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是蜀川人，双桥会就在老牛以前一个人租房子住的附近，肥肠面馆则是老牛那时候最喜欢吃的一家面馆，工厂里放假的时候他能一天三顿都在那儿吃。
老牛赶过去的时候褚博也刚到，在门口碰了面互相认识一下，然后褚博就让老牛跟自己一起吃碗面。
“不好意思啊哥们儿，我刚忙着从别地儿过来，还没吃饭，一会儿咱就出发，今晚可能要幸苦你帮个忙，兄弟伙兜里没钱，只能请你吃碗肥肠面了，不要嫌弃。”
“兄弟伙”是蜀川的说法，褚博东南西北各地方言都会，一句话带上十几种方言也舌头顺溜得很。
褚博看着比记忆中年轻了不少的老牛，心情激动，不过还知道如今自己跟对方只是刚见面的陌生人。
可男人之间的感情是来得很快的，褚博有意为之，吃碗面的功夫再从面馆里走出来，两人就拍着肩膀说着话，就差称兄兄道弟了。
上车之前褚博经验丰富地去旁边小超市买了些面包饼干矿泉水，外带一瓶提神的薄荷味含片。
“老牛你带外套了没有？晚上估计得上山，上面冷。”
褚博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一屁股坐上去，将手里的东西都扔在脚下，一边拉安全带一边口吻熟稔地问老牛。
老牛愣了一下，总感觉这人不是他临时客户，而是交了好多年的老朋友似的。
不过他想着自己确实对褚博很有好感，估计这就是合不合眼缘的问题，于是老牛默默接受了这份亲近，拧车钥匙抬手刹，“带了的，我都是晚上跑车，有时候等生意还会打个盹儿，别说外套，就小毯子都有。”
褚博笑着说了句“这就好”，两人就出发了。
明城市区距离茶县不算远，坐客车四十多分钟，自己开车二十多分钟。
六点二十多出发，再次抵达茶县的时候也就不到七点。褚博让老牛直接绕过茶县街道，从边上穿过去，在路上的时候褚博就跟老牛说了自己要去干什么。
“我要跟的那明星有点儿背景，现在得注意点别被人发现，不过等这单新闻爆出来就不怕他了。”
褚博也没故意隐瞒，说出来就是为了让现在的老牛少一点顾忌，保证他跟的这新闻不会连累他被人搞。
老牛确实也有这么个担心。
知道褚博是记者之前听说还要半夜跑到山上去，老牛心里真就咯噔了一下，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各种凶杀案：
某黑/车司机接到陌生外地人包车生意，被骗至深山后残忍杀害埋尸荒野，几个月后司机尸体被偶然上山的野狗刨出来拖下山被人发现……
不得不说，要不然老牛怎么以后就兜兜转转成了狗仔呢，想象力够丰富啊，一个半夜上山就能瞬间构想出完整的凶杀剧情，连怎么处理尸体怎么被人发现都补全了。
等看了褚博的记者证老牛才松了口气。
或许也正是因为有这么一个惊吓，等到现在褚博说要跟的明星有点势力背景，老牛反而很淡定了，摆摆手哈哈一笑，表示没问题，“等下我就去把车牌摘了，被人发现了我们也能跑，不怕被查到。”
褚博看了他一眼，心想果然是老司机，憨厚的外表下是老谋深算的淡定从容。
两人一路吹着牛逼，很快就绕过茶县到了蟠龙山下。
褚博之前来的时候就跟人不着痕迹地打听过了，蟠龙山下是有几个村子的，不过褚博不准备走这边，就怕靠近拍摄地点的那个村子里住了剧组里的人。
蟠龙山北面以前有过采石场跟木料场，后来都荒废了，可进出运送石头木料的碎石马路却还能用。
褚博指着方向，让老牛把车开到了废弃石料场旁边，调转好车头，把车停在了一丛长得茂盛的灌木丛边上。
“威压组一号，拉！二号！三号！好！蹬一下树干蹬一下蹬一下！”
“卡！重来！怎么回事？啊？说过几遍了，让你们看着他蹬一下再拉，拉这么快你们力气用不完是不是？”
......
“吃饭了吃饭了，都过来领饭！”
“小马，你去给菲姐他们送饭，老郑，赶紧带人布置场地！”
......
