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还没来得及回头看霍珩一眼, 坐在她斜对面的原阳突然朝她看过来, 笑容烂漫无邪：“姐姐，你也很聪明, 不需要崇拜别人的。”
霍珩身体一顿，他缓缓垂眼看向原阳, 眸底的戾气翻滚着, 目光阴鸷, 声音像是淬了冰：“姐姐？”
原阳感受到霍珩冰冷的视线, 唇角笑容不变，他不慌不忙地抬起头与他对视, 狭长的桃花眼里闪过戏谑的光芒, 转瞬即逝。
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空气中□□味十足。
向晚察觉到不对劲, 她站起来, 转过身，仰头看着霍珩，眨了眨眼睛, 软声问道：“霍珩, 你打完饭要不要过来和我一起……”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和蔼低沉的中年男声打断了她：“你是向晚丫头吧？”
向晚愣了几秒，顺着声源方向看过去, 见到来人, 脸上一片茫然。
张德荣笑吟吟地看着她：“你不记得张叔叔了？你初一的时候, 你爸……”
顿了下, 他改了口：“你顾叔叔还带着你和顾煜那臭小子来我家里做过客，那时候你还小，个子长得也不高。到现在一晃好几年过去了，你都长这么大，变这么漂亮了。”
向晚隐约有点印象了，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礼貌地问候：“张叔叔好。”
张德荣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你跟小霍认识？一个班的？”
向晚看了一眼霍珩，轻轻地“嗯”了一声。
霍珩表情阴沉沉的，在她看过来的时候，稍微有所好转。
张德荣摸了一把胡子，若有所思。
这小兔崽子一看就是对晚丫头有不良的企图啊。
一进食堂，他刚愣了个神的功夫，这小子就二话不说跑到晚丫头面前了。
臭小子有才华，天赋高，但也孤傲，什么人和事都不放在眼里，难搞得很。
上午让他立刻签个B大保送协议，结果他想都没想，就冷冰冰地拒绝了。
看样子，是晚丫头报哪所大学，他就跟着报哪所大学了。
张德荣又笑着说：“正好今天碰到你了，张叔叔请你吃个饭，顺便问一下你顾叔叔的情况。”
长辈的好意，向晚不好推拒，她乖巧地点头。
向晚回头，和颜云舒他们打了一个招呼，跟在霍珩身边往前走，张德荣走在他俩前面。
余光里，霍珩垂着眼睫，鼻梁高挺，侧脸线条锋利好看，薄唇抿着，周身的气压很低，戾气很重。
看起来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向晚想了想，他不开心应该不是许湛说他坏话的原因。
那就只剩下原阳喊她“姐姐”让他不高兴了？
就是一个简单的称呼呀。
他有必要不高兴到都不理自己了吗？
不过细想想，他平时话也不多，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一般都是她在说话。
向晚一边走着，一边思考着如何哄他开心。
她从书包夹层里摸出一颗黑巧克力，递到霍珩面前，很小声很小声地说道：“你要吃吗？我只剩最后一颗了，给你？”
霍珩停住脚步，侧眸看过来，小姑娘指尖正捏着一颗小小的巧克力，她的手指纤细嫩白，白里还透着淡淡的粉，指尖弧度圆润可爱。
看起来比巧克力让人有食欲多了。
霍珩眸色微沉，喉咙不自觉地吞咽了下。
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到前面的张德荣也停下了脚步。
张德荣转过身，目光在他们俩身上转了一圈，最后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们同学之间的感情挺好啊。”
向晚吓了一大跳，鸦羽般的长睫乱颤着，手慌乱地将巧克力塞进了自己的棉衣口袋里。
她心跳得很快，脸颊也红透了，低垂着脑袋，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霍珩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张德荣，眸子微眯着，似有不悦，像是一头睡得正熟却被人吵醒了的小狮子。
张德荣觉得这小伙子虽然年纪轻轻的，只是个高中生，但是目光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就跟混惯了社会身上沾着不少杀气的那些人一样，细看还是挺吓人的。
不过好在这小伙子没走入歧途，不然凭他的本事，国家的犯罪率又得大大提升了。
*
怕两个还在长身体的孩子不够吃，张德荣多点了一道菜。
三个人，四菜一汤。
他喝了碗汤，朝向晚看过去，和蔼可亲地问道：“晚丫头，想好大学报什么学校了吗？”
向晚诚实地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张德荣皱了下眉：“这次你过来是参加哪个科目考试的？”
向晚柔声道：“数学。”
张德荣若有所思，他笑眯眯的：“你想学数学啊，那来我们B大学吧。”
“你别看N大数学专业全国排名第一，但实际上，我们B大的数学系不比N大的差，他们能够提供的平台和资源，我们照样能提供，甚至能够提供得更好。”
“当然，老师不是强求你一定要来我们B大读书，老师只是觉得你能够来B大，无论对你自己的前途发展，还是对小……”
顿了顿，张德荣继续说道：“毕竟我们学校的计算机专业才是全国排名第一，B市又是国家科技和经济发展中心，发展前景肯定要比N市好很多。”
向晚听得很认真，不时地点点头。
