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十八点欢沁

小说:重度痴迷 作者:子羡鲤
    在心理医生的建议下,祁北杨并没有直说目的, 把心理医生以一个朋友的身份介绍给了余欢。

    余欢坐在轮椅上, 安安静静地看着心理医生。

    目光中满满都是戒备。

    祁北杨一看她这目光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心理医生还没说上两句话,余欢忽然红了眼眶, 叫他出去。

    祁北杨愣住。

    下一秒, 余欢拿起旁边的小兔子玩偶,重重扔到了祁北杨身上, 声音中已带了哭腔“你出去啊”

    心理医生见势不妙, 立刻拖着祁北杨出了门。

    这还是回国后, 她第一次情绪失控。

    心理医生惊魂未定, 扶了扶眼镜, 同祁北杨解释“余欢小姐拒绝同我交流这种状态很不好。”

    祁北杨沉默地看着紧闭的门扉。

    方才出来的时候,心理医生给关上了。

    桑桑还在里面。

    余欢面色苍白地坐在轮椅上。

    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发火,只是本能地抗拒那个男人的接近。他应该是心理医生, 余欢知道,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祁北杨为什么会请了这人过来。

    她最近表现的挺好呀, 也没有闹。

    她没有病,为什么要把她当做病人来看待

    内心一片茫然,余欢心里面乱糟糟的, 她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努力够到手杖, 慢慢地行走。

    不想向祁北杨道歉。

    他不该揣度她的想法, 把她当成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她不需要, 只是, 只是腿暂时受伤了而已。

    余欢心里面发堵,越想越难受。

    不想出去,不想看到他。

    门外,心理医生仍同祁北杨建议“她现在情绪波动大,尽量不要打扰她”

    祁北杨想要推门进去看看,又因这么句话,生生地顿住脚步。

    给她些空间也好,叫她安静地想想。

    他不可能一直在这里,交代人照顾好余欢;临走前,敲敲卧室的门,没有人回应。

    她或许在睡觉,或许仍在生气。

    祁北杨在门前立了半分钟,这才离开。

    卧室内,余欢强迫自己看书,可没看几行,脑海中那些方块字分割开,又扭曲成小黑点,什么都看不下去。

    她将书放在桌上,仰脸看着天花板。

    怔怔地出神。

    祁北杨给她请的美术老师下午就到了。

    她穿着杏色的连衣裙,瞧上去三十岁左右,皮肤如蜜,笑起来有隐隐的酒窝,声音温和而干净。

    在征求了余欢意见之后,美术老师从最基础的素描开始,教她开始画小方块。

    画具早就备着了,甚至连铅笔都是削好的。

    余欢刚下笔的时候还有些抖,心神不宁,但随着老师的讲解,慢慢地平息了下来心情。

    她决定暂时不去考虑祁北杨的事情了。

    在画室里坐了接近两小时,祁洛铃过来了,看到余欢在上课,她只好眼巴巴地拉个小凳子在旁边看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余欢聊天。

    美术老师知道自己的作用不过是哄这伤了腿的小姑娘高兴,看着一旁祁洛铃眼巴巴的,笑着给余欢提前放了假,收拾东西离开。

    祁洛铃高兴坏了,她主动推着余欢去洗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余欢喜欢听这小姑娘聒噪的话,微笑着听;祁洛铃几乎要把满肚子的八卦都告诉了她,不单单是学校里的,还有祁家的家长里短,什么自己的另外一个不争气的堂哥幡然悔悟决定认真工作啦,某一位堂叔正在和他的妻子闹离婚,原因是妻子红杏出墙

    小嘴吧啦吧啦的,一不小心说嗨了,不该说的话也出了口

    “我特别不喜欢那个孟安,可心机了,天天都往大伯母身边凑。大伯母买东西,她就给提包;大伯母打麻将,她就端茶送水和个小跟班一样,就是想讨大伯母的喜欢。”

    她口中的大伯母,就是祁北杨的母亲。

    祁洛铃细数着孟安的“罪状”,秀气的眉毛都快拧成了死疙瘩“我从来没见过这样溜须拍马惹人讨厌的家伙”

    余欢见过的孟家人并不多。

    倒不是亲情淡薄,孟老太爷多多少少也说起过,他白手起家,起来之前没什么亲戚,起来之后一大堆。

    这样的亲戚,哪里敢亲近起来

    但若是全然不帮一把,扶一把,那也不成;所幸孟安的父亲还算老实憨厚,孟老太爷顺手拉了他一把,现在和人合资开了个小公司,倒也能跻身中产阶级。

    再往上走,可就难了。

    祁北杨不曾和余欢说起过孟安,余欢也不在乎。

    她相信祁北杨。

    哪怕上午刚刚和他怄气,现在也不会怀疑他会和其他人有染。

    面对祁洛铃的抱怨,余欢也只是笑。

    祁洛铃说“你不该叫孟安再这样狗腿子下去。”

