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芸泡在水汽氤氲的大浴桶里,趁着四下无人,她打算除去面具好好洗把脸。
不想两只手刚触到耳后的面具边缘,她忽然发现,殷婆婆专门给她制的那瓶清面膏忘了拿出来。
沐浴之前,清面膏便被她藏到了衣袖里,此刻那件衣服正挂在离她半丈远的衣架上。
江舒芸无奈地咬唇,缓缓从浴桶里站了起来。
少女如美玉般无暇的身子在水中一点一点升起,先是曲线柔美的雪背,再是那不盈一握的蜂腰……
柔弱无骨的纤指遥遥伸向衣架,江舒芸微微侧过身,努力想要够到藏着清面膏的那个衣袖。
却不知就是这个姿势,无意让一对若隐若现的小玉兔落入了某双瞪大的鹰眼之中。
“咣当——”
屋顶上冷不丁传来一声轻响。
江舒芸吓了一跳,像是只受惊的小鹿般迅速缩回了浴桶之中。
“谁?……是谁在外面?!”
一颗小脑袋颤颤露在水面上,她试探喊道:“殷婆婆?是你来了么?”
没有人回答,房内一片寂静。
正当她以为是野猫偶然路过的时候,屋顶上又传来咯噔一声,紧接着,一道怪异的声音骤然响起:“秦家那对母子心怀不轨!想利用你接近江太傅!不要相信他们!”
——秦家母子,是指她的舅母和表哥?
“你是谁?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她扬起脖子再问,屋顶处却没了动静。
倒是守在外间的红梅听到她大声说话,忙走到门外问:“大小姐可是沐浴好了?要奴婢进来伺候么?”
“还没好。”
江舒芸抬头看了看那屋顶,这才有些后怕起来:“红梅,你叫上蕙兰、玉竹、墨菊几个一起进来,到帘子外陪我说说话。”
“是。”
红梅等人进来后,屋顶上再没发出什么奇怪的响动。
等她沐浴完在床上躺了一会,殷婆婆便骂骂咧咧地从窗户翻了进来。
“婆婆今晚为何来的这样晚?”
江舒芸有些惊慌地过去迎她:“婆婆,方才我沐浴之时,屋顶有怪人和我说话!”
“我知道!刚才要不是为了追他,我早来找你了!”
江舒芸惊讶道:“婆婆也看到了!那婆婆抓到了么?他是何人?”
“……看身形,应该就是上次夜闯你寝房的那个小贼!”
殷婆婆愤愤道:“那小子轻功甚是了得,老婆子追了他大半个城,竟还是让他跑了!哼!今晚是我发现得迟了,若下次再让我碰见,定要打断他的腿!”
夜闯寝房的小贼,那不就是他么?!
刚刚他在屋顶上,是不是把她给全看光了——
想到这,江舒芸面上登时一片烧红。
然而隔着一层面具,殷婆婆并没发现她的异样,反倒在一边猜测起小贼屡次前来的目的:“他每次似乎都是奔着你,也没盗窃府中钱财的意思……啧,不会是个采花贼吧?”
江舒芸小脸滚烫道:“婆婆你又拿我说笑了!我两次见他都带着面具,采花贼哪会看上我这样的!”
——幸好那会她没来得及除面具!不过,她不是都说了要招婿,他难道仍不死心?还大晚上爬到她屋顶上……真是下流至极!不知羞耻!
又记起今天听人说,他喝了皇后孙氏赐的酒中了剧毒,下午被人抬回了悠然阁……她原以为他活不成了,想起前世他没少受孙氏谋害,心里还有点可怜他~没想到他晚上居然能活蹦乱跳地爬屋顶,还能逃过殷婆婆的追赶!
看来他不但没事,而且还好得很!他把所有人都给骗了!
适才他说话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像是捏着鼻子一样,是怕她听出他的声音吧?
如此鬼鬼祟祟,还说别人心怀不轨!她看他才是最心怀不轨的那个!
