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人的意图被小姑娘曲解,霍珩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有些懊恼,他手指动了动,将掌心的饼干又放回了卫衣口袋里。
初秋的夜晚有些凉意,向晚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雪纺连衣裙,纤细笔直的胳膊和小腿都暴露在空气里,皮肤莹白光润。
霍珩顿了顿,嗓音喑哑:“……送你回去。”
向晚站着没有动,默了几秒,她眼眸亮了亮,轻声说道:“要不……我请你吃晚饭吧?”
霍珩垂下眼睫,看了她一眼,“不想回去?”
向晚点了点头,“嗯。”
被人那么说,他现在的心情一定很难过吧。
她想多陪他一会儿。
霍珩唇线紧绷着,没有说话。
向晚抬起手,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你想吃什么呀?”
“随便。”他淡声回道。
她一定不知道,她越是这样对他好,他就越放不开她,也就越想将她锁在身边。让她哪儿也去不了,只能呆在他身边。
他憎恶心底那个阴暗自私的自己,却也拿那个他无可奈何。
向晚有些为难地看着他:“没有随便这个选项哦。”
她眉眼弯弯,又笑着继续说道:“那我换个问法吧,你喜欢吃什么啊?”
霍珩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漆黑的眼底情绪晦涩难明。
向晚觉得他的目光有点奇怪,像是在看好吃的,并不像在看她,然而他的视线又是实实在在落在了她的脸上的。
她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抬手捏了捏耳垂,也不等他回答,轻咳一声:“那我们就随便往前走吧,等看到想吃的我们再进去。”
说完,向晚朝前面走了两步。
霍珩抿唇,抬步走上前,安静地跟在她身边。
长江路前面有一片老住宅区,那里城管管的不严,道路两侧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子,卖小吃的、卖小饰品的、还有卖娃娃的应有尽有。
向晚还没逛过路边摊,一时觉得有些新奇,说是要找吃的,其实路过哪个摊位,她都要仔细观摩一下。
卖饰品的是一个中年女人,早就注意到人群中格外显眼的向晚和霍珩。
两人还没走过来,她就忙不迭地吆喝道:“小美女要不要过来看看手链,今天刚到了一批货,漂亮得咧。自己戴和送人都可以。”
向晚闻声,垂眸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摆在角落里的透明小袋子。
袋子里放着一根红绳,上面串着一个金色的、圆圆胖胖的小月牙。
她眸光一亮,人顿住。
这只红绳串着的小月牙,和她高一的时候丢的那个小月牙一模一样。
她初二的时候发过一场烧,烧了好几天都没有好转,一直躺在医院里挂水。
当时向丽华很着急,就去附近的寺庙里烧香拜佛,最后还带回来一个小月牙。
然后巧合就发生了,当天晚上她的烧就退了。
向晚隐约觉得,就是那只小月牙保佑了她。
所以小月牙丢了的时候,她还一度很难过。
她偏头看向霍珩,讨好地笑了笑:“我们过去看一看,好不好?”
当然好。
她喜欢的,他都想买给她。
霍珩眯了眯眼眸,轻轻点头。
中年女人看到向晚朝这边走过来,赶忙将今年最流行的水晶手链都拿出来,摊开放在向晚眼前:“小美女,我看最近你们小姑娘都喜欢这种的,你自己挑个喜欢的款式吧。”
向晚只扫了一眼,就抬起头来,指着角落那个小月牙,细声说道:“老板,我想要那个。”
中年女人顺着向晚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对方看中了她摆了很久都没人买的红绳,连忙应了声:“哦好。这个十五块钱。”
她将红绳拿了过来,用抹布擦了擦袋子上的灰,递给向晚。
向晚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她打开书包拉链,手刚伸进夹层里,还没摸到钱,霍珩已经递了一张二十元的钞票过去:“不用找了。”
中年女人接过钱,喜笑颜开:“哎,好,慢走啊,下次再来啊。”
向晚看着少年线条流畅坚毅的侧脸,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顿了几秒,她重新合上书包拉链,跟着霍珩继续往前走。
两人最后选了一家看起来干干净净的面馆,一人点了一碗牛肉面。
这次,向晚抢在了霍珩前面付了钱。
吃完晚饭,霍珩照例先送向晚回家。
快到小区楼下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向晚突然停住了脚步。
霍珩蹙了蹙眉,也停在了原地。
紧接着,他就看到,小姑娘身姿轻盈地朝他跑过来。
最终,她在他面前站定。
少女抬起眸,与他四目相对,清澈的眼底仿佛倒映着万丈星河,嗓音也柔软清甜:“答应好的奖励。喏,这个送给你。”
他垂下眼眸,少女手指细长如葱白,掌心纹路干净好看,一只小月牙静静地躺在上面。她皮肤的白衬得掌心的红格外好看。
霍珩眸光微暗,喉结滚了滚。
他缓缓抬起手,从她温热的掌心里拿走了月牙。
顿了顿,向晚又无比郑重地开口:“希望它能给你带来好运。”
就像曾经保佑过她的那只小月牙一样。
*
国庆假期结束后第二天,为期两天的月考如期而至。
昨天下午放学前,殷希明已经让沈温衡把考试座位表贴在了后面黑板上。
考试座位是根据上学期期末成绩排的。
向晚从入校起,就一直位列年级第一,考试座位等于直接固定了,每次都是第一考场第一个位置。
上午第一场考试是语文。
八点开始考试,同学们只需提前半个小时去考场,之前的时间照例留在原班级上早自习。
班上其他人都在抓紧时间背古诗词,背书的声音不绝于耳。
江珊无精打采地趴在向晚的桌上,“晚晚啊,如果我这次再考年级倒数怎么办……我爸说了,我这次再考不好,他就把我接回B市,放在眼皮子底下亲自教导了!”
