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好想你。”
梦里面的夏昭可一头扎进师兄宴泫的怀抱中,紧紧拥抱着他。
十六年未见,甚至连梦里面也没有出现过。
她觉得自己在那一瞬间甚至想要留下眼泪来。
今日经历了许多事情,并不如她所预期的师门庆典,被同门诬陷,被同门共同仇视。
其实于上辈子她死后这漫长的光阴中,她一直经历许多——数不胜数的别离与失落,之前都一直觉得心情毫无波动,再大的苦难也可以把所有的心情完美地藏进一个小盒子里面,让自己心如止水。
不知为何,今日在梦中见到久违的师兄之后,许多原先被完美掩藏的情绪便汹涌而出。
他像是无边大海中的一座灯楼,永永远远可以为她指明一个准确的方向,让她望上一眼便觉得无比心安。,所以可以这么坦然而无所顾忌得把情绪都宣泄出来。
甚至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师兄,我好难过。”
“说出来,师兄听着,会稍微好受一点。”他目光灼灼,勾唇浅浅一笑,让身后桃花都失了颜色。
她便挑挑重点、简明扼要地把今天发生了什么都说出来。
宴泫垂眸看着她,极为认真地听着她诉说。
“我只是觉得很难过,总觉得在那一场灾厄之后,云阁再也不是当年的云阁了,大家之间不知为何都生了罅隙,总是动不动就争吵。师尊伤得那般厉害……师兄你也不在了……我总期望着若是能够回到过去该有多好,可是我知道,过去已经过于,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回去的。”
她小声小声地说着,声音软软糯糯,像是一只软软的汤圆在吐陷一般。
“师兄你会一直在么?”她到最后又问道。
“会的。”宴泫低声说道,然后伸手为她拭去眼角一滴降落未落的泪水。
他有些想要低头去亲吻这些泪水,可是他还是极好地克制住了自己。
这里是梦境之中,这里是她最后可以安宁的地方,他应该好好扮演她心中那个‘温润如玉、霁月风光’的宴师兄。
而不是虞渊的宴尊主。
“师兄……”她正欲抬头说话,梦境突然晃了一晃,这是她在现世世界的意识波动所造成的——她就要醒过来了。
她抬手朝前抓了一抓,可是抓了个空。
宴师兄的袖子从她手中猛地滑落。
宴泫也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她原先藏在袖子里的细小伤口——可能是今天被李澜方抓出来的伤口。
她原先一直小心翼翼把伤口藏起来,怕师兄看见了,会担心。
就算这里只是梦境之中,她也不想让师兄为自己担心。
他本来想替她治愈一下她的伤口的,可是她醒得太快,以至于他连再次够到她的手的动作都没有完成。
不知名的风把窗户吹开,窗户摇摇晃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夏昭可便是因为房间里面的这些异常而醒了过来。
她转头四顾,发现房间里面似乎没有任何异常。
怎么回事?
真的是风么?
然后她朝着窗外探出头去,便看到了正攀在墙上、企图把自己藏起来的顾三昧。
顾三昧听见动静,知道有人来了,非常惭愧地说到“真的很抱歉,吵醒你了。”
夏昭可对于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房间外面的人,叹了口气,还是忍住了暴打他的冲动,道“算了。”
顾三昧缓缓转过头来,终于看见了夏昭可。
在此地遇见故人,他有几分惊喜“又见面了,苏道友。”
这个顾三昧,真是个奇妙的人。
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是在虞渊当卧底。
这一次又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跑到了我云阁半夜爬墙。
她看了看顾三昧纯净而毫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眼神,还是决定把他迎接进屋里面,毕竟这家伙老在外墙上挂着,不小心摔下去,摔残了还得花钱把他送回长泽。
更重要的是,她其实非常好奇,这家伙每次都这么神神秘秘的,究竟为了什么。
“实不相瞒,我是为了追一只妖兽才来到了这里。只是我失去了它的行踪,正在尝试寻找它的气息,不知为何,就找到了这里。深夜打扰,实在抱歉。”
“你要找的妖兽是姑获鸟么?”
“对的。”
那便可以解释他为什么找到这里来了,姑获鸟的羽衣先前一直藏在她手里,所以她可能满身都是姑获鸟的味道。
“你找它干什么?”