    “腿长在她身上,难道我还能拦着她吗”余欢失笑,同她说,“我管不了那么多。”

    “你不怕她这样把大伯母拉拢过去吗”

    “我又不是想要同你大伯母在一起生活,”余欢被她给逗笑了,“只要她不招惹你堂哥,那就什么事都没有。”

    祁洛铃想想,也有道理哦。

    就算给孟安一百个豹子胆,她也不敢去找祁北杨;孟安也是个傻乎乎的,祁北杨同大伯母不和,她这样拉拢了大伯母,也没什么意义啊。

    大伯母对她好感度再怎么高,也不可能干涉的了祁北杨啊。

    想到这么一层次,祁洛铃说“难怪你一点也不着急。”

    “急也没用啊。”

    祁北杨的母亲,姜珊女士,并不喜欢她。

    余欢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

    她同姜珊女士的第一次会面是在祁家,就在她同祁北杨决裂不久。

    那天是周末,阴雨连绵,晚上他折腾的时间长了,临走前又告诉了她,哪里也不许去,只能在家中好好地待着休息。

    余欢腰疼的厉害,又困又乏,早餐都没有吃上几口,反胃想吐,沉沉地趴着睡。

    猝不及防的,听得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一声声带着怒气,还有佣人阻拦的声音。

    “您不能进去”

    孤傲的女声,令人想起雪山上冽冽清泉,夹杂着细沙“什么时候我连我儿子的地方也不能进了”

    门被粗暴地推开,余欢被惊醒,从床上坐起来。

    慌乱地扯着毛毯,连呼吸都带着腥气。

    姜珊走的快,步子迈的大,不过几步就到了床边,冷冷地打量着她,良久,才突兀地笑了一声。

    “不知羞耻。”

    这是姜珊同余欢说的第一句话。

    她已经不再年轻,饶是皮肤白,但也是上了年纪的那种白,似乎骨头都快挂不住皮肉一样;脖颈间,手腕上,滴翠镶金,优雅干净的贵气,余欢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祁北杨的母亲,姜珊。

    他们母子其实相像的地方并不多。

    余欢一瞬间竟不知道该称呼她什么好,想了好久,才艰涩开口“伯母好。”

    所幸她清晨被祁北杨半哄着穿上了睡衣,不然这次的见面将会更加的难堪。

    姜珊只是淡淡地打量着她,那目光很让人不适,像是在观察一件橱柜中的商品。

    余欢穿了条茱萸粉的睡裙,长度到脚踝,正常来看没什么,可因为睡姿不好,领口露了大半,尽是些淡红深红的痕迹,都是没控制好力气,留下来的。

    姜珊傲慢无比“你就是那个余欢”

    这个问题也没想着让她回答,姜珊看着自己的指甲,忽而冷哧一声“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是个什么呢,叫他看的这样宝贝。”

    彼时余欢并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咄咄逼人,姜珊的目光和语气叫她难堪,偏偏又是这样的情况下,叫她闯进来。她能做的,也仅仅是裹紧自己。

    所幸忠伯及时赶了过来,将姜珊劝走。

    祁北杨得知消息,中午时候抽空回来了一趟,哄她了半天;而姜珊那时的神态,始终在她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而现在,余欢回头再瞧这一段,感觉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时候她并未做错什么,反倒是姜珊,上来就是这样的态度,着实令人不悦。

    余欢知道自己同姜珊的见面是逃不掉的,但没想到,这天晚上,姜珊便携孟安一起,登门拜访,找上了她。

    一整天,余欢都没有出门,倒不是祁北杨限制了她的活动,而是伤了腿之后,去哪里都不方便。

    洛铃陪她到太阳西斜,才回家。

    余欢在书房正做着试卷,听得忠伯敲门,严肃地告诉她,夫人来了。

    余欢坐在轮椅上见了姜珊。

    这么久未见,姜珊还是那副模样,挑剔,高傲,她端坐着,旁边的孟安正在给她倒茶,低眉顺眼,显然做这事做顺了手。

    各人都有各人想过的生活和追求,余欢对这个素未蒙面的堂姐没有什么感情,只是好奇先前韩青青说的“替身”。仔细瞧了瞧,也没看出什么相似的地方来。

    孟安也在悄悄地打量余欢。

    余欢很瘦,胳膊脖颈都是细伶伶,仿佛一用力就会折断似的。皮肤也是真的白,令人艳羡不已。浅青色的裙,乌发雪肤,干干净净的。

    果真是从小就跳芭蕾的,气质真的很好。

    只是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不知怎么,竟然坐上了轮椅。

    余欢受伤的事情,姜珊还不知道。她愕然地看着余欢,皱着眉,先前想好的话语,全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直接了当地问“你这腿是怎么回事”

