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梦到的不是软的吗？”
成弦之坐在床边，听着自家娘子软软的话，想摸摸她的脸，又害怕一摸就清醒了。所以她忍了又忍，都快掐上自己的大腿了，才轻声地问出这句话。
她的语气像是哄孩子一样，溢着满满的宠溺。
躺在床上的张清研低垂着眼睑，右手在被子里面捏着自己的左手指尖。她抿着唇，瞥着被角，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地说：“以前都碰不到。”
那声音里面夹杂着委屈和不满，成弦之听到之后瞬间心都化了，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还在这里逗弄自己的娘子。
她低下头，不算厚重的铠甲因着她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声音。她用额头抵住张清研的额头，晶亮的双眼看着她迷蒙着的眼睛，感受着她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脸上。
“娘子，”成弦之笑着说：“我回来了。”
张清研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成弦之靠的太近了，近得都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伴随着她一起一落的呼吸，张清研慢慢地清醒了。
成弦之明明还没做什么，就看见张清研的脸迅速涨红了，一个恍惚，她已经钻进了被子里了。
额头悬空在那里，成弦之有些哭笑不得，微抬了身子，轻轻地扒着被子：“娘子，里面闷，出来好不好。”
被子一动不动，里面一声不吭。
明明比自己还要大两岁，怎么有的时候就跟个小孩子一样。成弦之的手还放在被子上，轻轻地摸了两下，她知道自家娘子这是害羞了，“娘子，我去换衣服了，你不要闷在里面啦。”
说完她也不多做停留，起身从衣箱里拿了件自己的常服，就往外走了。
一直到听见关门声想起，张清研才从被窝中慢慢探出了头。头发也已经乱了，但是脸上的红晕依旧没有下去。
在床上待了好一会儿，她才起身唤青华进了屋。
看着自家小姐红彤彤的脸，青华笑得一脸的不怀好意。
“姑爷什么时候回来的？”张清研嗔了她一眼，开口问道。
青华一本正经地回：“在小姐还没醒的时候回来的。”
说罢就看到张清研刚刚褪了一点红晕的脸又红了起来。青华心里也是替自己小姐高兴，姑爷不在家的时候，小姐经常一个人拿着那个木簪看呢。
等成弦之端着早饭进来的时候，张清研已经拾掇好了。
“娘子，”成弦之招呼道，“来用早膳啦。”
张清研还有些不好意思，她看也不看成弦之一眼，闷头坐在那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粥。
成弦之也对刚才的事闭口不提，但是心里甜的像是吃了蜜一样。她夹了点儿小菜放进张清研的碗里，“娘子，这几日我都不需要去龙武营了，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啊，我陪你去。”
张清研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虽然才几天不见，总觉得这个人瘦了点。
心上漫出一股心疼，她也轻缓了语气：“才刚回来，先在家里休息两天，你都不累吗？”
咽下去一口粥，成弦之舔了舔嘴唇，脱口而出：“不累，陪着你去哪儿都不累！”
旁边站着的青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完还装装样子，摆出一副正经的面孔。而张清研早就红着脸，埋头喝粥了。
户部尚书府的书房紧闭着门，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偶尔有一只喜鹊落在屋檐上，没一会儿又展翅飞走了。
郝维平一醒过来就马不停蹄的回了尚书府，进门的时候都没有摆脸色就往他父亲的书房冲了过去。
“当真如此？”郝良安还把玩着那个翡翠玉石，听到郝维平的话之后手上的劲儿不禁加大了一番。
郝维平点点头，“千真万确，儿子亲眼了看到那块木牌！”
沉默了一会儿，郝良安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翡翠玉石却在他的手中转动着。
突然，郝良安笑了出来，他脸上的沟壑挤在了一起，显得无比狰狞，“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郝维平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又看了看站在身旁一言不发的大哥。他皱了皱眉，刚想开口说话，就被郝良安打断了。
“平儿，这次干得不错。”郝良安慈眉善目地对着郝维平说到，“三皇子知道了定会嘉奖你的。”
