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的客厅一片狼藉，仿佛经历了扫荡。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躺着个人，胸口微微起伏。
【数据修正中】
“滚……滚开……”
他发出虚弱的声音，身体颤抖，很快又疼得说不出话来。
【警告！操作违规！】
【警告！操作违规！】
【警告！操作违规！】
眼前出现硕大的红字，一闪一闪不断刷新。
他费力爬起倚靠着茶几，咳了几声，“你要是有本事，就把我删了。”
“否则，就给我滚！”
他的眼里是化不开的狠戾和冰冷，话语在空荡的客厅回响，充满威胁意味。
红字闪了几秒后消失，客厅里的一切瞬间复原。
“嗡——”
地上的手机振动，没人管。
然而对方锲而不舍地打来，仿佛料定人就在旁边。
第五遍响起时，他划过手机。
“这么狼狈的吗？”
“有什么事？”
“我来确定下你有没有死，顺便问问，愿意合作吗？”
“毕竟，我们的目标是相同的。”
*
“苏晴，今晚去KTV吗？我们几个聚聚。”
苏晴停下手里的工作，抬头问，“今晚？”
“今天是周五，你就不打算给自己放个假？”
她想了想，“行，我和你们去。”
“那待会楼下见。”
苏晴整理好桌上打印的文件，写上日期，又确认了一遍，才拎着包匆匆下楼。
过去的几天里生活恢复正常，除了时不时会碰见陆远和他一起吃饭，简直就是标准的实习，苏晴悬着的一颗心也渐渐放下。
“苏晴，这！”
苏晴走过去才发现同行的女孩子中竟然有一个男生。
“这是市场部的方涛，他们组先走了，就和我们一起。”
两人问过好后，大部队朝着KTV出发。因为公司就在市中心附近，也不用拼车，他们走了没多久就到了。
苏晴进去才发现是一个豪华大包厢，里面已经坐了很多人。
她投给忽悠她过来的林萌萌一个疑惑的眼神，后者手搭上她肩膀，“哎呀来都来了，就当多认识几个朋友呗。”
“先说好，我不喝酒的。”
林萌萌比出一个OK的手势，“你唱歌，你唱歌。”
苏晴挑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下，组里其他女生很快融入其中，唱歌喝酒说段子。苏晴在其他人怂恿下唱了几首，又听他们聊了会天，觉得无聊，便带着手机离开包厢准备出去透透气。
“不好玩吗？”
苏晴回头，身后是刚刚同过路的方涛。
她耸肩，“只是不太习惯这种氛围。”
方涛走上前，“那要不要和我出去吃一餐？”
方涛其实长得不错，穿正装也人模人样，只是苏晴最近看到的都是颜值巅峰，难免逊色。
苏晴对他没兴趣，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答应了。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包。”
方涛看着苏晴背影，进公司没几天他就注意到了，苏晴生得乖巧，脾气又好，无论让她做什么都不抱怨，这种女孩最好拿捏。
听说还在上大学，他舔了舔嘴唇。
他正浮想联翩，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冒出个人影，冷不丁被人一拳揍倒在地。
那人下手很重，毫不留情。
方涛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伴随着尖锐的痛意，视野一片模糊。
“想动她？”
露出半个手掌的黑色手套扯起方涛头发，朝他嘴里塞进一团烂布。
“你配吗？”
他的声音很低，一字一句让方涛听得无比清楚。
未知的永远最令人恐惧，方涛现在处于半失明状态，身体又不能动弹，哆哆嗦嗦仿佛砧板上的家禽。
黑暗中有光一闪而过，他以为有人来了，惊喜万分。
但紧接着一阵剧痛从掌心传来，有刀刃刺穿了他右手，温热的液体肆意流淌。
无法忍受的痛苦让他的生理泪直流，脸色扭曲，发出唔咽不清的嘶叫。
“啧。”男子慢慢抽出匕首，嫌弃道：“难看。”
血水滴落在地，绽放出一朵朵艳丽的小花。
方涛痛得几近昏聩，他扭动身子想要逃跑，又被人一脚踹回。
“还敢吗？”
方涛疯狂摇头，身体一动一动像濒死的挣扎的鱼。
“可惜了……”
那人还低低说了句，方涛没听清。