张德荣捉摸不透这小姑娘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他说完了，小姑娘仍旧一脸懵懵懂懂的样子，清秀白皙的脸上看不出来一点对他们B大的向往之情。
感觉他说和没说没什么两样。
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是真的非常想要霍珩这个学生，他想着，等他一读大学，他就可以把他招进公司帮他忙了。
张德荣再接再厉：“晚丫头，下午我课题组的学生要带小霍参观我们专业的国家重点学科实验室，结束了之后他们有个聚餐活动。你面试结束后，要不要一起过来放松一下？”
向晚手上的筷子一顿，面上出现迟疑的神色。
张德荣以为她怕生，温和地笑了笑：“你放心，你的师兄师姐们人都很好的。”
向晚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张叔叔，我和同学提前约好了，今天下午面试结束后一起去市中心。”
霍珩眯了下眼眸，直勾勾地朝她看过来，声线微沉，“和谁？”
向晚抿了抿唇，细声回道：“和云舒呀，我们昨天晚上就商量好了的。”
霍珩面上情绪淡淡的，唇线却紧绷成一条直线，视线死死地盯着向晚。
漆黑的眼眸里不明的情绪汹涌泛滥着，放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骨关节因为用力已然泛白。
半晌，他喉结滚了一下，哑着声问：“只有她吗？”
霍珩这个模样有些可怖，向晚咽了咽口水，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张德荣皱了皱眉，“小霍，你这么凶会吓坏晚丫头的。”
霍珩顿了下，终于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他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血液丝丝缕缕渗出来。
她身边不断出现新的人，不断地吸引她的注意力，而他心中那些暴戾的、阴暗的、自私的念头也跟着急速增长，让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样的他……她会害怕吗？
*
下午的面试很简单，面试老师抛出的十个问题里□□个都跟学习无关。
向晚的面试顺序排在很后面，颜云舒面试完从教室出来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我先回宿舍睡半小时，待会来接你。”
向晚点了点头。
等她面试出来，看到颜云舒身边站着的原阳，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就露出了两颗雪白的小虎牙：“姐姐！面试怎么样啊！”
向晚：“……”
她抬步走到颜云舒旁边，将颜云舒拉到一边，小声地问：“我们不是去逛街吗？他不会……也要去吧？”
颜云舒心虚地笑笑：“我刚刚在路上碰到他，他问我去干嘛，我说等你结束一起出去玩，结果这蠢货听了之后，就跟死皮膏药一样赖在我身边不走了。”
向晚抿了一下唇角，再度压低声音：“我们能不能不带他呀？”
颜云舒更加心虚了，干笑了两声，正想说话，身后少年清冽的嗓音响起来。
“姐姐，背后说别人坏话不好哦。”
向晚转过身，看了他一眼，表情很无辜：“我们没有说你坏话呀。”
颜云舒跟着点头：“就是，谁说你坏话了，你舒哥是这种下作的人吗？”
原阳意味不明地笑着：“那你们不是要去逛街吗？再不走待会市中心人可能就要多了哦。”
颜云舒拉着向晚的手朝前面走了好几步：“没事，他爱跟就跟呗，你就当他不存在就行了。”
向晚：“……”
*
下午，按照张德荣的要求，沈琳带着霍珩去了他们课题组的实验室，并让他接触了他们课题组功能最先进的计算机。
近距离待在霍珩身边，沈琳的心一直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就差跳出嗓子眼了。
她觉得自己幸福地就差原地去世了。
可惜她上午有课，不然上午带这位准师弟去参观校园也是她了，然后现在就是双倍幸福。
虽然师弟高冷不爱说话，她说十句话，对方才回一个“恩”字，她的热情却依旧高涨。
毕竟师弟长得实在是太养眼了。
这种长相要是去隔壁电影学院，她敢打赌，他出道之后，一年之内肯定成为娱乐圈当红的流量小生。
不过还好师弟没有这方面的追求。
一想到明年九月份师弟就要来上学了，她突然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
晚上的课题组聚餐活动等于提前迎新了，沈琳打算到时候多灌点这位师弟酒，等他醉了，她再要电话号码和联系方式。
现在要，她感觉，难度简直比上九天揽月还难。
聚餐地点定在了市中心一家网红火锅店。
最近天气冷死了，火锅正适宜。
他们提前预定了位置，等上菜的过程中，师兄师姐知道这位师弟性子冷，也没有找他说话，就各种大声吹B大的计算机系有多好。
例举了各种从他们学校出去的社会精英。
他们在这里尬聊了半天之后，发现这位准师弟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神情波动。
一点也不配合。
他们本身自己也不差，看霍珩这么不给面子，一个个的懒得再听导师的话糊弄他了。
沈琳要了一箱啤酒，故意放了七八瓶在霍珩左手边。
看霍珩喝得差不多的时候，问道：“师弟，你还要喝吗？”
霍珩眯了下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女人眼神炽热，对他的心思都写在了那双抹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眼睛里。
