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必是新婚渡鹊桥

小说:小夫人在上 作者:刘有钱
    兰初只在沈时雨面前晃了几晃,腕上的佛珠就被他瞧出个究竟。

    一边盘算着怎么把这天天闯祸不消停的破孩子给赶到云府去住。一边又去库房里挑了件上好的礼品给他作回礼。

    “我说,你天天杵在我跟前干什么,不去找你的男人打情骂俏了?”沈时雨往印玺上哈了口气,在刚落成的画卷上盖下自己的名姓。

    兰初支棱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拨着炭火盆里的熏香块。“自打从崇福寺里回来,鹤堂就嚷着说头疼胸闷,先让他在府里好好养着吧。”

    “头疼胸闷?你还不了解他,吊着半只烂爪子都能追着野鸡赶半里路。指不定又是在给你准备什么新鲜花样,藏着掖着呢。”

    花样肯定是要准备的,可云鹤堂这会儿正捧着药碗叫苦不迭,着实分不出这个精力来。

    云倾寒替他绞散碗底的余渣,盯着喝完才肯罢休。“赶紧在被子里焐一焐,发身汗出来就好了。”

    说来也是怪,从寺里回来头一天都还好好的,后半夜起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觉着头疼欲裂。

    请了个大夫来瞧,说就是一般的寒症,开几帖药吃一吃就行。

    既然大夫都这样说了,云鹤堂就懒得麻烦沈时雨再跑一趟。索性卧在床上歇息,躺了两三日都没怎么动弹。

    老爷子忙着铺子的事不在府里,云倾寒便过来陪他解闷,顺便把出嫁时要用的衣裳纹样给绣完。

    “啊,难受死了。”云鹤堂歪在床边哀嚎。“苦的我都要吐了。”

    “良药苦口嘛,不然我把兰初找过来,你一见他只怕就好了呢。”

    “千万别,他最不喜欢药味了。”云鹤堂在头上揉了揉,探手把她绣了一半的花样拿过来看。“你定亲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合着来找时雨是想私奔?”

    云倾寒面上一红。“胡说什么呢?”

    “我真没懂,他除了皮囊生的好看一点外,究竟是哪里吸引你了,值得惦记这么多年。”

    “那你还惦记兰初这么多年呢,怎么放着那些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们不看,偏偏栽在他手里就出不来。”

    我那是没有机会,云鹤堂心道。情窦初开的时候就折在了兰初身上,哪里还管什么姑娘不姑娘的呢。

    “亲事定的谁家的公子?”

    “是梧州的一户富豪。”云倾寒眉目间泛起一丝不舍。“家里已经来了信,让我回去准备着,日子定在了四月初九。”

    云鹤堂掰掰指头。“那不到两个月了。”

    “是啊。”云倾寒垂下眼睑,摩挲着绣绷上的鸳鸯戏水。“我知道时雨的心不在我身上,可就是忍不住,想嫁人之前最后再见他一面。”

    世间最难熬的事,非爱而不得莫属。云鹤堂也陪着叹息两声,算是安慰。

    京都的气候近来慢慢好转,大太阳接连出了几日,花灯会便提前到了月底。

    本着成人之美为原则的云鹤堂,自然拜了帖子给沈时雨,让他把云倾寒也带上,两个人好好的道个别。

    兰小公子在府里呆不住,偷偷溜到东堂子里听戏去了,结果被自家大哥捉了个活包。

    因为眼浅给梓阑做了新衣裳没给他做,在屋里嗷嗷嚎了半日,终于成功的把该抄的二十遍家训涨到了四十遍。

    花灯会上人多,特意提早吃了晚饭,等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云鹤堂来,沈时雨就带着梓阑先出门玩儿去了。

    兰初在府门口巴巴望了许久才见着云家的流苏马车,还没来得及怪罪,就被他那病怏怏的模样给吓了一跳。

    “真的不要紧么,难受的话还是回去休息吧?”他担忧的望着云鹤堂那煞白的脸,话还没说完就被搂进了怀里。

    “没事儿,除了年关最热闹的日子就在今晚了,自然要陪你去逛的。”

    “灯会年年都有,以后再逛也一样嘛。”

    云鹤堂强撑着笑意。“我们兰儿都学会体贴人了,夫君心里真是欣慰。”

    “给你脸了是吧!”

    “连娘都叫了,还不承认我是你的夫君?”

    兰小公子扬手要掐他,瞅见额上的细汗又皱起眉来。“不说只是伤寒么,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也不知道,那药吃下去像是没有效用,方才出门前就觉得头晕乎乎的呢。”

    这路都走不稳的模样,花灯定是看不成了。兰初只好先把他扶到屋里去歇着,端茶倒水的忙活个不停。

    沈时雨精通药理,兰初打小在他跟前晃悠多少也耳濡目染了一些,瞧云鹤堂的样子隐隐觉得不只伤寒那么简单,再一探脉息仿佛是有中毒的迹象。

    到底学艺不精,不敢随便下定论开方子,便守在床边等小厮们去找沈时雨回来再做打算。

    与此同时,毫不知情的沈二爷赢了头彩,正勾着唇角在人群里笑。

    “刚才那个锦鲤的多好看啊,您偏要这个兔子的。”梓阑抱着半人高的花灯嘟囔,转头看到做糖画的又挪不开步子了。

    “想要?走,去买。”

    沈时雨在袖子里摸了摸,半晌也只找出锭三两的银子。“算了,都包起来吧。”

    做糖画的小贩喜的眼睛都看不见了,他的糖和工具加起来都不值这么多钱。

    “得嘞,爷,您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再给您做个别致的。”

    小贩在炉子上把糖浆熬开,拿柄勺子往下慢慢淌。手灵巧的一晃便勾出个大概的轮廓来,往返几次再逐一添上细节。

    梓阑偏头看的认真,还未完工先叫起来。“二爷快看,是您。”

    沈时雨细看了半晌那糖画的眉眼,倒真觉得有几分神似。小贩嘿嘿一笑,继而在旁边又勾了个人影出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糖画就已经告成。

    “爷,您瞧瞧如何?”

