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琅站在暖阁的窗前,看到不远处九曲回廊上那抹袅娜的身影,眸中隐隐有爱意和不甘在蠢蠢欲动,但想到先前她的疏离和冷漠,他没有勇气再靠近她。
“表哥,大家都去恩泽殿了,我们也过去吧。”
一旁的苏玲香自然也看到了在回廊上与婢女说话的郭盈袖,她心里怪崔琅马上要和她成亲了心里却还想着别人,又怨郭盈袖长得一副狐媚相,勾得她的男人魂不守舍。
那日在巷子里她将崔琅救回府中,崔琅待她的态度好了许些,今日她邀他一道入宫,他也很表现得很积极高兴,入了宫后就带着她进了一间暖阁,没去交际应酬,她很欢喜,以为表哥总算对郭盈袖死了心,将心思放在了她的身上。
直到郭盈袖的身影出现在对面的九曲回廊之上,表哥的视线再没落在过自己身上,一直巴巴望着郭盈袖,她这才知道,表哥心里一直没有忘记过郭盈袖,之所以急着入宫都是为了早些见到她。
她自小和表哥一块长大,青梅竹马,她自懂事起就爱慕表哥,决定要嫁给他为妻,她知道表哥也是喜欢她的,从小到大都护着她,疼着她,她一直期盼着自己快点长大,早日嫁进崔家。
谁知道那一年,表哥突然央求舅舅舅母去荣国公府提前,打碎了她数年的美梦,表哥与郭盈袖定亲那日,她狠狠哭了一场,而后的几年里,她再去寻表哥时,他的心里眼里嘴里便只有郭盈袖一人了,原本属于她的男人被郭盈袖抢走了。
她很嫉妒,嫉妒郭盈袖不但容貌绝美,身份高贵还能得那般优秀的表哥的喜欢和疼爱,那时候她每天都在祈祷表哥能与郭盈袖闹掰,她便能再次成为表哥心尖尖上的人。
兴是老天听到了她的祷告,她的愿望成真了,郭家出了事,崔家不愿再认这门亲事,要与郭家画清界限,她便让父亲去怂恿舅舅舅母,并逼着表哥做了那背弃郭盈袖的事。
表哥亲手写下了退婚书,并答应与她定亲,她很高兴,多年的愿望终于成了真,只要郭盈袖一死,她就能与表哥幸福恩爱的在一起,谁知临了临了又出了那样的变故。
郭盈袖没死,嫁给了那个人人畏惧,权倾朝野的男人,郭家因此得以脱罪,而属于她的表哥,她未来的夫婿,又对郭盈袖旧情复燃了,他日日茶不思饭不想,思念着曾经的爱人,甚至两次三番凑到她面前去自取其辱,哪怕这般种种之下,他仍旧对她没有死心。
苏玲香一直怨恨老天,为什么要让郭盈袖活下来,再来抢她的男人?如果郭盈袖死了,她和表哥现在一定过得很幸福美满,这一切都是因为郭盈袖,她恨郭盈袖!
“嗯。”崔琅极力压制着想去见郭盈袖的冲动,轻轻应了一声,率先走出了暖阁。
苏玲香大松了一口气,哪怕郭盈袖再狐媚勾人又如何?表哥也将只属于她一个人了,过了年,她便要嫁到崔家,成为崔琅的妻。她得意的朝九曲回廊上看了一眼,踩着小碎步小鸟依人的跟了上去。
“王妃,我们也去恩泽殿吧。”玉香温华园的人都走光了,也劝道。
郭盈袖正欲起身,见得崔琅和苏玲香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温华园,她又坐了回去,淡淡道:“不急,再等等,这里景致好,我想再看一会儿。”
她可不想遇到那对无耻的男女。
“咦,我的玉佩呢?”眼看前面便是恩泽殿,崔琅往腰间一摸,突然停下步子 。
苏玲香往他腰间看去,果然见先前佩戴的玉佩不见了,她疑惑道:“先前不是还带着的,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贴身之物要是让人捡了去,怕是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崔琅面上有些心虚,“不知,兴是掉在暖阁了,这样吧,我去寻,你先去恩泽殿等我。”
“表哥,我陪你一块去。”苏玲香忙道。
她邀崔琅一块进宫,就是希望让所有人看到他们俩出双入对,在崔琅的身上印上她苏玲香的名字,这样旁人就别想肖想崔琅了。等会进殿,最是人多,她可不能放过这样一个大好机会。
崔琅摇头,给她紧了紧氅衣,“天寒地冻的,你一个姑娘家受不住,你先进殿去,我很快就回来。”说完,不等苏玲香再出声,他带着小厮转身往温华园而去。
“姑娘,要不我们先去恩泽殿吧,又开始下雪了。”翠儿劝道。
苏玲香看着崔琅快速离去的身影,拽紧拳,“不,我们也回温华园。”
“走吧,我们去恩泽殿。”郭盈袖算着时间,崔琅和苏玲香差不多到了恩泽殿,也准备过去。
采微忙将先前脱下的氅衣给她披上,“王妃,这里暖和,出去了怕是会很冷,又开始下雪了呢!”
