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推开寝室的门, 正坐在书桌前刷着代数题的颜云舒停止抖腿, 偏头朝她看过来。
向晚猝不及防, 对上颜云舒审视一般无比锋利的目光, 她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笑了笑。
颜云舒作为一个老司机, 其实已经猜到了大半, 但她心中实在悲痛不已,她蹙了蹙眉, 不死心地问道:“你为什么戴着口罩?”
向晚移开视线, 不和她对视, 她清了清嗓子, 声音很轻:“外面有点冷。”
颜云舒“啪”得一声将手上的笔丢在了桌上,她直起身, 朝向晚走过来, 作势要摘下她脸上的口罩。
向晚双手拽着扣在耳朵上的白色棉带,身体一个劲地往后退, 不让颜云舒摘。
颜云舒有种错觉,自己就像强抢良家妇女的盗匪,她咂了下舌, 又轻叹一声:“真真是天要下雨, 娘要嫁人,泼出去的女儿……不对,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女儿。”
向晚:“……”
颜云舒打了一个哈欠:“对了,看起来跟你家狗子很亲密的那个女人让我告诉你, 她只是有件事情要找你家狗子帮忙,你家狗子在她眼里,只是个小弟弟,她让你别乱吃飞醋。”
向晚鹿眸微微睁大,她下意识反驳:“我没有吃醋呀,我一点也不喜欢吃醋的。”
顿了顿,她弯了弯唇:“还有,我家不养狗的。”
颜云舒冷哼一声:“所以你的嘴巴是被自己咬破了吗?想糊弄你舒哥,你还得再修炼个千八百年的。”
向晚:“……”
她选择保持沉默。
向晚走到书桌前,拿出练习册,正准备开始做。
颜云舒拉着椅子坐过来,“还有,我想起来了,我之前好像在我们学校见过这个女人,她可能是我们学校的老师,这么想想,好奇怪啊,她和霍珩怎么认识的?你难道不好奇他俩到底什么关系吗?家人?还是朋友?”
向晚手上翻练习册的动作顿住,她眼睫颤了颤,半晌,她摇头,轻声说道:“好奇啊。”
顿了顿,她的声音更轻,几乎是唇语了:“但是好奇又有什么用呢?”
他的过去,他的家庭,她所有关于他不知道的事情,她都好奇,但是霍珩从来没有要跟她解释的迹象。
颜云舒恨铁不成钢,她拍了一下大腿:“你真的要和他在一起的话,这些事情,你都需要知道的,不然鬼知道以后有什么麻烦等着你啊。我的小晚晚啊,你别被他两三句甜言蜜语就哄住了,让爱情冲昏了头脑。”
考虑到霍珩冷酷拽的性格,颜云舒认真地建议道:“如果他不告诉你的话,你可以去套他朋友的话啊!”
向晚叹了一口气,看着颜云舒的眼神十分复杂,脸上也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情。
颜云舒知道向晚什么意思,她啧了一声:“我看他那样也像注孤生没朋友的,行叭,你舒哥牺牲一下,等咱们考完试,我们组个局,灌醉他,到时候你想问啥就问啥!”
向晚没有说话,她轻轻地拍了拍颜云舒的肩膀:“快看书吧。”
冬令营第一天上午是开幕式,下午集中上课。
第二天和第三天上午考试,一共六道题目,题目难度总体上要比选拔考试还简单一点,不过陷阱也很多,稍不注意,很容易就会被题目信息误导解题方向。
今年最后一道压轴大题是道平面几何题,八个大小不一的圆交错排列,又被十几根线分割开,要求证明其中一条线段平分了其中一个三角形的周长。
向晚最不擅长的就是几何题目,不过好在这道是平面几何,不是空间几何。
她左手支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利落地画了几条辅助线出来,原本就很诡异的图形看起来更加复杂了,她拿起橡皮,擦掉刚刚画的其中一条辅助线,重新连接了E点和Q点,终于将整个图形剖开,只剩解题所需的那个三角形和它的外接圆。
向晚正准备落笔解题,脑子里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霍珩。
要是他也像这个复杂的图形一样,只要动脑想想,就能够读出他的心思多好。
但可惜,他可比这道题目聪明多了,甚至可能比她还聪明,所以她猜不透他的心思。
向晚抿了抿唇,将杂念从脑海里清除出去,集中注意力写题。
交完卷子,考试就彻底结束了。
不出意外,成绩会在一周内批改出来,也就是最迟大年三十那天出成绩,然后很多人的整个春节,估计都要在各大高校招生办老师抢人的电话粥里度过了。
想到向丽华让她出国的事情,向晚闷闷不乐地发了一会儿呆,等其他人都走光了,她才起身走出考场。
昨天晚上,她熬夜看书刷题了,现在也没什么胃口,直接回了宿舍。
颜云舒和原阳两个人去看今天刚上映的电影去了,霍珩这几天好像很忙的样子,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更没有见面了。
向晚嘴唇被咬破的地方已经好了,她抬手摸了摸,那天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只要闭上眼,都是昏暗光线里,少年那张纯和欲交错的好看面庞,还有他眼底盛着的极端偏执。
……
*
向晚再醒过来,是被手机铃声喊醒的。
她睁开眼,将手机拿到眼前,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霍珩。
顿时,清醒了几分。
她将手机送到耳边,嗓音软软糯糯,还带着刚睡醒的鼻音,撒娇一样:“喂?”
