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向天回到南村的时候,几欲被眼前的惨状给吓晕。
目之所及,皆是残垣断壁,饿殍遍野。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直往鼻尖扑,和着□□味几乎将人熏得晕厥。道人们操纵的灵蛇咧着大嘴,对着已经化魔的村民便是一顿撕咬,吞吃入腹。流火攒动,哀鸿遍野。
那灵兽的鳞片上,刻着天涟派的蓝印。是天涟派的灵蛇。
天涟派,又是天涟派!南向天攥着拳在村子的巷道间奔跑。咬着牙,几乎把牙龈咬出了血。
此时他已顾不得这么多了,只得顾自尽力躲着流火和巨蛇的攻击,涸尽了全身力气,才跑到了二嫂家。二嫂家的房屋已经坍塌了大半,而此时已经恢复了人类面貌的荣溪正抱着奄奄一息的二嫂躲在地窖里,眼神满满哀切。忍着眼泪与二嫂缩在一起。
小玉此时昏迷在二嫂身侧,已经不省人事了。
“二嫂!”
南向天凑到二嫂身侧,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这一模才知,她的脉相十分虚浮,已经是命不久矣的样子。再定睛一看,便看到二嫂腹部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染透,想来,已是无药可救了。
一定,一定是村外操纵灵兽的道人们!五六十年前,这些南村村民尚且都是人类,如今他们……怎得如此斩尽杀绝,心狠手辣
竟连一个普通的村妇,也不放过。
这就是所谓的“道”这便是所谓的道门这一“道”字,尚且不能身异之人。所谓天道,理应包容万象。可这世间道人,却无容人之度,那这道途又有多狭隘多可笑
“是小天吗……二嫂这是快走了……看也看不清,听也……不真切了……”
“是我,是我,二嫂!二嫂,我背你逃走!”
南向天急了,握着二嫂的手已然失了力度。几欲要忍不住自己内心的哀切与暴虐。
“小天……二嫂已经不行了,不用麻烦你了。只是小溪他才举行魔祭礼,要七日之后才能化魔。七日之内得不到魔气供养后,自然就恢复为人类……你带他逃出去……还有小玉也……那些士兵,不会杀人类……”
说完,便身子一软,闭上了眼睛。南向天双手颤抖地探了探她的鼻息,已经停滞了呼吸。
“娘,娘,娘你别走!”
荣溪搂着二嫂,才发现她身子已经开始一寸寸地冷了下去。不觉间早已涕泗横流,眼眸瞪得老大,眼眶几乎已经瞪得撕裂,沁出了丝缕殷红的血液。
“我不要做人类!是他们杀了你!我不要做人类!我要出去,和他们拼了!”
“小溪,小溪!你听我说!”
南向天一把抱住了荣溪,将他扯离了二嫂的怀抱。将他狠狠地搂在怀里。
“小溪,你还小。二嫂已经去了,外面都是灵兽,官兵们已经躲在了暗处。你如今魔气未散,再出去,就是白白喂了蛇!你听着,你听着……”
南向天试着调息运功,一掌拍在荣溪的脊背,将他身上浮动的魔气压了下去。
“南大哥带你混出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南向天说着,一句话说得期期艾艾。
“为了二嫂,我们不能白白送死,等我们有能力了,一定给二嫂报仇雪恨。”
……………
“各位军爷,我们是被南村魔族掳进南村子里的,我们都是邻村的,都是人……这位道爷您应该能看出来的。这是我妹妹,这个幺娃儿,是我弟弟。那些蛮夷,掳了我妹妹想要我妹妹嫁给她……我和弟弟便被他们强迫修栈道干杂活。军爷你们行行好,放了我们把,我们真不是魔……”
南向天作了一副悲伤的神色,面对闯进院子里军士和道人们哀求说道。
尖锐的长矛依旧抵在了南向天一众人的喉间。
“我们又何以能信你?若是你们是那群魔的奸细呢?”为首的一位络腮胡子的将士将抵在南向天颈间的长矛向前凑了凑,神色狰狞地说道。
“李大哥,莫要伤了他,他们毕竟是人。”
瞥了一眼眼前一位小道士素白的道袍,上面刺着天涟派外门弟子的纹样。这小道士看起来不过年方十一二岁的模样,举手投足间一身正气浩然的做派。
“道长,你是不知,这帮魔人阴险狡诈……”
络腮胡子的将士将长矛往手心收了收,抵在南向天喉管上的长矛远了几寸。南向天长吁了一口气,神色也变得柔和了几分。
“多谢道长出言相救,可否离在下近一点,借一步说话。”
南向天俯首作揖,望着那个小道童,慢慢地说道。
“道长……不可……”
“李大哥不必担心,他们都是凡人。并不能伤了我的。”
小道童摆了摆手,便缓步踱到了南向天身侧,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南向天。
南向天攸得感觉心头一悸,随即胡乱从广袖中摸出了一块刻着“林”字的,做工颇为精巧的白玉玉佩递向了那道童。凑近了道童,南向天压低了声音,将嘴唇凑近道童的耳朵。
“道长,实不相瞒,在下乃北离山庄,林永玥。流落至此,还望道长相救,北离山庄,仅剩在下一人了。”
说完,南向天便单膝跪下,双手抱拳,向道童行了一个颇为郑重的礼。
南向天话音刚落,那道童登时神色便一变,换上了一副郑重忧心的面容。他立刻扶住了南向天的双手,将南向天扶了起来。
“林兄快快请起。北离山庄与我道修渊源颇深,北离山庄的林老庄主更曾有恩于天涟派。请林兄相信在下,我一定护得林兄周全。”
道童细声说完,便行至那络腮胡子将士身边,挥手将四周围着的一群将士喝退,便大声对一群将士喊了几句。
“诸位听着,此人并非奸细,乃家师友人之子,方才我已核验其身份。还请大家解除误会,念在在下薄面,放过这一行人。”
“哈哈,既然是道长的友人,那老李我也放心了。弟兄们,撤。莫要耽误道长和小兄弟叙旧了。”
为首的络腮胡子将士哈哈笑了两声,随即便领着一群身穿铁甲的兵走了,留着道童与南向天一行人,停留在二婶的小院中。
“多谢道长解围,永玥谨记在心。只是,还有一事,想相求于道长。”南向天作揖说道。
“林兄不必多礼,但讲无妨,只要在下能够做到,在下一定尽力为之。”
那道童微笑着回答道,一脸信誓旦旦。
“在下全家被歹人所袭,想必道长也早有耳闻。如今永玥流落至此,也终日唯恐被歹人所害。天涟派是中原第一大道修门派,还请道长带我们去天涟派。永玥想拜入天涟派,以度化己身之苦难冤孽。”
南向天乌黑的眸子望着道童,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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