褚博带着老牛一路爬山，G省这边的山都是比较平缓的那种，只大不高，树林茂密。
山里很安静，隔着有一段距离就听见了有人大声吆喝的动静。
跟着褚博走了半个小时心里已经有点担心找不到剧组无功而返的老牛终于放心了。
褚博不急着过去，小心地在周围绕了一大圈，还顺着踩出来的路，从山顶湖泊树林小瀑布这边的拍摄现场找到了十几分钟脚程之外的营地。
确定剧组的大致活动范围，褚博又带着老牛转身回了拍摄现场，找了个位置隐藏起来，蹲在那里小心观察拍摄现场都有哪些人。
要想当狗仔，除了要有敏锐的直觉、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矫健敏捷的身手、擅长发散思维大胆假设小心推理的大脑，还需要有足够的耐心。
有时候甚至会为了确定某一个细节，来回开车奔波数次也是常有的。
老牛闷声不吭地跟在褚博身后，其实一开始他是想着自己就在车里等着，哪怕是枯等一晚上也没事。
然而到了地儿褚博却说让他跟着一起来，不敢说给他开多高的工资，不过可以承诺一旦这个新闻做出来，赚了钱肯定会分他一份。
促使老牛跟上来的理由倒不全是因为这份承诺要分给他的钱，而是在路上褚博说了很多做狗仔的知识跟日常。
褚博口才好，又有意引老牛上钩，所以老牛听完了心里发痒，越听越觉得这份业余工作不错，所需要的也就是一台相机。
随着开黑/车的时间越来越长，加之工厂效益越来越差，其实老牛已经有了辞掉工厂的工作出来专门开车拉客的想法。
可因为这样做具有一定风险性，有老婆孩子要养还想要攒钱买房的老牛一时还不敢承担这份风险。
按照褚博说的，狗仔这行干一票大的少说也能赚他个十几万甚至几十万，够吃好长一段时间了。
如果他能跟着褚博干成一票，那他没事的时候还是可以回去开车拉客。
老牛跟过来就想要详细了解一下这活儿能不能干，褚博也知道他的想法，没再开口多劝什么，因为他相信这一票一定能赚不少钱，到时候老牛自然会愿意跟着他一起干。
“今晚应该要拍夜戏，那边场务在喷药，山里蚊子多，不过有这种待遇的一般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演员。”
褚博一边观察，一边给老牛说些需要注意的细节。
老牛点头，蹲在褚博边上也躲在灌木丛后面认真观察不远处的拍摄现场。
现在是临时休息吃晚饭的时间点，旁边还有一场配角在树林里蹬着树干施展轻功追击的戏，不是主演的重头戏，所以人员都很分散，褚博没贸然靠近，耐心地等待着。
等了十来分钟，褚博终于看见了从简易帐篷里吃完饭出来准备上戏的黄秋岳，对方被几个人围在中间，化妆师还在边走边给他补唇妆。
“好了准备下一场！你们去休息，换一组人上来，马迪娜人呢？马迪娜！”
“来了来了！周导，我刚才在喝水！”
......
黄秋岳接过道具师送过来的佩剑，跟女主角女二号以及反派饰演者一起走到布置好的场地中，按照导演指挥，找好各自的站位。
褚博仰头左右看了看，找好一棵树，用手肘往后捅了捅老牛，低声说到：“帮我一下，我要去那棵树上面拍点照片，这剧照拿回去也能先卖点钱。”
重生回来有家要养了，褚博现在抠得很，再小的蚊子肉都想要把握住。
路上褚博跟老牛普及过普通料、猛料、爆款这些大致分类，还说过如何把这些料变现，普通料卖给媒体，或同时卖给多家，或卖独家。
猛料可以选择卖给当事人，为了压下黑料，就算你漫天要价对方气到吐血也会好声好气跟你商量价格，毕竟哪个明星没个竞争对手，就怕狗仔把自己黑料转头卖给对手了。
如果遇到爆款，最好的方式就是卖给媒体赚一票就收手。
因为这种爆款黑料卖给当事人，很可能转头就被别人爆出来，到时候收了当事人的钱，赚了钱还要被记恨，在明星们那里的可信度也拉低了，影响以后的生意。
老牛一听，二话不说点头跟着褚博靠过去，站出弓步双手交叉垫在腿上，等褚博踩上去的时候双手用力往上一送，褚博就借力攀住高处的树桠三两下就爬了上去。
全程没超过五秒钟，保证拍摄现场那边就算有人无意中看见了也只当自己是眼花。
拍完了剧照褚博也没下来，就在上面蹲了半个多小时，眼看着黄秋岳下了戏开始脱衣服摘发套，褚博明白黄秋岳结束了今天的拍摄，准备回营地休息了。
双腿圈着树干，褚博悄无声息地下了树，拉上被蚊子咬出两个大包正在挠脖子的老牛，两人又猫着腰垫着脚往营地方向跑了。
“一会儿跟着我，别出声，有事就拍我肩膀。”
褚博最后叮嘱好老牛，不再说话。
就目前得到的消息，黄秋岳如今所在的剧组《仙凡剑》已经过来有一个多月了，且昨日去县里添置物资也数量减半，应该是在这里的拍摄任务即将完成。
这个时候剧组里的人员营地分布已经完全确定不会发生变化，褚博一眼就看见了几个明显比较好的帐篷扎在一个方向，那里地面平坦地势略高，往前就是可以下山的山路，后面的灌木也都被人处理过。
大帐篷周围也有意跟其他人隔离开，确保了一定的隐私/性。
这也对褚博有利，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九点多，十一月初，山里已经有了寒意，密林里光线已经暗到看不清人影，只有剧组营地里亮起的灯散发着微弱的白光。
褚博跟老牛到了没一会儿，黄秋岳就在经纪人助理等人的簇拥下回来了，外面几个人连忙站起来跟黄秋岳打招呼，黄秋岳笑着抬手给予回应，态度看起来很好。
老牛默默瞅了一眼褚博，心想这明星看起来不错啊，这真有什么黑料可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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