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宁钧回到座位,将手机轻轻搁在一边桌上。
对面坐着的是个黑人男子,明明穿着很商务的西装,却在又脖子上加了条大金链,陡然就有了那么几分嘻哈的味道。
“是太太来的电话吧?”男人问。
纪宁钧小时候在国外住过很长时间,家里请的英文老师、小语种老师一直没断过,是以他英文说得十分地道。
“你怎么猜到的?”纪宁钧问。
男人说:“刚刚我有看到你打电话的时候一直带着笑容,是那种跟别人交谈时不一样的笑。纪先生,你大概都没发现自己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纪宁钧轻抓了下眉骨浅笑:“你确实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人。”
男人摊了摊手:“大概是因为你从来没在他们面前跟自己太太通过话吧。我觉得,你一定非常爱你的太太。”
他很快就被自己的话逗笑了:“这不是废话吗。”
他将文件递到纪宁钧面前,说:“如果您觉得没什么不妥的话,那就请您把字给签了吧。因为事出突然,为了赴您的约会,我们推掉了很多其他工作。下一次如果还有什么需要,请您提前联系,我保证价格会比这次优惠得多。”
纪宁钧抬手,助理把钢笔递过来。他很快就在那沓文件上签好了自己的名字,说:“我也没想到计划会改得这么快。”
纪宁钧将签好的文件递过去,对方起身双手接过,说:“好的,合作愉快,纪先生。祝您和太太一切都好。”
纪宁钧当天就离开本地,飞往国内。
他私人飞机不在,让助理帮忙订了最近的航班。
即将要到暑假,不少着急回国的留学生将整个飞机塞得满满当当。助理一度没有抢到机票,好不容易遇上有人改签,匆忙订了个经济舱。
纪宁钧极少坐经济舱,上一次还要追溯到高中时期的一场游学,留存的最深记忆是三人位的狭窄和拥挤。
他人高马大,各种尺寸都比其他人大一圈。
今天又一次窝在这狭小天地,那种不适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更别提身边是一群精力无限的年轻人,十几个小时的旅程,纪宁钧耳边就没清净过。更有热情大方地拍拍他肩膀。
“帅哥,斗不斗地主,二缺一!”
回到海市已是深夜,星辰漫天。
他没回家,就近找了家世纪酒店办理入住。第二天一早,他接过助理新送来的商务西装,刚刚剃须过的脸上已恢复了一贯的神采。
纪宁钧八点准备出发前往荣氏大楼,路上顺道接了荣开宇。
后者盯着他刚刚打过哈欠后眼角挤出的一点湿润,说:“你干嘛把自己逼的这么紧?我不是说了在那边歇两天也行吗?”
纪宁钧坐正了:“没事。”
九点差五分,一条条消息迅速涌入荣氏集团下大大小小的工作群:“荣董跟新人已经走进大门进入电梯了,现在正在三楼、四楼、五楼……”
荣氏CEO被免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前一任能力极强广受赞誉,却因为妻子和情妇争风吃醋被曝光,使得自己和荣氏在网络上活跃了好一阵子。
有钱人里,这一类事情屡见不鲜,很多人将之看成了财富的伴生物,总是拿一种调侃的口吻冷嘲热讽,而不是站在道德的高度审示批判。
这件事要发生在其他公司,或许也就随着新闻的热度降低而大而化之,□□开宇是个道德标准很高的人,尤其看不惯男人出轨。
前任CEO很快被勒令引咎辞职,荣氏高层地震也成了集团内部津津乐道的话题。几乎所有人都猜到了新任CEO会是纪宁钧,并约定俗成地将他代称为“新人”。
“果然一点点悬念都没有,原本我还想着董事长会不会为了避嫌,先挑个其他人出来过渡一下。毕竟时间点也太接近了,总觉得前一任的丑闻是故意制造出来的。”
“可拉倒吧,他一直就是那种人好吗,情人也不止一个。要我说啊,他那点腌臜事早晚会爆发,这次纯粹是巧合了才凑到一起。”
“还是觉得很黑暗啊,什么狗屁上市公司,到头来还不都是各种裙带关系,跟那种家族制小作坊没两样。”
“举贤不避亲好吗,新人履历不要太辉煌,名校高材生,又在纪氏那边做出过漂亮业绩。谁要是觉得不服,把履历亮出来看看啊,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是啊,董事长看人很毒辣的,要不是真的有两把刷子,肯定不会推他到这种高度。我还是挺喜欢新人的,你们不觉得他真的很帅吗(破音)!”
