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言被小太监一路带到寿康宫。
寿康宫内, 太后端坐在玫瑰雕花椅上, 怀里抱着一只猫,她年纪很大了,面色和蔼, 但能走到这个位置的人, 骨子里能和蔼到哪里去。
“太后, 七皇子是您抚养长大的, 也只有您真正为他操心, 如今看这情势若是太子继位,德妃势必要教唆太子灭了七皇子……”
旁边的老嬷嬷声音缓缓地说道。
太后怅然一叹:“这孩子性子太倔强, 心里头始终不愿意原谅他父皇当初处死了他母妃一事, 若非如此太子一位怎能轮到他人?如今,也只有我护着他了。”
老嬷嬷笑道:“七皇子有您疼惜,也是极幸福的。这些年来七皇子一个人在宫外孤苦伶仃也不肯娶妻, 好容易瞧上了忠勇侯府的大姑娘, 听说送了好几回东西过去, 若是太后您等会瞧着这姑娘也不错, 不如为七皇子定下娶亲的人选吧。”
太后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忠勇侯府的大姑娘手倒是巧,敬献给我的贺岁图一瞧便是费了大心思的。怪道小七喜欢她,人到了么?”
说着,令言被人带了进来, 规规矩矩地行礼, 太后怀里的猫却忽然就跳了出去,张牙舞爪地冲令言尖叫, 那猫不知道是哪里的品种,通体漆黑,长相怪异,太后吓得都立即站了起来,殿内的丫鬟嬷嬷乱作一团,都要上去捉那只猫,然而令言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并未觉得害怕,只是觉得这只猫当真有些奇怪,为何冲着自己直扑过来?
谁都没有料到,黑猫在扑到令言面前的时候忽然呜咽一声,一动不动了。
她温顺地在令言跟前窝了下来,太后吓得摸摸心口:“这畜生往日都十分温顺,怎的今日这般焦躁?拖出去,好好地教训!”
旁边立即有嬷嬷说道:“奴婢领命。”
说着,那嬷嬷就伸出手要把猫儿抓走,令言忽然求道:“太后娘娘,民女吓到了您的猫,还望太后娘娘降罪,猫是无辜的,是民女的错……”
太后满意地看了她一眼,吩咐人把令言扶起来:“好孩子,可吓到你了吧?原本让你来,是因着你上回送来的贺岁图十分精巧,哀家看了很是喜欢,想赏你些东西。”
说着,一位老嬷嬷拿上来一只盒子,盒子打开,里头是一柄极其稀罕的玉如意,只是当初太多娘娘的陪嫁之物,一只在七皇子那里,另外一只则是在这里。
“我收了你的贺岁图,便把这个赏了你吧。”
令言并不知道这玉如意是有一对的,太后的赏赐之物,自然不能不受,她恭敬地收下,谢恩,太后又说了几句话便让人把她送回永春宫了。
静妃娘娘已瞧见那只玉如意便愣住了,太后这是打算把令言许给七皇子?
陈夫人自然也认了出来,可也没有法子,自己晚了一步,谁又能争得过太后呢?
这一晚,老太太在回去的路上一直郁郁寡欢,她怎么也想不到太后会打令言的主意,可如今玉如意在令言手里,太后的意思也不明确,谁又敢轻易去定下令言的亲事?
陆吟朝很快也知道了这些事情,他那日出去把抄好的书拿去书铺给老板,换了银子便去了首饰铺子。
他还记得令言说过的话,她说他送的珠钗就那么一支她舍不得戴,总怕弄坏了。
若是自己再买一支送她,那她便可以换着戴了。
陆吟朝对比着老板介绍的两支珠花,想象着这珠花戴在她头上戴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微微笑。
等将来他能赚到大把的银子了,必定带着她把所有漂亮的珠花都买回去。
“陆公子?”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陆吟朝抬头一看,是陈近秋。
陈近秋很意外会在这里瞧见他,她这几日都在琢磨如何才能跟陆吟朝再次相遇,虽然那日他拒绝了做陈家的女婿,可她还有许多话想告诉他。
“陆公子可是在选珠花?不如我帮您选。”陈近秋走过去,捻起另外一支:“这一支才是最好看的,但也最贵,要三十两呢。”
陆吟朝没有理会,从手里的两支珠花中选出一支,打算付账。
陈近秋又轻轻说道:“前几日侯府老太太带几位姑娘进宫,你知道的吧?原本静妃是要给我哥哥和赵令言赐婚的,结果,被太后拦了一道,太后把她与先皇成婚时的一对玉如意其中之一赏给了赵令言,只怕,赵令言哪一日就成了七皇子的人了,连我哥哥都争不过七皇子,陆公子难不成有把握争得过么?”
