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明日要随龙武营一起去文华山,一定要好好注意这个成弦之。”
尚书府的书房里,郝良安正对着郝维平说着,“我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当初在大殿上太子极力推荐她,可见丞相把她也拉到太子的阵营了。”
“知道了父亲。”郝维平站在一旁,恭敬地答到。
郝良安手里还把玩着那个翡翠玉石,“尽量不要与她有什么冲突,你那日在丞相府有些冒失了。”
那日他们出了相府之后,三皇子突然拦住了他们,低低地冲着自己说了一句:“若是郝尚书的儿子总是如此冒失,您怕是成不了宰相了。”说完负手而去。
自己才知道在相府里,自己二儿子挑衅成弦之,想和人家比试的事。
他看了看儿子狠戾的脸,知道他心有不甘,难得地放缓了语气说:“等爹做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什么女人拥有不了。扳倒了张俭之后,你把那丫头领回来做小妾,做通房丫头,都随你。”
听到这里,郝维平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似乎已经想到了未来张清研躺在自己身下的场景。“谢谢爹!儿子一定会好好打探严成的!”
丞相府这边倒是和以往一般安逸,不过张清研和成弦之的房中,映着灯光,一个影子来回移动着。
“好了。”成弦之把一个小包袱放在了桌子上,这是她明天要带走的行李。她本来想让张清研帮她整理,她之前在延城的时候,每次出征前那些叔叔们的妻子都要送到城门口,如果能让自己的媳妇儿帮自己整理行李,明天带着出发,多幸福啊。不过现在她不敢这么放肆,她很害怕张清研厌恶她。
坐在床边一直看着她整理行李的张清研心里也不好受。一是,一个女孩子要上战场了,她能不担心吗。二是,她本想着替成弦之整理行李,但是却拿不出个由头,自己又不好意思,所以只能干巴巴的坐在床上看着。
看成弦之终于把那个没多大的小包袱放在了桌子上之后,她才说:“收拾好了就上床休息吧,明日不是还要早起?”
成弦之一想,也是,她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战场了,心中不免有些激动。脱了靴子,穿着中衣躺在床上,竟然还有些睡不着。
她面朝外侧着身,盯着床帘,冷不丁地听到了张清研的声音:“你还是现在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成弦之突然笑了出来,她在床上挪了挪,又转过身子面对着张清研,“不是说好了回来告诉你么?”
张清研看着面前成弦之那张含着坏笑的脸,很想上手去揉一揉,但她还是克制住了,“我现在就想知道了,不行吗?”
“行行行,什么都听你的,”成弦之无奈又宠溺地说,随后她眼珠子转了一转,嘴角弯弯的,“你叫我阿弦吧。”
夜里黑黑的,张清研看不清成弦之脸上的表情,但是她总觉得她是笑着的,“阿贤?是贤明的那个贤吗?”
“是琴弦的那个弦。”成弦之笑着纠正着。
张清研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又小声地说到:“那你叫严弦?念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她声音很小,像是嘟嘟囔囔地抱怨,成弦之总觉得自己媳妇一到了晚上,就变得软软的,她心不在焉地说:“姑且可以那么叫吧。”
这次张清研不干了,“你还不说实话?你本来是女孩子,为什么要扮做男子?”她这句话声音极低,生怕有第三个人听到似的。
“因为我爹终其一生,只想娶我娘一个女子,但是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所以把我扮做男孩子,家里老人也算是了了心愿吧,也没有再逼我爹娶亲。”成弦之平静地说。
她说的这些倒是真的,成家祖上就为皇室卖命,鞍前马后,她是个男子,才可以同父辈那般上阵杀敌,也算是完了老人的心愿吧。
张清研见她十分平静地说着这些,突然很心疼她,从小到大一直扮着男子,一定很辛苦,不说别的,就癸水一事,也不知她是怎么瞒住的。
没有再继续刚刚的话题,她只是又小声地问了一句话:“你真的不会做对相府不利的事吗?”