她实在对顾三昧这个神秘莫测的家伙充满了好奇心。
“九州大陆现在有许多上古妖兽活动,我曾经见过另一只明明应该只活在神话传说中的上古妖兽。我一直十分好奇究竟是谁复活的他们,那个人究竟为什么做出这些事情。或许那个人会给九州大陆带来许多灾厄。”
他出关下山便是为了追查妖兽。
不过也不仅仅是为了追查妖兽,他还在追查关于十六年前云阁灾厄的事情。
云阁所经历的那场灾厄,或许仅仅只是一个开端。
他那一日从紫桑镇秘境出来便跟丢了那个带面具的男人,只好去找另一条线索——姑获鸟。
一路跟到云阁来,却还是跟丢了这条线索。
“……”夏昭可楞了一愣。
顾三昧眼神都是赤诚,看上去毫无城府,所说的应该不假。
这与她目前所知道的信息也都大部分吻合。
只是她没想到他会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给自己。
话题一时变得沉重起来。
这话她没法接,也不是很想接。
她其实很困,还有点想要回去睡觉。
便又问了他一些她很好奇的问题——比如“你究竟是怎么闯进云阁的?”之类的。
“我跟着姑获鸟近来的,不过我在门口迷了一阵子路。出来便找不到它了。”
看来守山阵肯定是出了问题。
“守山阵没有拦住你么?”
“你们的守山阵可能出了点问题,所以它对我暂时是无效的。”
最后,在她把自己想问的问题都问完,然后闭门送客的时候,她被顾三昧拉住了衣袖。
“那个,虽然很冒昧,但是能不能在苏道友这里找个地方借宿一下。”
云阁登云台之下便是栖川一片奔流,的确好像是除了云阁之外没有任何可以住宿的地方。
似乎是看到了夏昭可眼中的迟疑之色,他立刻又补充道“虽然知道有些不妥,但是我确实只很想找个能遮风的地方,我很不占地方的,睡地上就行了。”
顾三昧自幼远离尘世,一心求道,其实对于人世间的很多事情都不是很了解。
尤其是所谓男女之防。
他口中的不妥——只是觉得半夜打扰了苏道友,觉得有些惭愧罢了。
“的确是有些不妥。”夏昭可也觉得有些不妥。
她重生的过程出了偏差,以至于有些情感理解障碍,尤其是男女之事,所以她所认为的不妥便是地板实在太凉了——栖川之上的登云台,不仅晚上狂风如许,地板更是冰冷无比。
“我带你去隔壁找间空屋子吧。睡地板实在是太冷了。”
“那便实在是太感谢苏道友了。”
第二天早上,夏昭可醒过来的时候,隔壁房间的顾三昧已经走了。
把被子折得整整齐齐的,还在床前木柜上留了一封机器剪短的信——大意便是有急事走得匆忙,所以没来得及和苏道友好好道别云云。
这家伙真是少年模样,做派老成。
修真界的人从外貌都看不出来年龄,所以不知道顾三昧那个家伙究竟有多大了。
不过她喜欢。
她看着顾三昧留在木柜上的另一件物品——十几张极为难得的上品修护符,可以用来修补一下守山阵不知为何出现的漏洞。
顾三昧为了感谢她半夜收留之恩留下来的。
长泽果然是极其有钱。
这一天她没有什么事情,白日里修炼打坐,下午便在师门随意逛了逛。
可能是因为昨日单挑李澜方,几招便把他彻底压在身/下的缘故,也可能是昨日师门的人冤枉了她,所以见到她便觉得愧疚的缘故,许多人见了她之后,都十分有礼貌,甚至还想送她东西。
木笙的另一个徒弟伊商就是其中之一。
伊商似乎刚好看见了她手上昨日被李澜方弄出来的伤口,便有些不好意思,非常坚持要送她一罐治伤的伤药——他师从木笙,自然是个药修,据说在这方面颇有一番造诣。
夏昭可盛情难却,便接受了伊商的好意。
那药果然十分管用,她只擦了一点点,手腕上的伤口便立刻好了起来,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手腕上都是浅淡的药香,和伊商身上那好闻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这一晚,她又做梦了。
而且,非常难得的又梦见了她宴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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