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炭火燃得足,很是暖和。
郭盈袖坐在寝屋外间的软塌上,手里捧着一本时下流行的话本子,这是她让玉兰给她寻来打发时间的,话本子写得很精彩,她却看不进去,时不时看一眼门口,心猿意马。她在等宗政衍,想与他说一说荣国公府的冤案,可是眼看天都快黑了,宗政衍也没来。
这时,玉香打了帘子进来,手上提着食盒,身上落了雪花,她带进来一股寒意,让屋子里的温度都低了许些,“王妃,用晚膳吧。”
郭盈袖放了话本子下了软塌,理了理衣发,走过去在桌子前坐了,一边看着玉香快速将食盒里的晚膳拿出来,一边问:“王爷可回府了?”
“还没。”玉香将两菜一汤及米饭摆好,去收拾食盒,“皇上年幼,王爷要摄政,平日在宫中的时日多于在府中。”
郭盈袖眸光暗淡些许,点点头,拿起筷子拨弄了面前的米饭,没甚胃口,“听着些消息,要是王爷回来立即告诉我。”
“是。”玉香福身应下,提着食盒下去了。
郭盈袖用了小半碗米饭,菜只动了几筷子便搁了碗筷,她把玉香叫进来收了桌子,又让玉兰去提了热水来,她要沐浴。
在狱中半月,她未曾沐浴,身上实在脏得不行,入府前虽然沐浴过,但时间紧迫也没好好洗,她觉得身上有股难闻的味儿。
热水好了,她进了沐浴的侧间,里面空间不大,此时桶里的热水散发着氤氲的水气,里面很快就被水雾笼罩,她来到屏风旁,玉兰玉香替她宽衣,又取下发上钗环。
“王妃,您身上好香啊。”待衣衫一层层褪下,玉香惊叹。
玉兰也嗅到了,同样惊奇,“您用了什么香膏香脂吗?这香味何以如此独特?”
郭盈袖笑了笑,唇红齿白,眸光璀璨,“这是我自带的体香。”
是的,她自生下来身上就有一股幽香,平日穿着衣衫不靠太近倒是发觉不了,以为只是衣衫和香包等物散发出来的味道,但一脱了衣衫那香味就很明显了。
暗香盈袖,她的名字也由此得来。
玉香玉兰更是惊奇了,王妃竟然有自带的体香,且王妃全身的肌肤嫩白如凝脂,吹弹可破,哪怕是她们女子见了都喜欢得紧,更何况是男子?
她们笃定王妃定会得王爷宠爱,因此暗自决定要尽心伺候。
泡在温热的水里,郭盈袖这才觉得身心舒畅,骨子里的寒意也散了不少。玉兰提了一篮子暖室培育出来的花瓣洒在水中,她泡了个香香的花瓣澡。沐浴完,换上大红的鸳鸯戏水肚兜,同色的寝衣寝裤,散了发,坐在妆台前梳理。
外面天色大黑了,她左右也无事,起身钻进被窝里。刚得了消息,宗政衍今晚会留宿宫中,今日是见不着了。
一连两日,宗政衍都没有回府,外面大雪纷风,寒风凛冽,郭盈袖每日枯等,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心里越发急了。
直到第三日傍晚,宗政衍终于回府了。
宗政衍回到君安院,没见到他的小王妃,转身问朱公公,“人呢?”
“王爷,王妃在听雨轩。”朱公公回。
宗政衍拧了拧眉,一边进了寝屋一边吩咐,“将晚膳摆到听雨轩。”
朱公公应下,立即差了人去听雨轩递话。
听到消息的郭盈袖一改这几日的低迷,命玉兰玉香准备起来,就连几日不曾露面的顾月卿也出现了,站在院中指挥撒洒的下人干活,一副大管家的模样。
郭盈袖也没去管,她一门心思都在荣国公府的事情上,在心中打着腹稿,等会见到宗政衍该如何开口。
宗政衍沐浴出来,换上一袭月白色锦袍,同色氅衣,气宇轩昂,衣袂飘然的往听雨轩而去。
这几日的雪未停,路上并不好走,寒风拍打着他的衣摆,他脸色阴沉,跟在身后的冷风大气也不敢喘。
“妾恭迎王爷。”郭盈袖带着人在院门口迎接,见宗政衍过来,立即福身行礼。
宗政衍见她穿得单薄,也不知在寒风中等了多久,身子隐隐在发抖,他脸色更沉了,一言不发伸手拽住她的手腕进了院子,手里如同握着团冰块,宗政衍脸黑如炭。
郭盈袖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浓洌的不悦气息,只得让她拉扯着进了屋。
见状,顾月卿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宗政衍不近女色,郭盈袖进府前,府中连一个侧妃待妾通房都没有,更不让丫头近身伺候。如今宗政衍竟然主动拉郭盈袖的手,让她如何不震惊?