“不会,我就算自己出事,也绝对不会做任何危及相府的事,你相信我。”成弦之保证着,她的手却情不自禁地慢慢地抚上了张清研的脸颊。
肤如凝脂,大概说的就是张清研吧。
张清研看不见成弦之的表情,也看不见她现在深情的眼神,听着她说的那句话,也许是夜色太深总是让人放下心中的芥蒂,她没有躲开成弦之的手,任由那张生了茧子的手一点一点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躺着的人,声音小的像是没有说一样,但是成弦之还是听到了。
她听到她说“我信你”。
虽然不舍,但是成弦之的手还是离开了张清研的脸庞,她的手又挪到了张清研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
“睡吧。”她轻轻地说,一直到张清研的气息渐渐平稳了,她才收回了那只手,隔空描摹着张清研的面容,成弦之在心里说了一句“好梦”,也闭上了眼睛。
等张清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成弦之已经穿好了铠甲,正提起她的小包袱往外走,就看到了床帘被掀开了。
看着眯着眼睛的张清研,成弦之心软的一塌糊涂,她赶忙凑过去,不让她下床:“娘子再睡会儿吧,现在还没到寅时,天还早。”
“你走了我再睡。”张清研的声音软软的。
成弦之稍微用了点力把她按回了床上,“你快闭上眼睛,我就走了。”
张清研拗不过她,只能乖乖地躺在床上,“一要照顾好自己,阿弦。”
说完就立刻闭上了眼睛,成弦之看着她红红的小耳垂,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拂过一样,痒痒的。
她含着笑应了好,仔仔细细的把床帘合上,脚步轻轻地走了出去。她不是第一次上战场,却是第一次那么快的想从战场上回来。她总算是懂了每次白益的归心似箭的心情了。
而床上躺着的张清研,听着关门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侧过身子,一只手轻轻放在了昨夜成弦之躺的位置,再次闭上了眼睛。
众人在龙武营回合,再点兵出发。不过成弦之没想到的是,庞冕也去了龙武营。一看到她来了,庞冕赶快凑过来,“庞冕见过先锋郎将。”
当日太子举荐她之后,皇上给她在陪戎副尉的散官头衔上,又加了先锋郎将。成了职官,她也可以带兵打仗了。
“庞兄怎么也在?”成弦之有些不明白,“莫不是来送我一程?”
哪知庞冕自豪地说:“我去求了我爷爷,也要随龙武营一同去,就当是见见世面。再说了,”他眼神瞥了一眼缓缓来迟的郝维平,“他都能当监军随军去文华山,我也可以。”
成弦之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她心中的警惕却没放下,她的计划决不能出一点岔子。
点兵可以说是成弦之最熟悉的一个环节了。看着演武场上站的整整齐齐地兵士们,她有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延城,只不过旁边鼓舞士气的不再是她的父王,而变成了熊然。
等熊然把手中的酒碗摔到地上之后,台下的人群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喊声。没有特殊的意义,只是很普通的喊声,却让人浑身一震。
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的庞冕也禁不住热血沸腾,他突然瞥了一眼成弦之,见她面色平静,但是眼神却是十分炽烈。他又扭头看了看这全场的兵士,心中的震动更大了。
而在熊然身边站着的郝维平,面色虽然没有什么不同,心中却很是鄙夷。他如今要和这些粗人为伍,还要忍气吞声地打探成弦之,若不是父亲说张清研任由自己处置,他现在估计已经忍不了了。
点完兵,众人跨上了自己的战马,整个军队浩浩荡荡地往文华山方向行进。
成弦之和俞舒杨、庞冕并排骑着马。俞舒杨突然叹气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京,希望不要错过我媳妇生孩子。”
他说的大大咧咧的,却是实打实的关心着自己的媳妇,旁边的成弦之接话道:“会很快的,而且我家娘子也会经常去看你娘子的。”
庞冕一边拉着缰绳,一边说道:“对,以云也说她会去的。”
听他这么说,旁边的成弦之打趣道:“你什么时候准备把张小姐娶进门啊,听说宣威将军特别喜欢他这个女儿。”
俞舒杨也赶忙说:“对对,我小时候有一次把她惹哭了,结果她爹当天就找到我家了,最后我爷爷把我打了一顿。我看啊,让他嫁女儿,真是难啊。”
庞冕白净的脸上有些发红,他空出一只手摸了摸脖子,说:“我打算这次回了京城就去提亲,让我爷爷带着我去提亲,以云父亲应该不会多加为难。”
说完又不好意思笑了笑,仿佛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旁边的两个人一想,也是,庞冕的爷爷可是当今皇上的授业恩师,宣威将军哪能不给面子。
骑着马走在熊然身边的郝维平听着后面的说说笑笑,眯了眯眼睛,没有说什么。倒是他旁边的熊然,扭过头让后面三个人注意点,不许在队伍中说笑。
俞舒杨和庞冕闭上了嘴,老老实实地驾着自己的战马,成弦之思绪却飞到了千里之外的延城,她之前每次出征,也是这么和白益在队伍中说说笑笑的,然后被自己的父亲批评。
似乎没什么不一样。
看着前面郝维平的背影,还是有些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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