被郝良安一夸，郝维平心中的那点疑惑直接烟消云散了，他笑着，得意地看了郝维晋一眼，“谢谢父亲！”
“都知道皇上有一支暗卫，谁能想到这暗卫竟然安插到张俭那个老不死的身边了。”
郝维平一愣，“父亲的意思是，严成……”
郝良安踱到书桌后面，点了点头，“不过，张俭也不简单。我就说，那个老狐狸怎么会为了报恩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送出去，原来如此。”
他把翡翠玉石放在桌子上，执起一支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个“龍”字，“现在，就看这颗棋子怎么选择了。”
把镇纸往前挪了挪，郝良安拿起那张纸，吹了吹，又直接将它攥成了一个纸团丢在一旁，“前几日，太子因为反对皇上大肆修建龙吟寺被下令在府里闭门思过，张俭怕是坐不住了。”
“平儿，”他抬头看了一眼郝维平，“找几个人，这两天好好盯着严成。”
“是，父亲。”
郝良安又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大儿子，眼中的慈爱早就换成了一丝不满，“维晋，你还是多往三皇子那边走走，不要整日围着你娘转了。”
郝维晋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面上却没有一丝反常，“知道了，父亲。”
这京城的冬天，要来了。
这边，成弦之正在和自家娘子讨论魏文帝。
“这书中写魏文帝‘甄后塘上，陈王豆歌，损德非一’，史上当真有此事吗？”张清研拿着那本书，皱着眉头问到。
成弦之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谁又能知道历史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史书中未曾记载魏文帝令陈思王七步成诗之事，只是在《世说新语》中有过提及。至于赐死甄后的事，史书中确实有记载这件事。不过什么都是人写的，人云亦云，历史创造了人，人也书写了历史。”
张清研捧着那杯茶，静静地听着成弦之说着。
“况且，人无完人，魏文帝在位七年，所做的政绩应该被肯定的。”成弦之顿了顿，又说：“再说魏文帝的才学，前有曹丞相的《观沧海》，后有陈思王的《洛神赋》，他啊，很容易就会被世人忘却。”
说完之后，她执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看着张清研，笑着说：“娘子最喜欢魏文帝的哪一篇？”
张清研不自然地抬起手把发丝别在耳后，“是那首燕歌行。”
她的声音轻轻的附在成弦之心上，她微微睁大了眼睛，“是那日，文渊楼考的那一篇？”
听她这么说，张清研嗔了她一眼，看着她有些得意的脸色，觉得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心里也是有些好笑。
似乎是知道张清研不会回答自己，成弦之开口说：“我倒是更喜欢他的另一首燕歌行，‘郁陶思君未敢言，寄声浮云往不还’那首。”
说完，她还装模作样地抬头看着凉亭外的天空，“娘子，你看到天上的云了吗，是我在文华山看到的那一片！”
张清研脸一红，心里虽然有些发甜，但是面上还是不显。她刚想开口教训她一个女孩子还不正经，就看到张成半跑着过来了。
看着张清研嗔了自己一眼就不说话了，成弦之嫌弃地看了看一无所知地张成，好不容易调戏一下媳妇，机会没了！
张成委屈，但是张成不说。
“姑爷，宫里来人了，相爷让您去正厅呢。”虽然被瞪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张成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成弦之蹙了蹙眉，“宫里来人了？不会是个公公吧？”
张成急忙地点着头，又催着成弦之赶快过去，不得已，成弦之扭头和张清研说了一声，就带着张成去了正厅。
看着两个人急慌慌的背影，张清研合上了书。她一走，看书的心情也没有了。
成弦之到了正厅之后，张俭正坐在主位上和一个太监打扮的人喝着茶。见到成弦之进来了，张俭招呼道：“成儿，快来见过康公公。”
那人正是康辰。
成弦之赶忙毕恭毕敬地拱着手作了个揖，“下官严成，见过康公公。”
“严副尉免礼，”康辰抬手虚扶一下，说：“既然人到了，那就开始吧。”
张俭起身走过来站在了成弦之身边，康辰也站起身来，但是他怀中抱着一个明黄色的卷轴，微仰着头，张了嘴：“圣上有旨。”
他的声音有些尖锐，整个屋子的人已经全部跪了下来。
“龙武营陪戎副尉严成，譬兹栋梁，有若盐梅，于文华山克匪有功，擢上府果毅都尉，不日前往折冲府领职。”
康辰念完之后，一脸笑意的看着跪着的成弦之，“接旨吧，严都尉。”
成弦之行了个大礼，双手微微托起，举过头顶，“臣接旨，谢陛下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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