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陈述句。
钱益说这件事,并不是在征求对方的同意,是在通知她。
这话一出,叶晴也愣住了,她皱着眉头看了眼钱益,似乎并不太赞同他的做法,她转头想要安抚孟清渔,“小渔...”
“现在带我去找他。”孟清渔打断叶晴,眼眶泛红,死死抓住钱益的手臂。
钱益点头,带着种无情的冷漠,“我就是来带你去见他的,估计没有以后了。”
孟清渔勉强平复了下呼吸,冷冷看了眼钱益,没有跟他多费口舌,一头钻进了越野车。
“储昊是什么症状?”叶晴显然也很关心事态发展。
钱益没什么表情,“晚一点跟你说。”说完,他也踩着越野车的车延坐了进去。
越野车里有几个救援队的熟脸,见孟清渔进来皆是一愣,储昊和孟清渔的关系虽然没有保密,但是因为没有直说,所以没几个人知道,现在见到孟清渔要去找储昊,才知道原来是这样的关系。
孟清渔全程紧紧抿着唇坐在一旁,她双手交握,直视着某处发呆,脸色苍白,神情紧张。
坐在车里的人都不太清楚真实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储昊被抓伤了,现在是要带着他女朋友去赶着见他最后一面。
钱益其实也比较惊奇孟清渔的反应,他顿了下,想说点什么,后来觉得解释都有点推卸责任,便没有多言,坐在了靠门的那一端,计算着路程。
想来那个商场离临时救助站也不太远,车只开了十来分钟就已经抵达了储昊出事的地方。
孟清渔慌乱地找进去的时候,发现钱益放了几个人在商场原来的五金首饰店周围看守,储昊恹恹地靠坐正在五金店的柜台里面。
他的状况看起来不算很好,他有气无力靠在柜台内侧,急促地呼吸着,神智还算清明。
孟清渔死死咬住了下唇,跌跌撞撞向储昊跑过去,蹲下来颤抖地问他,“难受吗?”
似乎是麻醉剂的原因,储昊反应稍微有些迟钝,他抬着眼皮看孟清渔,怔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哑声道:“他们怎么把你找来了?”
孟清渔难以自持,泪珠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无声无息滴落到储昊的手背,她难过得要命,她抬起手抚摸储昊的脸。
储昊扬起头,躲开孟清渔的手,他靠在玻璃柜台上,沉重地喘息着,“快走吧。”
孟清渔上去抱住储昊,把脸压在他肩膀上,哽咽道:“你怎么这样?为什么一点也不负责,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对不起。”储昊打断她,他艰难地抬起胳膊,把孟清渔的手腕拽下来,他喘着气看着她:“是我不好,不应该跟你开口的...”
“谁要听你对不起?”孟清渔泪流满面,“你都说了要跟我在一起,你凭什么现在说对不起就算了事,我算什么?”
孟清渔低下头缓了一会儿,她似乎是在思考,抬起头时,眼泪已经止住了,她眼角还带着雾气,压低了声音,瞥了眼在柜台外面站着的钱益,哽咽着在他耳边小声道:“我帮你逃走,好吗,你别死。”
储昊一顿,出神看着她,目光变得柔和,他费了很大劲才抬起手,带着颤栗,抹了抹孟清渔脸上的泪痕,也放低了声音,“他们要带我走,你能怎么办?以命相搏?”储昊摇摇头,呼吸急促,“就当我们没有缘分吧..你以后保护好自己。”
孟清渔胸口钝痛,忽然生出了一股子怨气,她愤恨地回头,恶狠狠瞪着钱益,拔高了声音:“你们凭什么?这样和黄文涛他们有什么区别?”
她浑身都在抖,死死看着钱益,犹如他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为什么非要牺牲储昊?牺牲他就一定能为你们做出贡献吗?你们为什么不牺牲自己?”
钱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沉声道:“如果我可以的话,我愿意,但是现在这个人不是我,我一定要这样做。”
“对啊,现在不是你,所以你可以这样说,你多么高尚,你是圣人,你救赎所有人,唯独要杀了他。”孟清渔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几度哽咽道说不出话。
“小渔。”储昊打断越说越激动的孟清渔,板过她的肩膀看向自己,他英俊的眉眼带了些许温柔,“谢谢。”
“我之前还很遗憾,没有更早一点遇到你,可是现在我庆幸,还好只是刚刚开始,你要忘掉我应该不是很难。”
储昊说着,眼眶也开始湿润,可是他没有掉眼泪,他只是用颤抖的指尖抚了抚孟清渔的脸颊,药物原因,他身体僵硬,可是他没有表现出来,他深深看着孟清渔的双眼,用最温柔最缱绻的声音道:“我好喜欢你,可是算了吧,我不值得。”
孟清渔呆立在原地,忽然放声大哭,她扑着抱住储昊,嘴唇嗡动,难过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储昊回手抱住她,沉重的喘息着,逐渐收紧怀抱,一寸一寸,想跟她融为一体。
钱益眉头轻蹙,他叹了口气,转过头,似乎也有些不忍看到这种痴男怨女生离死别的场景。
乔如姮哭得真切,好像她真的就是孟清渔,好像她就是绝望又悲痛,容煜觉得心脏都被她哭得揉成了一团,他瞥了眼已经转过头去的钱益,紧紧搂着她,在她耳边用气音道:“我没想到会今天就事发,是我不好没有跟你商量....”
