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风和日丽的一天。
拉塞尔按照规定的时间在校门口等候。不多时，一辆蓝色流线型的跑车悬停在了他面前。车门自动打开，示意着他坐上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第一次出来吧。”梅佐蓝登戴着一个黄色墨镜，微笑着看向他。
拉塞尔系好安全带，点了点头。十七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不属于书中记载的，真正繁华的城市样貌。
“今天带你好好逛逛。”梅佐蓝登拉起推动杆，一踩油门，跑车离地而起，奔向市区。
拉塞尔目不转睛的看向车窗外。
没有奴隶，没有街斗，没有随时可能发生的侵犯。人们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在欢笑着。他看到一家三口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小女孩的表情就像很多年前，匪匪看着他的表情一样。
匪匪……
他的心微微动了一下。想到赤焰还在那个人的手上，又平静了下来。
梅佐蓝登敏锐的捕捉到了少年细微的波动。
“在想什么？”他柔和的问道。
“一个人。”拉塞尔直白的说。
“哦？方便讲吗？”男人一挑眉。
“我的姐姐，叫匪匪。”
“她的肉体已经没有了。”拉塞尔补充道。并没有用“死亡”一词，他认为这么形容匪匪的现状最为贴切。
然而，梅佐蓝登却误认为他的姐姐已经死掉了。
“抱歉。勾起了你难过的回忆。”
“难过？”拉塞尔抚摸着胸口，轻轻说道：“这种感觉，叫难过吗？”
梅佐蓝登突然把车靠边一停，摘下墨镜，非常认真的看向拉塞尔。
“你也知道，自己并没有感情这件事吗？”
“我知道。”
“那么对于你来说，活着是为了什么？”
拉塞尔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这是他从来没有思考过的问题——他到现在，都无法衡量自己活着的价值。
“告诉我，你，想体验‘难过’这个情感吗？”梅佐蓝登问道。
拉塞尔再度摇头。
“如果你死了，我就会很‘难过’。”金发男人用宽厚的手掌抚摸着拉塞尔的灰发。
“所以，答应我——为了我，活下去吧。”
“这是命令吗？”
“不是命令，也不需要你理性地思考。”他的食指轻轻点在拉塞尔的心口处，“用这里回答我。”
身体的回答……
——活下去吧！
这四个字回荡在心间，不断撞击着他多年来闭塞的情感。
拉塞尔的眼睛渐渐出现了微光。
一种新的情感，仿佛一颗种子，即将破土而出！
名为——“希望”的情感。
“我答应你。”
拉塞尔学着当初梅佐蓝登做过的一个手势——举起左手，拇指、食指中指伸直并拢，无名指和小指勾向内侧，放在了心口处，和男人的食指交叠在了一起。
“我发誓。”
——这是等价交换。
——将这个誓言，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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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毫无情感的少年，一个受同僚排挤的男人。在这一刻，终于向着对方的内心，迈进了一步。
这是第一步，但，绝不是最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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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塞尔看着男人手中的金色卡片。
“这个卡片，可以用来交换这些东西吗？”他指着购物机器人怀中抱着的各种袋子。
“因为这卡里面有钱啊。”梅佐蓝登又拿起一件衣服，比量了一下面前的男孩，“拿去，去试衣间换上。”
他特意强调了一下“试衣间”三个字。
刚才男孩拿到衣服后，就地就要换了起来——关键是，这个alpha男孩散发着充满年轻气息的信息素味道，上半身裸露着均匀又不过度突出的腹肌，立刻引起了许多beta和omega的驻足观看——还好梅佐蓝登阻挡的及时。
简单解释了一下“公共场合”和“羞耻心”等词的含义后，才将男孩劝进了试衣间。
买完衣服，梅佐蓝登又请他吃了一些小孩子吃的甜品。
眼前这个男孩穿着一身他买的便服：贴身的背心和一件浅色的外套，搭着纯色的超纤牛仔裤，配着一头灰色的短发，看起来特别干净清爽，真是越看越顺眼。（就像捡了一个儿子回来呢。）
看着面前空空荡荡的十几种甜点托盘，他发现——这个男孩胃口其实蛮大的，并且好像非常中意布丁的味道。
恩，果然还是个孩子。
“对了，想不想去看一眼那个叫卡尔的男人？”下午三点的时候，梅佐蓝登带着他买完了想买的东西，放进跑车后的压缩空间后，突然问道。
“嗯，你能带我去吗。”拉塞尔点了点头。他和卡尔还有事情要交代。
“没问题。”
蓝色跑车在空中的悬浮车道上飞驰了一阵，停在了一栋通体由透明材质建成的大厦面前。大厦的防护层自动扫描过车主信息后，于75层处伸出了接收轨道。
梅佐蓝登将车停了进去，带着拉塞尔进入大厦，乘坐电梯来到了72层。
被要求换上隔离服后，一大一小两个人走进了一间实验室。
“呯！”东西爆炸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各种东西掉落碎裂的声音。