陆吟朝手里的碎银子递出去,他一眼没有瞧陈近秋,拿着包好的珠花就走,陈近秋却仍旧追了出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边追边说道:“你跟她是不可能的。陆公子,春闱的主考官几乎都是我爹爹的至交好友,若是你肯,你就必定会高中!若是你不肯,你这辈子都没有希望了!”
陆吟朝停下脚步,有些厌恶地看着她:“你再说一遍。”
他难得有如此怒气冲冲的时候,陈近秋却鼓起勇气说道:“若是你愿意娶我,保你这辈子顺风顺水,若你不愿意,你就要大祸临头!”
她想到上辈子到最后意气风发的陆吟朝,就发誓一定要用尽办法嫁给他。
可谁知道陆吟朝却不屑地说:“大祸临头的人是谁,你很快就知道。”
令言的亲事因为太后的一柄玉如意而耽搁了下来,七皇子又往府上送了些的东西过来,太后与七皇子都没有挑明目的,侯府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好在如今快过年了,先把这个年过去再说。
很快到了大年三十,侯府上下也是一片喜庆,王氏请了戏班子,唱了大半夜,府里又燃了些烟花,众人看戏吃酒,陆吟朝也参加了年宴,赵明宽极其兴奋,不停地敬酒,陆吟朝喝了足足有半斤。
他看着偌大的侯府,时不时想起来七皇子跟陈近知的事情。
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人活一世,有时候不能太过善良,你善良的时候旁人未必对你善良。
他含笑饮下杯中的酒,热酒过了喉咙,很快又变了冷酒,冻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不行,他绝对不能容忍言儿嫁给旁人。
令言悄悄地看着他喝酒,没一会,陆吟朝借口回去看书便起身离席,令言也悄悄地起身跟了出去。
外头在下雪,侯府种了不少梅花,碧羽小声说道:“小姐,咱们出来做什么呀?这实在太冷了!”
令言提着灯笼,嘱咐她:“我的手炉忘在里头了,你去拿出来,咱们好回去。”
碧羽赶紧回去拿手炉,令言几步追上了陆吟朝。
“表哥,你怎的了?喝那么多酒!”
她走上前,就闻到他身上一阵阵的酒味儿。
陆吟朝站定,他喝了那么多的酒,此时还好好地站着,但内心里早就烧成了一团。
令言有些担忧:“你可还好?这几日我原想去找你,可祖母总是给我吩咐了许多事情,我忙不过来就没有去找你。”
陆吟朝点头,声音沙哑:“我知道,老太太不想让你见我。”
其实他们都发觉了,老太太在刻意阻止他们见面了。
令言努力扬着小脸冲他笑:“可是我心里念着你呀,表哥,等过完年,等你考完试,一切就都好了!”
陆吟朝看着她,心中翻江倒海般地不是滋味,他头一次对未来产生了怀疑,忍不住问她:“可是言儿,若是我没有出息,没有取得功名,该怎么办?”
令言一怔,其实她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在原书中,陆吟朝是一定可以考得上的。
陆吟朝见她没有回答,再看看她身上穿着的斗篷,是昂贵的狐皮所制,里头小袄的领子上有一圈漂亮的刺绣,她的日子精致而又奢侈,无论是七皇子或者是陈近知,他们都能供得起。
唯有他,现在供不起,以后也未必供得起。
他送她的那支珠钗在她的发上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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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儿,百无一用是情深。”他声音苦涩。
令言却忽然抓住他的袖子:“若我被侯府驱逐出去,若我亲生父母也不肯要我,若是我只能回归乡间做个乡野村妇,你会怎么样?”
陆吟朝几乎没有犹豫:“那我便不考试了,我陪你一起种田。”
令言眼睛一热,轻声说:“是呀,若是你没有取得功名,大不了就是种田。为着亲事我把祖母都惹恼了,可是表哥却这样问我,是不是表哥觉得言儿是个嫌贫爱富之人?”
她说着话,眼角一滴泪掉下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吟朝慌张地伸出手去擦掉:“不是你嫌贫爱富,是我,是我怕自己让你受委屈。”
令言却坚定地说:“我不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吟朝用手指轻轻碰碰她的脸:“有你这句话,我做什么也都值了。”
年后初三,原本还在休假的众位大臣,被皇帝急急地召到宫中,原来竟是大漯河修建的堤坝坍塌了!由于治水规划得不够合理,竟然在大冬天就发生了水灾,灾民众多,皇帝大发雷霆。
七皇子遭受着皇帝的怒骂,却不敢说这策略不是自己所想,他出了宫便找到了陆吟朝,而陆吟朝却坦坦荡荡地说,这个策略的确不够完美,只是自己一时兴起写出来的,也未曾料到七皇子会拿出来献给皇上。
他拿着剑逼迫陆吟朝再想个补救的法子,陆吟朝倒是想了,也写了,可写了一半,却搁下了笔。
最终,七皇子跟陆吟朝交换了个条件,才拿到了补救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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