乔如姮情难自控,她没有办法分辨到此刻包住的人是储昊还是容煜。
她无法从人物里抽离,这一刻,她忘了自己是不是要回现实,她只是不想和储昊分开。
容煜又心疼又着急,他用嘴唇摩着乔如姮耳垂,小声道:“宝宝,你冷静点,先听我说。”
乔如姮终于是被叫醒了一般,她泪眼婆娑的侧过头用让人心碎的眼神看着他,不停啜泣。
“你不要着急,我不会有事的,你也知道后面发展,你先跟着救援队回去,我们过段时间就能见面了。”容煜呼吸急促,说得又快又赶,他又看了眼钱益,“这次是我没算准时间,但是你千万别怕,我保证去找你。”
乔如姮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容煜说得是什么,她还是无法控制地在低泣,她垂着眸子悲伤地喃喃:“说什么万事有你,骗子。”
“对不起。“容煜眉头轻蹙,他松开乔如姮,抓住乔如姮的手放到嘴边吻了吻,“乖乖等我。”
乔如姮很混乱,泪如雨下,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可是时间也不允许他们多说了,钱益转过身,对他们放软了语气,“要走了,开车回去需要时间。”说着,他走到玻璃柜台里面,俯身拉住储昊的手臂环到自己肩上,把他扶了起来。
这意思,是一分钟都不能耽搁了。
麻醉剂对储昊作用不大,但是多少还是有些影响,他行动迟缓,走路需要人搀扶,也是钱益为了制住他才不得不给他注射的。
孟清渔跟着起身,感觉眼泪要流走了她身体里一半的水份,她浑身无力,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如此没用过。
她走得踉踉跄跄,脚下发软,差点绊倒,还是旁边的同伴给搀住了。
钱益动作很快,将储昊扶到商场门口,将他交给了同样赶过来的程彦,程彦匆匆看了眼他身后泣不成声的孟清渔,不敢多言,连忙接过储昊,同样让他扶住自己肩膀,带着他往车上走。
孟清渔悲怆地要跟上去,被钱益拦下了,“孟小姐,算了吧。”
储昊没有再回头,不知道是怕孟清渔忍不住,还是怕自己忍不住。
人活在世,道德、使命是与生俱来的责任,亲情、爱情、友情,是被责任捆绑的枷锁,人类被枷锁束缚,总归是利大于弊。
承然不能说钱益有错,可是他用自己的枷锁绑住了别人一起。
他牢牢抓着孟清渔,任由她崩溃哭泣,看着越野车绝尘而去,没有松手。
没有遇到储昊以前,孟清渔原本一个人也可以撑下去。
是这个陌生的外来者告诉她,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守护彼此。
于是,她的支点从自己,变成了储昊。
现在储昊被带走,也带走了她的支点,她需要重新拼凑破碎的情感,苦苦地撑着内心不要天崩地裂。
可是哪有这么容易?
现在她仅仅希望储昊平安活下去,这一点都是奢求。
越野车像海啸中心的巨轮,巨轮抛弃了小船,独自离去,小船在狂风骤雨里漂泊挣扎,看着它越驶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C市的这条街道原本是繁华的商圈,世界末日后就变得落魄又破败,随处可见垃圾和污垢,整个城市都透着死气沉沉,唯独每天晚霞的时候,太阳勾勒出的那点橘色不仅染透了云朵,还给会给这个城市带来一丝色彩。
钱益看着越野车消失不见,他低下头看着在斜阳下也依旧如同被抽离灵魂的孟清渔,脱下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火车在铁轨上行驶时刹车失灵,此时正常的轨道上有5个小孩在玩耍,而距离5人的几米之外有处废弃的分轨,分轨上有一个工人在工作,应该选择哪条行驶?”
“你应该听过这个问题,我的选择就是你现在看到的,你可以说我自私自利,是个虚情假意的伪人,我都认。”
“可是我坚信,和平和幸福就是前人用血堆砌起来的,如果这样我会遭到报应的话,我接受任何处罚,心甘情愿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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