“是啊,好在恩泽殿离这里也不太远,等会子我们走快些,再冷也不会冷太久。”玉香帮着给主子整理衣发,也道。
郭盈袖点点头,“无妨,我身子骨极好的。”那几个月的苦汤药可不是白喝的。
玉香和采微相视一笑,她们可记得主子先前吃药时那悲痛的模样,总算是知道吃了那些调理身子的补药是有好处的,还是王爷有法子,每次都能让王妃乖乖喝药。
郭盈袖想起以往吃药后宗政衍总是会吻去她嘴里多余的苦涩,她心里有就些发烫,这小半日没见到宗政衍,她突然很想他,想快点过恩泽殿去见他,便裹紧氅衣往外走。
“景王妃。”
刚走了几步,迎面而来一个身着斩蓝锦袍,披着同色氅衣的男子,熟悉的声音让郭盈袖抬头看去,见果然是已经离开的崔琅,她顿时拧了眉,他去而复反又想怎样?
“崔四公子请止步。”玉香忙向前拦下了快速过来的崔琅。
采微则扶着郭盈袖退后几步,以图与崔琅保持距离。
崔琅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儿,眸光炙热。
她今日云髻高耸,两只玉兰花簪斜斜插在发髻一侧,再没别的发饰,简单又不失雅致,身着一袭玉色暗绣兰花的襦裙,雪色大毛氅衣,厚底绣花鞋,整个人淡雅儒贵,纤柔婀娜,美得动人心脾。
他心里一悸,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抱拳朝玉香一揖,“麻烦这位姑娘行个方便,我与景王妃有几句重要的话说。”
玉香见他这般作派,倒也有一分君子气度,一分坦荡,不由得转头看向主子。
郭盈袖冷冷看着他,见他仍旧爱穿这蓝色衣袍,她想起曾经她无意中说过一句他穿这个颜色极其俊秀好看,此后他的衣袍件件都是蓝色。与上次在巷子相比,他消瘦许多,想来是做了错事,日夜受到良心的谴责,无法安心。
那也是他自作自受。
她移开视线,看向池中开得娇美的睡莲,声音清冷,“本妃与你还有何话可说?”
这两次三番纠缠,他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非得让她命人将他拿了问罪才甘心?
玉香闻言,再次拦住崔琅,“崔四公子还是快走吧,莫让人瞧见徒增事非。”
崔琅看了郭盈袖清冷的神情一眼,心头一痛,握了握拳,拔高了声音,“景王妃!”
他的声音透出几丝决然,郭盈袖转头望去,见他将斩蓝的锦袍掀起一道优美的幅度,接着单膝跪了下去,膝盖重重撞在木板回廊上,发出一声闷响,她的心也跟着一跳,眸光顿时一滞。
玉香采微及崔琅的小厮阿秋都惊在原地,他这是做什么?
崔琅放开袍子,抱拳朝郭盈袖一拜,“恳请景王妃听我一言。”
“崔琅,既你要纠缠,那今日本妃便与你将事情掰扯清楚。”郭盈袖并不是受不起他这一跪,以她的身份,他理应跪她,只是他不必做这般姿态,倒像是在胁迫于她。
既然甩不掉,躲不开,那她今天就将新仇旧账与他一并结算清楚。
崔琅闻言一喜,“谢景王妃。”
“本妃问你,当初郭家出事,你可有念着往日情份朝郭家伸出援手?你可有顾念你我之间的婚约,为郭家力证清白?”郭盈袖盯着他问。
崔琅面上的喜色淡去,正要回答,却又听得她冷声道:“你没有,你不但没有帮扶郭家,还落井下石,朝圣上递去了置郭家于死地的伪证!”
“我知道我错了,可是当时那样的情况,我也是没办法……我想帮郭家,但我无能为力,我……”
郭盈袖打断他的话,“没办法,无能为力,你大可袖手旁观,我也不会怨怪你分毫,可是跳出来给郭家致命一击,崔琅,你我那四年的情意都喂了牲口吗?”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