等她回过神来,宗政衍和郭盈袖已经进了屋子,她忙抬步跟进去,可刚抬起脚屋里就传出宗政衍阴冷的声音,“都在外候着。”她脚悬在半空中,脸色出奇的难看。
宗政衍解下氅衣,沉着脸在桌前坐了,屋子里全是女子的娇香,并不让他反感。
郭盈袖转身为他放了大氅,暗自揉了揉被他拽痛的手,然后走到一旁伺候他用膳,宗政衍一把拽住她,她惊呼一声跌进他怀里,“王、王爷?”
“痛?”宗政衍握住她的手腕,见白嫩的肌肤上泛了红,他下意识替她揉了揉。
郭盈袖暗惊,原来他发现她刚刚揉手的动作了,感受到他的温柔,她心头一暖,露出一抹甜美的笑,“有点。”
她以前听过宗政衍的传闻,都道他不近女色,为人冷血凶残,此刻她竟觉得传言有误,这个男人还是挺温柔的。
自他醒来,他对她算是极宽容的,她觉得他并不那么可怕,而且她也不能怕他,她需要他的帮助,救荣国公府和父亲。
“以后不用去外面等。”看到她动人的笑,宗政衍脸色缓和下来。她身上熟悉的香味扑鼻,他的动作又轻柔了几分。
郭盈袖笑容更加动人,“是。”
“坐下一块用膳。”宗政衍眸光有些灼热,但还是放开她,指了指一旁的凳子。
郭盈袖福身,“谢王爷。”
两人默默吃着,郭盈袖心里藏着事,吃得比较慢。
宗政衍突然放了筷子,看着她问:“有事?”
郭盈袖也搁了碗筷,咬了咬唇道:“妾入府三日了,按理说,明日该是回门的日子,可是……”
“明日本王让人安排一下,你去牢中看看你父亲。”宗政衍道。
郭盈袖大喜,“可以吗?”
宗政衍见她眸光璀璨,如同藏着一片星空,他嘴角上扬,“此等小事难道本王还办不了?”
“您办得了,您最厉害了。”郭盈袖高兴得露了本性,倒多了几分俏皮可爱。
宗政衍面上愉悦,拿起筷子继续吃。
郭盈袖这下有胃口了,吃了不少。等两人再次搁了筷子,郭盈袖关切问:“您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无碍。”宗政衍喝了口茶,漫不经心道。
郭盈袖放了心,也端起茶来喝。
“王爷,太后娘娘有旨意下来,宣王爷入宫,有要事相商。”这时,朱公公在外面禀报。
宗政衍拧了剑眉,不悦的放下杯盏,看了郭盈袖一眼,起身离去。
郭盈袖忙也放了杯盏,起身拿起他的氅衣追上去,“王爷,等等。”
宗政衍已走到院中,听到她的喊声停下步子,转了身,见她娇小一团抱着他的氅衣小跑过来,裙摆摇曳,步步生莲,他眸光染上的冰寒褪去,神情温和下来。
“天太冷了,王爷多穿点,别着凉。”郭盈袖掂脚给他披上氅衣,手指灵活的束了个蝴蝶结,又细细的抚平了上面的褶皱,这才笑道:“好了。”
微弱的烛光下,她明眸皓齿,美艳动人,乖巧极了。宗政衍心里莫名觉得一阵甜软,不由得伸手捏了捏她白嫩细滑的脸颊。
朱公公和冷风对视一眼,脸上都是讶异,他们爷何时对女子这般亲近过?看着夜色中对面而立的男女,他们脑中不由得浮现郎才女貌,一对壁人等字眼,朱公公眸中闪着水光,仿佛有种自家孩子长大成人的欣慰感。
顾月卿眼睛瞪得铜铃一般,这还是她家不近女色,冷若冰霜的王爷吗?她莫不是眼瞎了吧?
郭盈袖抚上被宗政衍捏过的脸颊,垂下眸子遮挡住眼底的娇羞,直到宗政衍出了院子,她才转身回屋,欢喜的去准备明日去牢中探望父亲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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