    佣人推着她慢慢地过来,余欢回答“不小心摔伤了。”

    姜珊看着她后面寸步不离的佣人,直言“你们都出去,我有话对余孟小姐说。”

    佣人站着没动,温言相告“夫人,祁先生说现在小姐行动不方便,叫我们一定要照顾好她。”

    言外之意,是不可能放她和余欢单独谈话。

    姜珊不说话,不动声色地撩了下头发,耳垂上水滴状翡翠耳坠晃了一晃。

    孟安接过话茬,笑吟吟“姜太太不过是想和堂妹说几句话而已,怎么还这么防备祁先生叫你们保护堂妹是好意,可你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大惊小怪了啊”

    “孟小姐,”余欢从早上开始心情就不好,现在孟安又在这里四处挑拨,她实在忍不住,看向她,问,“我同姜女士说话,和你有什么关系”

    孟安完全没想到传说中软面团一样的堂妹竟然会讽刺她,还是当着姜珊的面;她张了张口,弱弱辩解“我”

    “你什么你”余欢虽然坐在轮椅上,可气势逼人,“平日里孟叔叔就是这样教你的挑拨离间,故意激起我和姜女士之间的矛盾,对你而言有什么好处”

    作壁上观的姜珊忍不住了,她清清嗓子“余小姐,安安也是好意,你这样辱骂她,也太不礼貌了吧”

    余欢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一唱一和,她更烦躁了。

    “妈。”

    祁北杨阔步走来,他脱下外衣,随手交给旁边的人,眉目间冽冽冷意“您怎么来了”

    姜珊立刻换了一副模样,一改方才的咄咄逼人,笑“怎么我来看看我儿子也不成”

    说话间,祁北杨站到了余欢身旁,正低头看着她,余欢还记着早晨的事情,又因为刚刚发了火,也不知说什么好,偏了偏脸,躲开他的目光。

    祁北杨眼神一暗。

    孟安局促不安地站起来,叫“祁先生。”

    祁北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孟安咬唇不语。

    姜珊不悦“是我要来的,你责备安安做什么况且,余小姐性子可真是火辣啊,戾气满满,真不像是孟老先生的孙女,倒是”

    “妈,”祁北杨冷声叫她,“别诋毁桑桑。”

    姜珊气的颤抖,难以置信看他“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女朋友是怎么骂安安的你竟然觉着是我在诋毁她”

    她疑心自己儿子被下了降头,否则怎么会说出这么不着四五的昏话来。

    简直就是昏了头。

    祁北杨微笑“就算桑桑生气,那也是你们挑衅的。桑桑脾气很好,如果不是你们太过分,她怎么可能会发脾气呢”

    这样包庇的话,他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旁边的孟安,一张脸白了青,青了又白。

    姜珊咬牙“你真是疯了”

    祁北杨不置可否,打断她“您有什么事吗”

    姜珊冷笑“当然是看看你的宝贝女朋友。怎么,你交了女朋友也要一直金屋藏娇,不带给家里人看吗”

    “我这段时间忙,等有了空自然会带桑桑回家,”祁北杨着重说了一句,“您若是有时间,不如多陪陪父亲。”

    冷不丁听他这么说,姜珊眼皮一跳,脸色变了变,顺手拿起沙发上的手包,站起来“你说的这都是些什么话。”

    她说“你这么不待见我,我以后不来就是了。”

    姜珊冷着脸,也顾不得叫孟安,迈步就走。

    孟安傻乎乎站了一会,硬着头皮,急促跑出去,这才勉强跟上她的脚步。

    待到两人离开,这房间有瞬间的寂静。

    余欢仍旧坐在轮椅上,盯着不远处的一朵花瞧。

    那是早晨刚换上的,开的正好,干干净净。

    祁北杨说“我同忠伯说一声,以后不让她们进来了。”

    余欢低头“你不说,她们应该也不会再来。”

    “洛铃上午来过了”

    “嗯,刚走没多久。”

    片刻的寂静。

    他干涩开口“早晨的事情,对”

    道歉的话还在口中,剩下的两个字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打断。

    余欢忽然从轮椅上站起来,完全没有借助拐杖,重重扑到他的怀中,张开双手,如同一只雏鸟,声音发闷“对不起。”

    少女的声音细细,手指紧紧揪着他的衬衫“祁北杨,你别生我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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