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酒气浓重, 杜羡把车窗开了, 让夏风灌进来, 车里那股味道散了一些,也教萧俞冷静了下来。
可以自认为做了一桩好事,也可以和外人分享往事可以谈论得滔滔不绝,和故事中另外一名主角面对面时,萧俞底气不足, 成哑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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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迟迟没有发动, 杜羡低着头在手机上回复工作消息,萧俞恨不能跳车而逃,而江行雪神游了半天, 默默纠结。
要是待会被告密者朝告密者发火,自己要不要劝架,劝的话, 他拉不拉得住杜羡。
杜羡把手机一收,和萧俞说:“家里地址发我,送你回去。”
萧俞磕磕巴巴:“之前一怒之下, 把你联系方式删了。”
江行雪倒吸一口凉气, 道:“发我吧,用我这里的导航。”
然后三人继续无话,唯有江行雪搁在腿上的智能播报的声音。
“你不想问问为什么吗?”萧俞说。
他被杜羡的态度折磨得自己率先憋不住,怎么说也是被自己坑了一把, 不算账也就算了,连原因都懒得了解?
不知道自己是该为此庆幸, 还是更加郁闷。
杜羡兴致缺缺地回答:“我刚才想了下,不记得自己有哪里冒犯到你。”
萧俞嘀咕:“如果真没有,我怎么会和你作对,靠,突然有种直觉,你不是不记得有哪里冒犯到我,是根本就把我忘干净了!”
“那麻烦你提示一下?”被说中真相,杜羡没和他装。
萧俞说了电影院门口发生的对话,杜羡没明白:“这至于你跑我妈那里揭穿我吗?”
然后,萧俞再把自己回家后的心态变化解释了一遍,因为酒精扰人,他说得很慢,时不时强调自己对生日礼物的心疼。
他不讲还好,江行雪认为杜羡挺冷静的,等萧俞一讲,他感觉这车三番五次差点往江面上开,自己频频提醒杜羡,让他注意看路。
杜羡被气昏了头,脚下猛踩刹车,险险地没让柯尼塞格直闯红灯。他不可置信:“就是因为一枚天天在你面前摆着的胸针?”
这枚胸针都不知道被他扔哪个角落去了,居然是自己在母亲面前翻车的关键因素。
“那你心疼自己在我身上浪费了钱,为什么不直接问我要?难道我妈给了你举报费?”杜羡无语。
萧俞道:“当时最主要的是想撒气,谁会来勒索你,我不至于缺那点钱。其次,要是我来问你要,看到你的脸我又不生气了怎么办。”
讲完萧俞也理亏,试探着问:“你没把这事往心里去吧?”
“没。”
萧俞对杜羡的大度持怀疑态度:“那你怎么不直接让我坐出租。”
“我要是往心里去,刚刚直接把你扔路边了好吗?”杜羡嗤道。
“轻飘飘掀篇,好得我不太敢信。”
“不然要怎么着,我倒贴你一面锦旗,你才肯信?”杜羡反问。
萧俞悻悻地收声,虽然被杜羡原谅,但他自己心虚愧疚了起来。纠结间,快被杜羡送到家门口了,他说了句:“别送锦旗,我信的,唔还有,这次太任性了对不住你,不好意思。”
下车他被江行雪扶进了家,管家拿着件毛毯来门口接他,把萧俞裹得严严实实,怕他喝醉了酒,会嫌屋里温度太冷。
萧俞昏昏沉沉的,握着江行雪的手道谢半天,他内心已经感到车上有些奇怪,无奈酒喝多了脑子不太好使,总结不出奇怪点在哪里,因而没去关心江行雪和杜羡是什么关系。
与萧俞告别后,江行雪坐回杜羡身边,小声道:“那枚胸针,最近我都没见过了。”
“好像我没带回来,还在游轮的沙发上。”杜羡蹙了一下眉头。
江行雪的声音更细了,仿佛他做错了什么事:“这样子不太好吧?我回去找找,看看行李箱的袋子里有没有。”
两人在车上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杜羡靠在椅背上发消息,江行雪知道最近他公司里事情非常繁琐,使得个人时间常常被工作占用。
他担心继续聊天会打扰到杜羡思考,故而安安静静地等在一边。
直到杜羡熄掉屏幕,江行雪才问出自己第二点疑惑:“你和他说的那些话,是安慰他的还是真的?”
“哪句?”
江行雪歪了歪头:“每一句。”
“真的啊,我安慰他干什么。”杜羡觉得莫名其妙。
江行雪埋头玩着自己的手指:“那句谢谢他,确实好事一桩,也是吗?”
闻言,杜羡愣了愣,没想到江行雪会记着这句来向自己求证,也没想到自己说完便不想否认了。
他磨磨蹭蹭地说了半句:“呃,是啊,这事好就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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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里浮出了一种自己不敢相信的假设,江行雪掐了下自己的手心,要自己冷静些,把心态放端正,稍微有点自知之明。
可惜情绪过于强烈,手心的疼痒没法让他清醒,心里的火依旧燃着,无声无息地烧灼着他自己。
他觉得这样多情的自己有点好笑,怎么可以这样去理解杜羡对自己的善意,接着再忍不住幻想:万一呢,万一是对自己多多少少有些喜欢呢。
杜羡咳嗽了一声,似是借此掩饰某些情绪,并决定暂且放弃某些意图。
他补充:“这事好就好在,你洗衣服真的很干净,烧饭也好吃,还把我的金鱼喂得体壮膘肥。”
说完,他低头看着江行雪,与此同时,江行雪也仰起脸看着他,似乎在互相揣度着各自到底在想什么。
杜羡细心察觉出江行雪的慌张,问:“你以为的是什么?”