“超级帅,比娱乐圈一群名为花美男实则妖魔鬼怪的娘娘腔好多了好吧!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早结婚,这还怎么让人做灰姑娘的梦嘛!”
“都别废话了,董事长跟新人已经到大会议室了。上面说十分钟后会召开视频会议,所有人都必须收看。”
会议室的长桌两边,已经坐满了集团高层。
荣氏是个历史十分悠久的企业,也有着一切历史悠久企业的种种弊端:人员冗杂,年龄偏大,关系盘根错节。
会议室里坐着的基本上都和荣开宇差不多年纪,有些甚至已经头发花白,椅子旁边还搁着精致的手杖。
不过能来这间会议室的大多都是唯荣开宇马首是瞻的。虽然也不乏有那些虽然不服他,但纯粹来围观热闹的。
怎么就好,能坐到这里,起码是都这位未来首席执行官充满了好奇。
至于那些既不服气又不服从,拿着明显错漏百出的“生病”、“出差”借口拒绝出席的,才会是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的对手。
不过就是把他当年进入纪氏时受到的种种压力再重新经历一遍而已。
荣开宇调整了一下话筒,向着在场所有人以及正在收看视频会议的人,还有很多虽然进不来却关注着他们一举一动的人宣布——
“让我们欢迎新任CEO纪宁钧。”
掌声顿起,一片或冷或热的目光里,纪宁钧从座位上站起,向着在场所有人深深鞠了一躬:“大家好,我是纪宁钧。”
柏溪跟郑慈宜刚一下飞机,连着两天都投入到了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里。柏溪不知道爱情可不可以被钱买到,但快乐是真的可以!
两个人在市内最豪华档次最高的商场疯狂购物,每一家奢侈品店都如打劫般被卷走了无数当季热卖和稀有限定。
酒店总统套房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装袋,柏溪也懒得去管到底买了什么,有什么已经送到有什么还在路上,只是看见数量就觉得十分满足。
生日前一晚,她之前定的那些裙子也依照她尺码改好送了过来。柏溪跟郑慈宜如同偷穿妈妈衣服的小孩,在镜子面前兴奋地不停试着。
女人就没有不喜欢漂亮衣服的,它们躺在冷冰冰的pad上时,柏溪还能做到心如止水,可当真的亲眼看到,立马觉得整个心情都明媚起来。
郑慈宜虽然做明星多年,但本质上还是当年那个买条新布裙就高兴得不行的小女孩,此刻感慨道:“也就是纪宁钧才舍得让你这么造。”
大几十万上百万的裙子,眼睛眨都不眨就买了十几二十条,郑慈宜感慨:“你知道你这一买,足够多少户人家买学区房了吗?”
郑慈宜爸爸是教育工作者,柏溪对她的等价代换一点都不奇怪。柏溪有点小得意地说:“纪宁钧这一点确实是。”
她想要什么,他总是竭尽全力满足。但往坏了想,这是不是也是一种敷衍,反正钱对于他来说,是没价值的那一类。
柏溪摇摇头,把精力还是集中到漂亮衣服上,她侧身看着巨大落地镜里的自己,问:“你看这件是不是最合适?”
