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侯爷重新得了账本,很快呈上去给了皇帝,得了皇帝一顿夸奖,还赐了他好些东西,赵侯爷欣喜异常,回来就好好地夸了赵令语一顿。
而赵令语却发现赵夫人对自己冷淡了些,她吩咐铃儿一查,这才知道玲珑背着自己去跟赵夫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铃儿小心地说:“小姐,玲珑不知道陈虎子是咱们的人,她就算把陈虎子供出来,夫人也不会知道是咱们做的,您不必担心……”
赵令语冷着脸:“夫人都已经怀疑了,你还说不必担心?玲姨娘真当自己进了侯府就了不得了么?”
她说着,走到窗前,眼神冷酷,看得铃儿一阵瑟缩。
赵令语连着几天去赵夫人那里请安,赵夫人都是淡淡的,看上去身子虚弱得很。
“语儿,娘不舒服,你先回去吧,娘想休息会儿。”
赵令语见赵夫人怏怏的,走过去帮她捶腿:“娘,您睡吧,语儿就在旁边守着您。”
赵夫人看了看身边面庞与自己多少有些相似的赵令语,心思复杂。
若说她不介意血缘关系,那是不可能的,可这从小都没有养在自己身边的女儿,会是真的心疼自己吗?
她有些怀疑了,真害怕赵令语藏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语儿,你……你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娘?”赵夫人试探性地问。
赵令语手上一顿,似乎有些慌乱,赵夫人立即就起疑了,赵令语干脆慢慢退后几步跪下了。
“娘,女儿愚钝,没能瞒得了娘,女儿听闻娘这几日因为玲姨娘的事情心情不好,身子也不好,一直在喝药却不见好转,女儿就去求了偏方,说是用至亲骨肉的血加上十八味中药搓成药丸服下必定能好转,女儿,女儿便擅自做了这药丸……”
她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只小玉瓶,瓶子里就是以血搓成的药丸。
赵夫人震惊地看着她:“你,你是用自己的血?”
赵令语露出胳膊上的伤痕:“娘,语儿只想让您尽快好起来,语儿好不容易找到了亲娘,怎可看着亲娘身子不适?”
赵夫人瞬间眼睛一酸!
她真是狭隘,竟然怀疑自己的亲女儿!赵夫人一把把赵令语搂进怀里:“傻孩子!娘得的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病!你何苦伤害自己!”
赵夫人待赵令语又如从前一般粘腻,赵老太太知道之后,只是叹息一声,接着说道:“言儿,往后你若嫁人,可莫要同你娘一样糊涂,这样的女人终究会害了自己!”
赵令言点头,给老太太奉上一道鱼羹,是她亲手做的,味道鲜美可口,老太太吃了几口甚觉满意,嘱咐赵令言给侯爷也送一碗过去,她瞧着赵令言的目光也越发和善了。
这些时日赵令言同她住在一起,她发现这丫头比令和还要惹人喜欢。
“于嬷嬷,把我的那对镶宝石的耳坠子拿给言儿,姑娘家家的,首饰必得齐全了才精神哪。”
于嬷嬷有些意外:“老太太……”
那对耳坠子是老太太前些日子翻出来留着给赵令和的,如今怎的就要给赵令言?
老太太看了于嬷嬷一眼,于嬷嬷立即道:“奴婢这就去拿。”
于嬷嬷一边去拿耳坠子,一边心想只怕赵令和再不回来,位置就被赵令言取代了!
但于嬷嬷也懒得去管,毕竟从前赵令和在老太太院子里住的时候也只是对老太太好,对他们这些下人都很一般,而赵令言呢?时不时给这个下人一碟子吃的,给那个下人一件衣裳,于嬷嬷腰不好,赵令言还特意给了她好些膏药,这些事情于嬷嬷都记在心里了。
耳坠子拿来,老太太要求赵令言现场戴上看看,赵令言有些不好意思,但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戴上了。
她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耳坠子一晃一晃,更显得人娇俏可人,老太太赞道:“你祖母我不知道见过多少美人儿,宫里头的静妃娘娘已属天仙一般的人物了,可我倒是觉得我这个孙女儿更甚一筹……”
于嬷嬷也在旁夸赞:“咱们府上的大小姐生得美丽,这可是全京城都晓得的!”
赵令言脸红:“于嬷嬷,祖母打趣我,怎的您也跟着取笑?”
赵老太太却笑着说:“祖母可没有取笑你,言儿如今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祖母正想着哪家的小子才能配得上你呢。”
三人正在屋子里说笑儿,忽的外头有丫鬟急急地来了。
“老太太,大小姐,不好了!老爷要打死二少爷呢!二少爷犯了错,把顾家的少爷给打了一顿,打折了顾少爷的腿,老爷气坏了,正在责打二少爷!”