又一刀扎进他的左手，方涛叫到一半，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黑暗中的人满手鲜血捂住脸，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也被晕红，溢出丝丝缕缕癫狂。
“苏晴，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他催眠般不断重复，起身拖走了半死不活的方涛。
等苏晴在包厢一番推脱回到走廊时，发现方涛不在，也没多想，直接打车回家。
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她还嫌烦。
苏晴洗过澡后习惯性拿起手机，微信好友申请栏多了一个提醒。
苏晴点了“同意”，没过几秒那边就发来消息。
余思铭：明天有空吗？
光标停在输入栏，她沉默半晌才打字。
苏晴：有
很快那边就回复。
余思铭：明天有一个小型电影展，有兴趣吗？
苏晴发了一个OK的表情。
余思铭：那今晚好好休息，明早我来接你。
她把手机扔到床上，人一瘫倒了上去。床头夜灯很亮，苏晴伸手摸到床柜，拉开最上层抽屉，深蓝色小盒安静躺在其中。
她取出戒指，小心套进左手食指，触感微凉，大小刚好。
“真的啊……”
心中情绪翻滚，像炙热的岩浆，像涨伏的潮汐。
被碎钻簇拥在中间的主钻夺目璀璨，苏晴碰了碰，又触电般缩回手，迅速摘下戒指扔进柜里。
被子一蒙，熄灯睡觉。
对于电影展，苏晴还是很期待的。她早早起床，把苏母吓了一跳。
“我今天约人，出去玩。”
苏母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才说：“早点回来，别太晚了。”
“知道了，妈。”
苏晴在家吃完早饭，余思铭发消息说已经到小区门口了。
她跑下楼，果然看见站在车门旁的余思铭。
电影展的举办点是Z市艺术中心，恰逢艺术周，联名举办了许多活动。
苏晴只在朋友圈的推送和照片里见过这个地方，名副其实的装逼殿堂。
场厅大，人也很多，苏晴拿着收到的宣传单，打算随意逛逛。
放映厅位于二楼的玻璃剧场，一楼有电影沙龙，阅读区和咖啡区。此外还举行了一些其他的小型活动，比如MINITALK和美术馆联动。
此次电影展主要是针对青年交流，一楼有一个投影厅专门用来播放获奖作品。拍摄手法虽有些生涩，但内容立意都很不错。
他们走走停停，苏晴时不时拿出手机拍照，余思铭就站在旁边充当解说。
走到二楼放映厅里，电影刚开场不久，人也没坐满，他们赶紧找了位置坐好。
电影是美国老片，男主人公是一个平凡的上班族，有和谐的家庭和知心的朋友。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发觉自己似乎一直被人跟踪，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决定逃离生活的地方去寻找初恋女友。
结局的真相很残酷，他所认为的世界其实是虚构的，被设定，被限制，被禁锢。
他的人生按照导演安排的剧本按部就班进行，直到打破。
“很讽刺是不是？”
苏晴转头，屏幕的荧光照亮了余思铭的脸，画面一帧一帧闪过，光影跳动，神色未明。
他没有看苏晴，继续说：“那些人为他构造了父母，构造了家庭，构造了朋友，处心积虑把他留下，只是为了在全球直播，变成好看的真人连续剧。”
“可他最后不是逃出来了吗？”
“是啊，逃出来了……”
余思铭闭上眼，喃喃自语。
他的脸忽明忽暗，光线勾勒出侧脸线条，还有一半藏在深深的暗处，颓废阴郁。
像生长在潮湿阴冷墙角的青苔。
苏晴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她也不明白余思铭为何反应这么大。
她刚想转头，手腕被人轻轻握住。余思铭看着她的眼睛，脸上第一次没有了笑意。
“苏晴，或许于你而言，我们只是可有可无的游戏角色。”
他的声音凉凉的，有着孤注一掷的绝望。
“但对我来说，你是虚假世界里唯一的真实。”
画家渴望美丽的蝴蝶，竭尽所能描绘动人的色彩。
可蝴蝶妄图飞走，画家最终只能将它关进玻璃瓶中。
永不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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