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思铭规矩地坐在椅子上，面对苏晴，安静得完全不像是醉酒的人，倒显得苏晴有些不知所措。
他静静看着苏晴，那双平时满含笑意的眼睛如今却困惑而迷茫。
“小晴真的不走了吗？”
苏晴拆开药盒的手一顿，无可奈何道，“不走不走，你别说话，血又流出来了。”
余思铭像乖宝宝一样闭上嘴，苏晴拉过椅子微微屈身，头仰起仔细帮他擦除脸上的血迹。
苏晴也不知道自己当时用了多大的力气，长长一条划痕，皮肉外翻，格外触目惊心。
“疼的话就喊出来，我尽量轻一点。”
余思铭捏了捏她的手表示回应。
蘸好酒精和碘酒，沿着伤口表层轻轻涂擦，外围的皮肤重新显露出白玉般的质感，殷红血珠滚落，靡丽斐然。
仿佛完美的瓷器出现裂痕，白釉生花，却更添几分残缺意蕴。
两人离得进了，苏晴便能感受到余思铭呼吸的热度，刺鼻的药味中混合着红酒的香甜，瞬间搅乱了她的思绪。
苏晴有片刻失神，男人借机靠近，嘴唇轻擦过侧脸。
凉凉的，像一片雪花飘落。
“你……”
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喝酒后果然不安分。
“还生气吗？”
余思铭吃力说着话，神情委屈又自责。
“我都亲你了……”
“哦。”苏晴冷漠脸。
“那我多亲几次，小晴一定就高兴了。”
若不是冲着余思铭这张脸，苏晴早就一巴掌挥过去了。
喝醉酒后耍流氓，这笔帐她记下了。
“我带你去医院缝针，伤口太大。”
苏晴放下棉签，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不，我不去。”
余思铭乖了没几分钟，又耍起小性子，“去了医院，你就不陪我了。”
他的语气淡淡，却是在陈述无可争议的事实。
“你能留在我身边，也只有这个时候了。”
像是有针扎进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苏晴在余思铭身上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同样是遥遥无期的等待。
喉咙有些干涩，她开口道：“值得吗……”
余思铭歪着脑袋，轻皱起眉头，看了她会，又迷迷糊糊说：“我不疼的，你就陪陪我，好吗？”
手心冰冷，还只穿着单薄的衬衣坐在这里吹风，苏晴既生气又心疼，无奈拿起纱布笨拙替他包扎。
一通手忙脚乱才堪堪遮住伤口，余思铭却嚷嚷着要去卧室。他把苏晴拉到床边，人倒在床上，满足地看了眼苏晴就睡了过去。
苏晴原想等到余思铭睡着后再打电话叫救护车，她返回沙发坐了会，困意却莫名涌上来，于是设定好闹钟，便靠着沙发睡着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
隔壁老收音机破碎沙哑的唱曲断断续续，钻进来，肆无忌惮在屋里横行。
“啪。”
在某个瞬间灯光全灭，声音消失。
月光缓慢攀上墙壁，覆过地板，在碰到苏晴指尖的那一刻，又迅速如潮水般褪去，停在了窗外。
少女睡得安稳，丝毫没有察觉异样。
黑暗中蛰伏的那只手灵活，如一尾蛇抚上她脸颊。
冰凉，轻柔，放肆，缠绵。
拆骨入腹，血肉交融。
至死方休。
灯光重新亮起，余思铭的动作没停。
他的手指描摹苏晴双眼轮廓，转着圈。
“这双眼睛，为什么不能只看我一人？”
“是因为他们吗？”他低下头，痴迷望着苏晴，“还是说，你从来就没对我动过心？”
视线下移，女孩的脖颈白皙脆弱。
他无数次幻想如何亲吻，舔舐，刺破肌肤咬住血管，身体连同灵魂沸腾灼热，欲望生生不息。
枯枝燃火，白日生欢，美梦是尾翼纤长鎏金描彩的蝴蝶。
他却只想折断它的翅膀。
余思铭扯下脸上的纱布，皮肤光滑，完好如初。
唯有残存的血迹能够证明曾经的惨烈。
苏晴心思简单，他笃定她会回来。
适当的示弱也是一种技巧，算不上高招，却足以让苏晴平息怒火。
“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
苏晴是被饿醒的，她闻到了红枣粥的香气。
小火慢煮，白糖融化，咕噜噜冒着大小气泡，刚好抚慰饥肠辘辘的心。
她下床，甚至没有探究身在何处，顺着香味走进厨房。
余思铭一手端碗，正从小锅中舀出黏稠的红粥。
他回头对苏晴笑笑，“醒了吗？一会就可以吃早餐了。”
断层的记忆浮出水面，苏晴僵硬点头。
她看着余思铭摆好碗筷，大粒红枣点缀在粥上，甜香四溢。
“你昨晚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怕你着凉，就把你抱回客房了。”
“嗯……”
苏晴埋头喝粥，气氛一时沉默。
她无法将昨晚的他和现在联系到一起，趋利避害是本能，她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事情。
“小晴，我很抱歉。”
余思铭抱住头，“昨天……我太冲动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但是可不可以，让我留在你身边？”
他苦笑着抬脸。
“我只想看你好好的。”
苏晴缄口，却在瞥见他脸时惊讶出声：“你的脸……”
“是游戏的恢复功能。”
她压了压自己的手，果然不痛了。
早餐后苏晴准备告辞，她婉拒余思铭送她的请求，郑重说：“余学长，你让我好好想想，我现在给不了你答复。”
“好，我等你。”
苏晴走出小区，身上那种粘滞沉重的感觉才消失。余思铭对她的情感过于病态偏执，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至少对她来说。
苏晴一路走到地铁口，手机忽然振动，沈薇薇打来电话。
“小晴你现在在外面吗？”
“嗯，怎么了？”
“能不能去第一中心医院帮我取样东西，我实在找不到人了。”
苏晴想着回去也是没事，便答应了下来。
“太好了，开学请你吃饭！”
她们又聊了几句，苏晴挂断电话，乘地铁去了医院。
她按照沈薇薇发来的地址和联系人，在医院绕来绕去，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所在的办公室。
敲了敲门，很快有人回复。
“请进。”
苏晴推门，窗帘半拉着，阳光倾泻而下，绿色盆栽生机勃勃。
对桌的医生正低头翻文件，没抬眼。
“请问李医生在吗？”
那人停住翻阅纸张的手，抬头的一瞬间似乎有些错愕。
苏晴也愣住了，青年戴着一副细脚金丝边框眼镜，清隽的眉眼不染烟尘，像夏日里的冰花。
“他出去了，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那我等会再来吧。”苏晴干笑。
谁知那医生喊住苏晴，“他应该马上回来了，你在这坐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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