电话那端的呼吸声明显粗重了几分,隔了几秒,平复下来,“我在楼下。”
向晚才睡醒,有些茫然,顿了顿,她反应过来,立刻下了床,“我马上下来……”
她急急忙忙的,下床的时候没注意,膝盖砰地一声撞在了椅子上,钻心的疼攀上神经,她小声地“啊”了一声,又死死地咬住唇,自己慢慢消化疼痛。
霍珩蹙了蹙眉:“晚晚?”
向晚闭了闭眼睛:“我先挂了啊,我穿个衣服就好了。”
换好衣服,到了楼下,看到路灯下站着的少年,向晚小跑着过去,因为膝盖还有点疼痛,姿势有一点点的奇怪,不过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
霍珩大步朝她走来,扣住了她的肩膀,向晚正要抬头看他,他却在她面前蹲了下去。
少年的手按在她的膝盖上,轻柔地捏着,语气有点无奈的意味儿:“还疼不疼?”
楼底下进进出出的人停下脚步朝他们看过来,向晚能感受到许多羡慕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她耳尖渐渐发烫。
向晚弓着腰,拽着他的衣袖,她低声说道:“不疼了,底下这么多人呢,你快起来呀。”
霍珩眉心拧着,他沉声说道:“下次别这么不小心了。”
虽然他低着头,向晚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是光从语气上听就能感受到凶巴巴的。
向晚鼓了鼓腮帮子,有些懊恼:“还不是因为想你……”
没说完,她意识到不对劲,巴掌大的小脸都憋红了。
这些话她一点也没过脑子,顺嘴就说出来了,说完了感觉又想钻进地洞了。
还好这里不是一中,没有几个人认识他们。
不然他们一定会被定义为早恋,会被挂在升旗台上检讨的。
霍珩缓缓直起身,他垂着眼眸,打量着小姑娘。
少女唇红齿白,长长的睫毛扑扇着看着他,一双漂亮的鹿眸发着光,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影子。
霍珩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漆黑的眸子里微光浮动。
还想再听一遍她说想他,一遍也不够,想听她在耳边说上千千万万遍,想将她揉进怀里,想要她永远这样,满心满眼都是他,只有他一个人。
只有这样,藏在他心底地那头猛兽才会消停点。
然而,尽管这样,心中的那头猛兽还是不断地撕扯着他的理智,不断地叫嚣,不断地告诉他,别相信她,她能够骗你第一次就能骗你第二次。
你看,她还想出国,又想离开你,不是吗?
所以将她绑起来,锁在身边才最好。
无论她爱自己还是不爱,困在怀里,每一分每一秒能触摸到就够了。
*
向晚没有吃午饭,有点饿,她和霍珩打了车去市中心。
他们选了一家有空位的越南菜进去坐下,点了餐,等上菜的空隙,向晚想着这也算两人第一次约会了吧,绞尽脑汁地思考着接下来到宿舍门禁时间还可以干点啥。
霍珩敛着眼睫,面无表情地,定定地看着她。
向晚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垂着脑袋,手里拿着手机在搜索约会攻略。
搜半天,没什么靠谱的,就只有一个看电影的还算靠点谱。
她眨了眨眼睛,抬起头,“霍珩,你想看电影……”
少年脸上的情绪没来得及收敛,向晚察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绝望和阴戾。
声音停顿几秒,她装作没看到,继续说道:“你想看电影吗,最近M国有部惊悚片,评价还不错。”
霍珩眯了一下眼眸,轻轻点头:“好。”
向晚大致地估算了一下时间,用手机买了两张电影票。
电影院就在这家餐厅的楼上,很近,吃完饭,他们俩直接乘电梯上去了。
这里不是N市,没什么人认识他们,向晚知道霍珩不太开心,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她依旧决定给他顺毛。
她抓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与他交换着皮肤的温度。
果不其然,他身体不再那么僵硬,脸上冰冷的神情也开始缓和。
电影题材是讲无限循环的,恐怖的地方在于女主角被杀了无数次,死法一次比一次惨烈,刚开始还好,向晚没怎么害怕。
电影放到一半,霍珩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摸出来,瞥了一眼来电显示,起身朝外走。
在他起身前,向晚无意识地也朝他的手机屏幕看了一眼,然后她就愣住了。
他的手机屏保是个小女孩的照片,乌溜溜的眼睛,婴儿肥的脸颊,还有那一头蓬松的卷毛。
——那是她小时候的照片。
向晚还没来得及细想,电影屏幕上的画面突然剧烈地晃动了两下,所有人眼前一片漆黑,紧接着,星星点点亮着的地灯也暗了下去,整个厅内彻底陷入了黑暗。
电影本来就是惊悚片,影院突然这么黑了下去,向晚实在有点害怕。
她努力维持冷静,正想摸出手机点亮屏幕照明,耳边响起轻微的“咔哒”一声,像是座椅之间的扶手被人推上去扣上的声音。
隔了几秒,有清冽好闻的淡茶气息袭上鼻尖,她被人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对方的额头在她额头上蹭了蹭。
紧接着,少年低而哑的嗓音响起来:“晚晚,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 说实话,作者的小心脏也受不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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