赵明宽从小就是个很淘气的孩子,但还算好学,因此老太太其实很宠爱他的,听到这话立即就要去看看,赵令言则也跟了过去。
赵明宽为什么会打顾嘉远,她一想便知,此事不管不行。
赵侯爷是在院子里打的赵明宽,一鞭子一鞭子打下去,赵明宽紧紧咬着牙一声不吭,身上的衣裳都烂了,血肉模糊,额上都是汗。
赵老太太远远地看着就哭了起来:“住手!谁许你下这么狠的手打自己的孩儿!”
赵侯爷顿了顿,依旧不住手地打:“这孽障!只会犯错!今日我非得打死他!母亲莫要拦我!”
赵老太太知道,顾嘉远毕竟是首辅大人之子,赵明宽惹的祸自然不小,她上去拦住儿子:“他犯了错,责罚自然是该的,可也不该真的往死里打!你若还认我是你的娘,你就给我住手!”
老太太气得咳个不停,眼看着站不住,赵侯爷吓到了,扔下鞭子就扶住她:“母亲,您莫要生气,儿子不打他了,儿子扶您去休息……”
他一边走一边回头:“孽障,你在这跪着!想想你为何被罚!”
赵侯爷跟老太太走了,赵明宽忍着疼痛,从板凳上翻身下来艰难地跪在了地上,他背上鲜红一片看着甚是吓人。
赵令言沉默地看着他,声音又酸又涩:“二哥哥,你是因为我打的顾嘉远?”
赵明宽疼得额上汗珠不停地滚落,嘴唇苍白,但他依旧对赵令言笑了笑:“言儿,哥哥替你,教训了那狗东西,你,你别怕,哥哥,不会让你,吃亏……”
他说完这几句话,低着头握住拳头,身子都在微微地晃动,很明显是疼得受不了。
赵令言很无奈,这个赵明宽虽然很疼自己,但行事太过鲁莽,难道他就没有想过这样打了是痛快了,可后续该怎么办?
他原本出身高贵,亦有才华,可他的一生,就是因为这样的性子所以才被毁了!
赵令言撩起裙摆,与赵明宽双双跪在了青砖地上。
赵明宽有些不解:“言儿你起来,爹,爹没有罚你,你跪什么?”
赵令言认真地看着他:“二哥哥,你心疼言儿,言儿自然清楚,可你下回记住了,不许再用这样的方式找什么痛快,否则你伤成这样,我心里就不难受了吗?那顾嘉远行事卑劣,不学无术,他迟早会得到教训,你何须为了教训他把自己搞成这样?”
赵明宽仍旧在置气,忽然间说话也有力气了:“我把他一条腿打断了,谁让他当街与人炫耀说你心中对他情根深重,是他嫌弃你出身不好!这样的畜生,若是他有幸治好了腿,往后我见一次打一次!看谁还敢议论你!”
赵令言心中难过,叹气:“那好,咱们就一起跪在这里,想想往后还该不该打人。”
见妹妹娇弱的身子骨也同自己遭受着罚跪的折磨,赵明宽一下子舍不得了。
“言儿,哥哥错了,你起来,我往后不打人了,你怎能这般跪着?地气湿冷,你起来。”
赵令言不为所动,天上几片乌云滚了过去,雷声大作,没一会,就哗啦啦地下起急雨。
赵侯爷没有传人过来让赵明宽起身,他也就不敢起身,但却焦急异常。
自己是男子汉,受点苦楚没什么,可若是言儿跪坏了淋坏了可如何是好!
他几乎是哀求了:“言儿,好言儿,你快回去吧。”
赵令言沉默地跪在那里,头发和衣服全部湿透,沉声问:“二哥哥,往后你能记得住做任何事情先保全你自己吗?”
赵明宽脾性极差,他也干脆杠上了:“我自己算什么!我有什么错!我只求让你平平安安,那些人都说你不是侯府亲生的,背后诋毁你等着看你的笑话,可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首先要保全的也是你!”
赵令言不知道自己脸上流下来的是眼泪还是雨水。
“保全我,不值得。”她声音很慢,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晰。
赵明宽愣愣地看着她,他忽然很恨自己无能,假如他年少有为,在家里能说得上话,在外面有头有脸,别人就算看他的薄面也不会欺负令言,可他偏偏没有任何成就。
他还连累她跪在雨地里。
赵令言跟赵明宽谁都不再说话,可头顶忽然雨停了,他俩同时抬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那人举着一把有些破洞的油纸伞,静静地看着他们。
“顾嘉远一直在打算报复赵家,如今得了机会,首辅大人更不会手软。侯爷在朝野之中并无多大的实权,也一向不肯归附于首辅大人,如今首辅大人拿着这个把柄必定会来对付侯爷,侯爷夹在太子和首辅大人中间,无论落到谁的手里,都会成为被牺牲的那颗棋子。”
他声音慢吞吞,如同在说今儿晚上吃了什么。
赵明宽一瞬间被击溃了,他慌乱地看着地上溅开的水花,这才明白自己痛快了之后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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