    梓阑秀气的小半张脸依偎在糖画右边,配上左边沈时雨微侧的模样,赫然是方才两人在挑花灯时候的情景。

    “不错,果真别致。”沈时雨把糖画塞到梓阑手里。“喜欢么?”

    “嗯!”他重重的点头,笑的一脸烂漫。

    灯会除了赏各式各样的花灯,就是聚众一起玩闹的游戏。投壶射箭这些沈时雨是敬谢不敏的,今年新有的吟诗作对还捞了几样彩头。

    云倾寒本来落后了半步跟着在,蓦然望见伸过来的那只手愣了愣。

    沈时雨垂着眼睑,面上仍是一片冷清。“给你的。”

    不知什么时候又让那小贩做了个她的身形,连衣裙微摆都画得极仔细。

    云倾寒接过来,抿着唇轻声道。“多谢。”

    沈时雨欲言又止,终究只轻轻嗯了声,转头去追梓阑的步子了。

    外头灯火通明,嬉笑声此起彼伏,隔着半条街都传到屋里来了。兰初此时却没有半分心思理

    会,搓着手急得直打转。

    “大哥怎么还没有回来,快叫人再去催一遍!”

    小厮领了话忙慌慌的往外跑,把刚进门的沈时雨撞了一趔趄。

    “听见信我就赶回来了,到底怎么回事?赵婶说鹤堂吐血了是什么意思?”

    兰初一时也不知道怎样描述,只好把他拉到床边让他自己看。

    云鹤堂病得迷迷糊糊的,两颊通红发烫,额上都是大颗大颗的冷汗,唇边还有刚吐完的血渍。

    沈时雨当即就变了神色。“他昏迷多久了?”

    “不到半个时辰。”兰初担忧的皱紧眉。“大哥,他是不是中了什么毒?”

    “对。”沈时雨凝神号脉,半晌才压下嗓音里的颤抖,开口道。“是银雀草。”

    虽说都致命,但不同于孔雀胆或是鹤顶红那种会令人猝死的毒。银雀草潜伏期极长,甚至还有数月才发作的。

    早在医药典籍里就被列入了黑榜单,中了这味毒的人几乎都是九死一生。唯一生的那半条命,也只能算是捡回来的。

    因为没有任何中毒的征兆,一旦开始昏迷吐血,基本上等同于直接宣告可以放弃了。

    兰初眨巴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现在怎么办啊,大哥。”

    沈时雨也有些慌神,秋霜那痛苦狰狞的死状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不能耽搁了,兰初,你去把我的银针匣子取来。鹤堂身上没有蛇毒,说不定还有希望。等等…”

    兰初脚步一顿。“怎么了?”

    他攥紧了指尖,低声道。“再叫人去知会云老爷子一声,我怕会有意外。”

    听到这话,屋里的人都倒吸了口凉气。连擅长药理的家主都这样说,那云府的三少爷,只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打施针起屋门紧闭已经过了两个时辰,沈时雨停下来稳了稳腕子,目光落在被银针扎得满满当当的云鹤堂身上时,难以隐忍的红了眼眶。

    凑合算起来,两个人认识那会儿都还是个奶娃娃。云鹤堂出生后不久娘亲就得了时疫,老爷子又不懂这些事。

    两家本就是世交,沈夫人怕奶娘不贴心,便时不时把他接到府里来照料。

    一起玩玩闹闹长到六七岁,沈时雨刚学会使小性子,一和云鹤堂吵架就把他的枕头巴巴的抱着给扔到云府门口去。

    后来年岁大些就换云鹤堂欺负他,一天一万个坏主意的撺掇。

    什么溜门撬锁去戏园子,什么被罚抄家训就拿笔在纸上鬼画符,再倒些水在上头,等字迹晕得看不清了,跑去嚷嚷着抄完了但是不小心打翻了茶盏。

    沈时雨深觉自己好好的一颗苗子就是被他给带坏的。

    等再大一点的时候就有兰初了,三个人简直就是地方一霸。

    成天追着人家姑娘要香粉,当然最后被告状告到府上时,两个小的会一致指认是年岁最大那个教的。

    云鹤堂为此替他们背了不少黑锅,头一天发誓再也不和沈家的俩兄弟来往了,第二日就拖着罚跪还没好利索的腿,又一起去矮坡打野鸡。

    日复一日的厮混了二十几年,这其中的感情,比旁人不知道要深厚了多少。

    也正是因为如此,沈时雨才害怕。万一云鹤堂没撑住,他该怎样告诉兰初。

    那个守得住相思苦却舍不得你难过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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