*
虽然心里对那人的行为十分厌恶,可想起他昨晚提醒自己的话,江舒芸第二天再见秦家母子的时候,心里难免感觉有点怪怪的。
“怎么今天太傅大人又不在府上?!”
蓝氏连来三天都见不到江太傅,这时不由露出些怨色来,她对江舒芸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芸儿啊,你说你祖父那么大的官,不至于为了不让你回外祖家,而故意避着我一个小妇人吧?”
“舅母千万被误会,这几日朝中事务繁忙,祖父早出晚归您才遇不上,绝无什么刻意避开一说。”
其实舅母天天带着表兄来也不太妥。毕竟她和秦淼现在一个十三,一个十五,早就到了该避嫌的年纪。
而且要不是昨晚那人提醒,她还没发觉舅母这次来,对她是格外的热情。
“其实去外祖家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的。”
江舒芸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来拒绝:“我脸上伤口痊愈不久,府医嘱咐要留在屋里好好养伤,不能常出去走动。再看这些天舅母带着表哥辛苦地来回奔波,我实在不忍……不如等我好些了,再去陵州拜见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他们吧!”
她不是不想见外祖父外祖母,只是怕去了外祖家容易被人发现她脸上的伪装,又放心不下她祖父。
蓝氏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讪讪笑道:“没事!养伤要紧!舅母明白~陵州与京中那么远,路上车马劳顿的,你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姐怎么吃得消呢?其实舅母这次来时决定了,以后就带着你表哥住回秦家老宅——这样一来有助于你表哥的学业,二来嘛,也方便和亲戚们多多走动!”
江舒芸闻言,淡笑着说挺好。
接下来蓝氏又扯了些秦淼与江舒芸小时候的趣事,三人有说有笑,不过谁也没再提接江舒芸走的事了。
*
中午,龙暄得知江舒芸婉拒了秦家母子接她去外祖家的邀请,心里顿时舒畅得不行。
如今外头局势被他搅得一团乱。
在他的暗中操作下,九皇子险些被孙氏毒害一事迅速传遍了整个大熙。
一时间举国震惊,各地雪片般的奏折纷纷发往老皇帝的御台,有奏请彻查的,有自告奋勇来保护九皇子的,还有整理上报孙氏一族多年来犯下的恶行的……
以江太傅为首的部分朝中官员和皇室宗亲们更是集体跪在含元殿外,他们直接陈述孙氏极其族人的罪状,然后拿出收集已久的众多证据,要求老皇帝废去孙氏皇后之位!罢免孙氏父亲孙太尉的官职!
……
就在老皇帝焦头烂额之际,龙暄优哉游哉地躺在床榻上,伸手让太医诊着脉。
“殿下昨日失血过多,臣让人准备了补气血的汤药,等会让人送来。”
太医把完脉,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臣知道殿下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依照殿下目前的身体状况,还是清心寡欲为好,动辄气血翻涌,对殿下恢复不利。”
“嗯。”
龙暄应了一声,淡淡地让太医下去。
昨天他算计孙氏可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目前身体虚弱些他承认,可是让他别动不动就气血翻涌算是怎么回事?
他什么时候气血翻涌了!不就是昨晚流了点鼻血么!
一想到昨晚,他脑子里不由就闪现出让他气血翻涌的画面来。
——咳咳,前世他到底错过了什么!他竟然,都没好好看过她的……
“殿下,请您用汤药。”
龙暄在锦被下正想得出神,忽然,一道银铃般的清脆嗓音在他床前响了起来。
“先放着。”
“殿下要按时喝药,身体才会好得快呀!还是趁热喝了吧!”
没想到送药的小童话这么多,龙暄不耐烦地抬头。
待看清来人的面目,他那双锐利的鹰眼中一下生出几分玩味来。
因为眼前那个作药童打扮,给他送药的人正是他前世的婕妤——现今十一岁的江府二小姐,江舒芸的二堂妹,江舒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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