“没、没有,我们两个想一块去了。”江行雪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话来。
由于彼此都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谁也确定不了谁在撒谎。
“真的是想一块去了?”杜羡再度朝江行雪确认。
江行雪感觉自己耳根又开始发烫,再这样僵持下去,他脸红得那么明显,会被杜羡识破的。心烦意乱之际,幸好手机一阵振动,让他得以自然地回避掉这个话题。
他点开消息,萧俞隔着屏幕咆哮:“你为什么会在杜羡的车上!难道你是下一位受害者?”
杜羡朝江行雪伸出手:“手机拿来,我帮你回他。”
江行雪乖乖把东西递给他,出乎他意料的是,杜羡没打字,而是打算给萧俞发语音,等到江行雪反应过来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倾身上前,要把手机拿回来,杜羡动作利索地躲开他,他只能抓着杜羡的右胳膊,眼睁睁看着杜羡得逞。
“他不在他Alpha车上,在谁车上?”杜羡一本正经道。
江行雪以为杜羡疯了,抓狂:“你干什么啊!”
“陈述事实。”
杜羡见语音发送成功,并且显示已经被对方收听,才把手机放进自己的左侧口袋。
江行雪谴责地看着他,郁闷地指出:“我们这样会让萧俞难过的,快给他道歉。”
杜羡不理解:“这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他是我的相亲对象,不是我的前男友,就算是我的前男友,你也没任何亏欠他的地方。”
江行雪劝不动他,只能“哼”一声,跟杜羡开始打冷战。
不料冷战没持续三秒钟就失败,杜羡说:“收下我两百多包薯片,你得到明年才能和我闹别扭。喂,你在生哪门子的气?”
江行雪脱口而出:“你让我签了保密协议书,自己为什么不保密?”
这话说完,杜羡停住了打算开车回家的动作,江行雪也随之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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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那个意思。”江行雪发觉自己说的容易有歧义,摇头道,“我感觉萧俞自尊心蛮强的,怕他可能会被这事影响心情。”
“哦。”杜羡淡淡应下,“紧接着,你为了不影响他心情,就让我难过了。”
江行雪:“……”
刚才在萧俞面前如此风度,当下在自己这里怎么变得如此小气。
再说了,他难过什么?他到底为什么要和萧俞讲,之前不是很排斥被熟人知道吗?
他喃喃着,重复了一下自己的问题,不让杜羡转移话题:“所以你干吗不保密。”
杜羡道:“你之前不是很在意我的相亲对象吗?”
江行雪实话实说:“对啊。”
然后杜羡冷声说:“给你安全感还不好?”
江行雪无言以对,恍惚了:“这样吗?”
“不然呢。”杜羡道。
很晚才回到家,江行雪被杜羡催着赶紧去洗澡睡觉,省得明天要赖床,进屋便直奔浴室。
杜羡在楼下客厅里坐了一会,没过多久,助理来送了趟东西。他接过后,在走去江行雪房内的路上,他一手攥着助理买来的胸针,一手打开江行雪的手机,上面跳出来萧俞发来的消息。
萧俞:搞什么,杜羡??不是我说你,我一个Omega都让你敌意那么重,犯得着这样宣告主权?
萧俞:所以江行雪你在和杜羡谈恋爱?
萧俞:哇哦,我是不是掌握了什么小秘密。
萧俞:不收你们封口费,以后你作业借我抄就行了,我绝对不说出去。
杜羡盯着屏幕想了想,把萧俞的第一句给删掉,再与浴室里的江行雪说话:“手机放你床头柜上,不要熬夜玩,胸针也找到了,你不用操心,以及明天你自己去上课,我要早起去公司。”
江行雪正在刷牙,匆匆吐掉牙膏沫,不自禁地喊住杜羡:“胸针在哪里找到的?”
他潦草地擦干净自己,脖颈上还有着没抹掉的水珠,就这么穿着浴袍出来了。杜羡站在门口,神色淡淡地看着他。
“行李箱的小拉链袋里。”杜羡摊开手掌心,里面躺着金绿色的首饰。
江行雪放下心来:“真好。”
他捧起胸针,凑近了仔细地看了看,表情逐渐变得犹豫:“怎么这名字刻的和我印象里不太一样?”
“那你要注意一点,多去医院里查查,小心得老年痴呆。”杜羡把胸针拿回来,不让他继续琢磨,“一般记忆出现差错,就该提高警惕。”
“你新买的?”江行雪敏感地瞧出了端倪,拉住杜羡的衣角,“我想找,是因为心里过意不去,毕竟他准备了那么久,说不见就不见了,多可惜啊。”
他道:“但萧俞不会知道这些的,你根本没必要买枚新的。”
“你想错了,我没打算过用这个来哄萧俞,单纯为了让你安心。”杜羡假装自己特别遗憾,“在手上还没捂热呢,就这么被你识破。”
江行雪笑着说:“怎么办,再来一遍?我一定装作被你骗得团团转。”
“不行,我的心灵有了巨大创伤,补不回来。”
杜羡转身要走,然而江行雪不肯松手,他想到了一个网络用词,问:“杜羡,你是不是玻璃心啊?”
“你说得对。”杜羡也笑。
他站在原地抿了抿嘴角,那是个极其细微的弧度,仿佛眼前人是一只枝头的小雀鸟,他要是动静太大,对方便会扑棱着翅膀逃走。
衣摆被江行雪纤细修长的手指勾着,稍作挣脱便松开了,可他竟然没挪步子,并且连呼吸都开始放轻。
杜羡垂着眼睛,道:“所以你要记得多疼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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