他不止一次见过这种眼神了。
以前只觉得厌恶，只觉得恶心。
现在他想，自己看向晚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一种眼神？
让她觉得恶心，让她觉得厌恶？
她为什么不像这些女人一样，也这样看自己呢。
她为什么看所有人和看他的时候都毫无差别呢。
她为什么就不能像他喜欢她一样也喜欢自己呢？
他真的要克制不住自己了。
大脑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断掉了，嗡嗡作响，霍珩垂下眼睫，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向晚现在的位置。
闪烁着的红点位置离他很近，几乎重叠在了一起。
*
楼上的KTV包厢里。
颜云舒点了一首离开地球表面，正在撕心裂肺地大吼。
向晚坐在最角落里，心中默念着出师表，时不时地吃一颗爆米花。
原阳起身，走到控制台前，切了颜云舒的歌。
颜云舒歌唱到一半，伴奏没了，她怒气冲冲地朝原阳吼：“原阳，你胆子肥了啊，敢切你舒哥的歌，你别以为你小，舒哥就不敢打你啊，你再给我把这首歌点一遍。”
原阳神情懒倦，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吵着向晚姐姐和我了，你选点舒缓轻柔的歌唱唱不行吗？”
颜云舒冷笑一声：“不行。”
说着，她撸起袖子又冲上去和原阳扭打在了一块。
向晚：“……”
自从他们从学校出来，他们俩已经打了一下午了。
向晚吃了爆米花，手上有点黏腻的感觉，她想了想，站起身准备和他们说一下自己去洗手间。
但是这两人沉浸在灭了对方的愤怒情绪里面，没有听到她的话。
她说了两遍，两人还是没有回她。
默了几秒，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洗完手后，她快走到包厢门口的时候，隔壁包厢门突然打开。
向晚吓了一跳，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一只手缠上了她的手腕，将她拽了进去。
包厢里漆黑一片。
她被一具滚热的身体紧紧地抵在了门上，对方身体的重量大半压在了她身上，他的脸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向晚耳边低沉沙哑的喘息声越来越重。
浓烈的酒气也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几丝清冽的新茶气息。
向晚额角的冷汗落下来，她不再屏着呼吸，慌乱的心跳稍稍平息。
他的唇就快要擦到她的脸颊了，她偏了偏脑袋，试探性地喊了一声，软糯的声音轻颤着：“……霍珩？”
对方低低地“嗯”了一声，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因为包厢里开了空调，向晚刚刚脱了棉衣外套，此刻身上只穿着件单薄的米白色毛衣，背后的门实在有点凉，她抬手推了推他的胳膊。
向晚使了最大劲，却还是推不开他。
向晚刚想说话，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她低下头，艰难地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颜云舒。
向晚努力忽略横亘在腰间那条坚硬有力的胳膊，手指划开接听键，按了免提，电话那端立刻有声音传出来。
“晚晚，你去洗手间了吗？”
“姐姐，你是不是……”
声音戛然而止。
同时伴随着发生的还有，压在她身体上的那份重量的消失。
霍珩从她手里抢过了手机，皱着眉挂掉了她的电话后，直接关了机。
向晚：“……”
她刚想问他是不是喝醉了，他就俯身又压了下来，薄唇擦过她的脸颊，最终滚烫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和侵略气息包裹着她。
向晚一时间心乱如麻，像是有密密麻麻的电流在身上各个角落里乱窜，她觉得口干舌燥，觉得身体很难受，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她又想推开他，耳垂上忽然传来轻微的痛感，她被他的牙齿咬了！
他的牙齿离开后，温热潮湿的舌尖在那块脆弱的皮肤上轻舔着，酥酥麻麻还有点痒的感觉从耳际生起，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
向晚鹿眸猛地睁大，身体不断地有异样的感觉产生，让她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一样，她越加用力地推着他，声音还染上了一丝丝哭腔，“霍珩，你放开我……”
霍珩动作一顿，眸子里闪过一丝清明，他的手愈加用力地揽着她柔软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他靠在她的肩膀上，长睫缓缓覆盖下来，他闭上眼睛，低低地呢喃了一声：“姐姐？”
他的声音很平静，低沉喑哑，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向晚却感觉到外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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