍奉的下人们瞧着,谁还会尽心侍奉表姑娘。”
周氏原也不过一句气话,她只是觉得气不过,老天爷似乎和自己开玩笑一般,明明都计划好的,没想到却接二连三出了岔子。
还有老夫人那里,想必也闻着淑姐儿的马车冲撞了徐家人的事情了,否则,也不会不让淑姐儿过去磕头请安。
想到这些,周氏心里顿时愈发烦躁了。
闻嬷嬷见状,低声宽慰她道:“主子,这来日方长呢。表姑娘瞧着便是孝顺懂事的孩子,又有您护着,用不了多久,肯定会得到众人的喜欢的。”
“只奴婢不免多说一句,主子您这么些年都忍下来了,万不能因为对表姑娘心存愧疚,而让人察觉出什么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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