江珊越说越伤心,她抓住向晚的左手,撕心裂肺地说道:“晚啊,我不想离开你!”
向晚正在默写诗句,闻言,笔尖一顿。
她认真地想了想,低声说道:“那要不……你跟周叔叔说,我和顾煜也可以帮你补课的。如果实在没效果,他再把你接回B市?”
江珊摇头,坚决道:“不,我不回去,打死我也不回去。”
“那考完试你给我补课吧,顾煜那个王八蛋就知道说我笨,我才不让他给我补。”
话音未落,江珊就看到霍珩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冷冰冰的。
江珊觉得,新同学那眼神就好像她抢了他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就差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后丢进油锅里反复煎炸了。
她好像没干什么吧???
她就说了让向晚帮她补……
想到这里,她脑海里灵光一现。
考试座位表上,她们班只有两个人的座位在最后一个考场。
一个是她,另一个就是霍珩了。
他可能是怕她从最后一个考场离开了,以后就剩他一个人呆在那里,太丢人了吧。
江珊一贯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她友好地问道:“霍珩同学,你要不要加入我们的补课小组,向晚讲课可好了,不仅通俗易懂,声音还好听。”
???
向晚:“……”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身边霍珩淡声开口,他的嗓音低沉:“好。”
向晚侧眸朝霍珩看过去,他也不偏不倚地看着她,脸上神情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出来。
但是向晚能感觉出来他好像不太高兴。
得出了这一结论后,她默默地收回了视线,没敢出声反对。
温意听到他们的谈话,转过身,先看了一眼霍珩,接着朝向晚笑了笑:“晚晚,我能加入你们吗?”
向晚还没说话,江珊就立刻大声说道:“不行。”
温意轻轻地磨了磨牙,面上不显,她笑眯眯地看向江珊:“为什么呢?”
江珊振振有词道:“因为我和霍珩同学都是班上的落后分子,你看我俩都是最后一个考场的,你一个在第一考场考试的,还需要向晚补啥课?”
说着,她兴冲冲地看向霍珩,“霍珩同学,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霍珩想到又有一个人试图分走向晚的注意力,脸色比刚刚难看许多。
他眯了下眼眸,冷冷地扫了一眼温意,嗓音寒凉:“嗯。”
温意感觉到霍珩的目光很不友好,她面上的笑容有些凝滞,刚想开口说自己可以帮忙讲课,余光就瞥见霍珩左手腕上的红绳。
红绳上面还串着一个黄色的小月亮。
和高一的时候,她从向晚抽屉里拿走的那一串几乎一模一样。
那串向晚用来当护身符的便宜玩意儿,现在还安安静静地躺在她房间的某一个角落里。
直觉告诉温意,霍珩手上的这个月亮绝对不是巧合!
她紧紧地咬着牙,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为什么,她这么努力,就想超过向晚,为什么,一直都做不到。
成绩上做不到,外貌上也做不到。
哪怕她跳健美操,身材比向晚好得多,性格上也表现得比向晚还要温和亲人,男生们却还是更喜欢向晚一点。
现在,连她好不容易才看上的男生可能也喜欢上了向晚。
温意低下头,眼底闪过一道幽光。
她转过身,摸出手机,给通讯录里面一个叫做“让哥”的人发了一张,她以前偷拍的向晚的照片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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