“Fuuuuuuu--ck！”充满懊恼的声音在咆哮着。
走进实验室的里屋，能看到一个男人正摇晃着脑袋，摘下被爆炸熏黑的头罩。
“卡尔。”
清淡的声音响起。
“——啊！”卡尔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男孩！
“啊啊啊啊啊！”他以为自己是被炸坏了脑子，出现了幻觉，边喊着边绕开桌子，跑到拉塞尔面前不断确认着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
“拉斯法尔纳！！”卡尔指着他，激动的叫道！
拉塞尔是靠着男人身上熟悉的beta气息判断出卡尔的身份的。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剃干净了胡子，头发整齐的梳在脑后，露出了一张十分精神的脸——突出的眉骨，深蓝内凹的眼睛，鹰钩鼻，扁而薄的嘴唇，略尖的下巴——他的脸形特征，倒是和科伦略像。估计来源于同一种族吧。
“是我。”拉塞尔点了点头。
卡尔有点戒备的看了梅佐蓝登一眼，问道：“你……你带着他来的？”
“是的。”金发男人一笑，他看向卡尔的眼神含义莫测，“我想你们会有话要说。”
卡尔突然拿起遥控器，按下了一个按钮。
实验室四周升起合金围墙，将他们三个人关了起来。
他一改畏缩的表情，挺直了腰杆，双臂环胸，用严肃冷漠的语气对梅佐蓝登说道：“你早就识破我的身份了，不是吗。”
“是的。在你说他来找你维修机甲那句话的时候。”梅佐蓝登耸了耸肩膀，“橡实组的机甲都是在基地里维修的。除非你指的是那台不属于橡实组的红色机甲。所以自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不要紧张，卡尔·舒马赫。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男人狡黠一笑，“我需要你的智慧与技术。”
机设师的眼睛愈发深蓝。
“卡尔。跟我来。”拉塞尔突然拉住了机设师的手，将他拽离了里屋。而后拿着卡尔手上的遥控器，将里屋的门锁上。
“我们要逃吗？”卡尔已经做好了逃亡的准备。
只见拉塞尔摇了摇头，说出了让他意义不明的话。
“他发过誓。”
“……你不会是真的信了他说的那堆狗屁保证了吧！”卡尔气得一拍脑门，“——在有的人口中，发誓就像放屁一样！”
“什么意思？”发誓怎么能和放屁一样呢，明明是两种不同的行为。
“啊啊就是指他的嘴和他的屁股一样，想放就放想说就说，毫无可信度！”
“我也发誓了。”拉塞尔歪头说道，“——也是相当于放了一个屁吗？”
“……………………”卡尔气得简直要晕厥过去了。
“……我服……”几秒种后，男人弱弱地说，“请当我没有说过这些话。”
“恩。”拉塞尔默许他收回了这些没有逻辑的话。
“告诉我赤焰的状况。”
提到赤焰，卡尔的眼睛又充满了活力！他急忙撕下手背上的一块皮肤贴，露出了一张薄薄的软芯片。
他将芯片插入一个特殊的方形仪器里，只见仪器被激活，然后变得透明起来。
里面，赫然就是一架小型的赤焰！
“仿空间虫虫脑映射仪——我在黑区二十多年唯一研究出来的东西！”卡尔痴迷的看着这个方形仪器，“将物体收入这个空间后，插上这个芯片便能录入物体所有的空间信息！只要有着这个芯片，在任何映射仪内物体都能被折射出来！简单地说就是剪切，粘贴！”
“这台仪器是我来到这里新制作的，我一开始先将空间镯映射过来，然后调用你给我的权限将赤焰召唤出来，封在这里——怎么样，简直是跨世纪的发明吧！”
拉塞尔仔细的想了想，首先，空间跃迁和空间跳跃技术早都有了，如果不是全星球被封锁的特殊情况，当时他们肯定会选择利用赤焰进行跃迁。其次，在有空间钮的情况下，没有人会选择带着芯片四处走。一切都是特殊时期特殊对策。
但是他还是点头予以肯定。
他认为这项发明，价值，肯定还是有的——比如带着赤焰通过入境搜查这件事。空间首饰在入境时都要受到盘查，而机甲空间钮则会被扣押，非民用不得入境。
确认了赤焰的万无一失，卡尔又跟他说了一些关于机甲的改造想法后，拉塞尔决定离开。
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了。他想回到宿舍看书。
收起映射仪，拉塞尔打开了里屋的门。
只见金发男人正悠闲地坐在转椅上，摆弄着实验器材。见到拉塞尔开门，还微笑着向他打招呼。
“说完了？”
“嗯。我们走吧。”
男孩面无表情，近乎有点冷淡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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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生气。”梅佐蓝登在车里说道。
“我有吗。”拉塞尔反问。他此刻心里有一点微燥，像是“愤怒”的前兆，但是又无法变得“愤怒”起来。
“那告诉我你在想什么。”男人说。
“你今天带我出来，目的就是为了带我见到卡尔，然后正式识破他的身份，是吗。”
“大部分原因是这样的。”梅佐蓝登有点歉意的看向了他，“我利用了你，抱歉。以后我不会再这样做了。”
“……”拉塞尔摇了摇头，表示并不介意。但是心里仿佛有另一个声音在抗拒着他的道歉。
一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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