柏溪身上这一件极光色礼服,只看正面的话,除了颜色比较新奇,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特色。
但只要稍一侧身就立刻能发现亮点,裙子整个背部完全镂空,行走间甚至能隐隐看见下侧胸部的弧度。
正面保守,反面性感,就像柏溪一样,是彻底的矛盾体,却也出奇的诱人。
郑慈宜情不自禁地鼓起掌,说:“漂亮,漂亮,特别适合你这种气质的女人。”
柏溪眉飞色舞,想问她是什么“气质”的女人,郑慈宜倒是自己迫不及待地给出了答案:“骚,骚女人。”
“……”柏溪深呼吸几回,挤出笑容:“别站那废话了,来帮我拍个照片。”
“我看你不仅骚,你还挺自恋,照镜子不就行了,还要拍什么照片啊!”
“跟你学的行不行,想把自己穿衣服的样子拍给老公看!”柏溪将手机塞过去。
“得了吧,我看你老公比较想看你不穿衣服的样子。”话音一落,柏溪脸炸了似的红,郑慈宜来不及多想:“站好了,拍了。”
柏溪接过来,导入美图文件翻了差不多百来个滤镜,又很心机地把自己P得更白更高更瘦,再给纪宁钧发了过去。
“全世界最美小仙女:老公,你看我穿这条裙子好看吗?”
等了好一会儿,郑慈宜戳戳一直盯着屏幕盯到快成红眼睛的柏溪:“别等了,人家忙着呢,哪有空看你信息。”
“你怎么知道他忙?”柏溪反问。
郑慈宜一下语塞:“我……我就猜的,他哪天不忙!”
柏溪因为试衣服而积攒的那点好心情,现在快被纪宁钧的沉默挤兑得差不多了。他能有多忙啊,老婆都不管了。
郑慈宜又戳戳她:“别伤心啦,我陪你出去玩玩好不好?你发没发现今天酒店外面的广场上一直有人搭舞台,我听说晚上有小型演唱会,想不想一起去听?”
当地是国内出了名的□□,少有的几个博`彩合法的城市,她们所在酒店就在赌`场上方,正对的广场上经常有演出。
柏溪想了想,反正现在时间还早,与其一个人呆在房间想东想西,还不如出去再浪一会儿,兴许晚上回来还能睡个好觉。
“那行吧。”柏溪提着裙摆:“我就穿这个下去了。演出要不要门票啊,还能有第一排吗,咱们会不会被认出来啊?”
“放心啦!”郑慈宜向她挤眼睛:“一切都包在我的身上!”
到了广场,柏溪直接被安排在第一排的正中央,还不断有人给她送上各种颜色的玫瑰,以及一会儿打call专用的荧光棒和应援牌。
柏溪看了看那块发光牌子上写的英文:“Hanna,I love you!Hanna?”
柏溪紧紧抓住郑慈宜胳膊,声音都有些抖地问:“Hhhhhhhanna怎么会来!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
郑慈宜一脸的乖巧,乖巧,乖巧。她向着前方努了努嘴:“你自己看嘛,人家Hanna可是推了一堆活动,专门来为某个小寿星庆祝生日的。”
柏溪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台上忽然灯光打开,Hanna自升降机中缓缓出现在所有人眼前,现场一片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Hanna眼中却只有一个人,她十分拗口但很认真地说着:“嗨,小仙女你好!”
酒店顶层直升机停机坪上,纪宁钧压着西装下摆走了下来。
虽然隔着几十层楼的距离,还是能看得到楼下广场上的巨型光束,听得见唱腔西式的亮嗓在深情演绎一段慢歌。
连日舟车劳顿,纪宁钧实在累得不行,直升机上那么吵,他还是歪在座椅上眯了会。
现在下来了才有功夫处理一下手机上的挤压工作,却意外看见柏溪一小时前给他发过来的一条信息。
“全世界最美小仙女:老公,你看我穿这条裙子好看吗?”
抽绳挂脖的长裙,正面亮点不多,她光洁细腻的整个背部却完全露了出来!纪宁钧能看见她内凹的脊柱和两侧浅浅的腰窝。
纪宁钧步子一顿,后面助理几乎撞上来。他眉心锁得死死,呼吸也粗了几分。
“纪宁钧:不许穿,听见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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