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消息传到相府就是另一种景象了。
“爹,太子他们真的遇刺了吗?”张清研赶到书房是,张俭正在执笔写着什么。
看着自家闺女走了进来,张俭把毛笔放在了笔架上,抬起头示意她坐下说话。不过看她那样估计是坐不住了,张俭心里笑了笑,说:“的确是遇刺了。”
话音一落,张清研本来就悬着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张俭看着女儿这反应,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不过太子和成儿都没有受伤。”
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之后,张清研才松了一口气。不过随即她反应过来刚刚父亲是在逗弄她,又有些恼羞成怒地嗔了他一眼。
“哈哈哈,现在这是不气了?”张俭哈哈一笑,又执起笔来。
张清研有些扭捏,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到:“爹,她真的过年也不回来吗?”
落下的笔顿了顿,在宣纸上留下了个不小的黑点,张俭摇了摇头:“再有个十日左右,他们才能赶到赵康,到时候只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
他的解释让张清研本来有些期冀的心冷寂了下来,她绞了绞手中的帕子,成弦之在除夕夜孤身一人的样子似乎闪现在她的眼前,心中止不住地疼。
张俭抬眼看着她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却是放下心来。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闺女用了晚膳之后,又过来了。
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张俭觉得甚是好笑,不过还有些怀念,女儿小时候想要买些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时,和现在一模一样。
抿了口茶,张俭含着笑问:“妍儿这个时候来找爹,所为何事?”
张清研的眼神胡乱飘着,小女儿的姿态显露无疑,“爹,你能跟我讲讲,延城破了之后您第一次见她时,她是什么样子吗?”
女儿的话让他回忆起一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冬天,老张突然递了封信来,说是在书房门外捡到的,从此这件事就拉开了帷幕。
第一次见到成弦之的时候,是在城外的庄子里,当时只有白益和成弦之一块儿过来了,不过当时他已经听说了还有一个女孩子也同行。
本来他还有些担忧,这成王小世子该不会忘了和自家闺女的婚约了吧,不过在得知这个女孩子是白益的妻子之后,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进而也提出了他的计划。
先成婚,以相府姑爷这个身份为跳板,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我之前跟你说,她不答应和你成亲,”张俭看着屋内燃烧着正旺的炭火盆,说到:“当时她穿着一身破烂,浑身上下都打着补丁,就愣是摇着头,死活也不同意。”
“她那个大哥白益也是,不同意,而且说什么都要听成儿的,”说到这儿,张俭还有些无奈,“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动她。”
他顿了顿,有些卖关子地问到:“你猜,为父是用什么条件说服她的?”
张清研听他仔细地说当时成弦之拒绝和她成亲的场景,心里有些堵,后又听她这么问,便也迫不及待地开了口:“什么条件?”
“爹给她分析了一系列的好处,她都不同意,”张俭笑呵呵地说,“一直到爹跟她说,先定下这个计策,等爹跟你商量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成亲。”
说完,他又补充到:“而且,成亲之后怎么做,要不要孩子,要不要和离,都要由你说了算。”
听到这儿,张清研一直忍着的情绪终于有些爆发了,她红了眼眶,里面也蓄满了泪水,双唇微开,又紧紧抿住。
张俭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开口继续说:“妍儿,爹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去感怀什么,爹只希望你不要怪爹当时的擅作主张,也不要再和成儿闹别扭了。”
“看得出来,你们互相喜欢,不能因为这件事就这样对不对?”
张清研在父亲一声声温柔的劝慰下,她的泪珠如线一般落下,砸在衣裙上,晕染出一片深色。
张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前面,抬起有些粗糙的手,替她抹了抹眼泪,才说:“妍儿,你想做什么爹都支持你,只要你不后悔就好。”
“爹……”张清研带着哭腔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的鼻尖都红了,甚是可怜,“可是,可是我之前那么对她,她,她会不会,会不会不要我了……”
终于把心里话问了出来,张清研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整个身子一颤一颤的。
张俭一边蹲在她身前替她抹眼泪,一边开口说:“不会的,成儿肯定也很想告诉你这件事,只不过这个方式不太好。”
“而且啊,妻子和自己丈夫耍个小脾气是天经地义的事啊,成儿怎么会不要你?”
说完,张俭突然瞪着眼吹了吹胡子,说:“她要是敢不要你,爹替你去教训她!”
他耍宝一样的话逗得张清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鼻音很重地说:“可是她是军伍出身,爹爹打不过她的……”
如果刚刚张俭是假装吹胡子瞪眼,现在是真的气得吹胡子瞪眼了,“我想打她,她还敢还手吗!”
弯着嘴唇,吸了吸鼻子,张清研看着眼前的父亲,轻轻地开口说:“爹,谢谢你……”
“傻孩子,”张俭看到重新挂回自己女儿脸上的笑容,也是放心不少,“只要你能开开心心地过下去,爹就放心了。”
昏黄的烛光给这父女两个人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自从张清研及笄以来,他们很少再这样促膝长谈。她本来就是由父亲抚养长大,此时看着他已经有些发白的双鬓,心中更是弥漫着一股哀伤。
她想到自己即将要做的事,却怎么也出不了口。
所谓知女莫若夫,张俭早就知道了女儿心中所想。看着张清研为难的面色,他眉脚都挑了起来,“唉,闺女大了,要去找自己的幸福啦。”
“想做就去做什么,只要你啊,早日让爹报上个大胖外孙就好了!”
张俭的话让张清研面色一红,她撒娇一般地等了自己父亲一眼,心中却叹息道,怕是不能让爹如愿了。
“爹,”张俭等了许久,才等到张清研开了口,“我想去赵康……”
“爹安排人送你过去。”张俭眉眼舒展着,笑着说到。
看着张俭一脸早知如此的表情,张清研有些羞赧,却还是问到:“要多久才能到赵康啊……”
“若是起码的话,半月左右就可以,”张俭说,“但是你若是去的话,肯定要坐马车,至少也要二十天吧。”
“况且,他们现在已经赶了将近六天的路的,你若是现在走也追不上他们,不如先将这边的事安排好,爹再派人送你过去。”
张俭事事考虑周到,惹得张清研的眼睛又红了红,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她拉着张俭的手,开口说:“我一定很快赶回来陪您!”
看到张俭欣慰的笑,张清研又小声嘟囔了一句,“不过,可能没办法回来陪您过年了,等来年我和阿弦一起陪您……”
点了点头,张俭站起身来揉了揉老腰,这年纪大了就是不行,把闺女赶回去睡觉之后,他又走到了书桌前,换了张宣纸,开始往上面写着什么。
一夜寂静,只有从北边赶过来的风雪声。
而成弦之一行人,在广晋县的驿站休息了一晚之后,第二天依旧冒着风雪上路了。他们心中都知道,越到冬天,北边越是不会太平。
“如今北疆的人也要开始南下劫掠了!”冒着风雪骑马,李沐云大声地喊道,他捂着嘴,防止冷风灌进来。
成弦之也是一个动作,眯着眼仔细地看着前方的路,她大声地回到:“没错,我们得再加快点脚程了!”
两个人呼喊着,最终决定下来他们带着一批人先走,另一批人在后面跟着马车,两批人在赵康相见。
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刺客,成弦之一行人到赵康时,正是艳阳高照,大片的雪花却在阳光之中飞舞着。
坐在马上仰头看着前面紧闭的城门,成弦之皱着眉说:“看来北疆已经有动作了。”
赶了许久的路,她的胡子也蓄了起来,加上拿到刀疤,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赌场的打手一样,凶狠霸道。
听她说完,李沐云点了点头,给了身边的人一个眼神,便听见有人说道:“太子殿下驾到,还不速开城门!”
城楼上一阵骚动,没一会儿一个看起来是个零头模样的人探出头来大声问到:“可有凭证!”
底下的人立刻举起一明黄色的卷轴,“陛下圣旨在此!”
李沐云也扬了扬手中的令牌,金黄色的令牌上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长龙,在这大雪纷飞的北地也闪闪发亮。
没一会儿,城门从里面打开了,下来的守卫们站成一派,又齐齐跪下,“恭迎太子殿下!”
喊声淹没在风雪声中。
整个赵康城也被镀上了一层银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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