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是世家大族, 叶家祖上虽不显, 可是叶宰相位极人臣, 也是炙手可热的门户。
两家子弟动起手来的事情, 自然不能随意透露给外人知道。
霍云岚能掂量出这事儿的紧要, 便一直没开口,等进了内室坐在妆镜前方才问道“相公可知发生了何事”
魏临占到霍云岚背后, 一面帮她选钗环一面道“就是当街打架, 多的旁人也不知道, 我没打听。”
霍云岚一听,也就不再多问。
两个男人当街打起来,无论理由正不正当, 说出去都是丢人现眼。
想来叶宰相和大公主也是各有避讳, 这才去了府尹衙门里分说。
只是想到这儿, 霍云岚轻声道“只希望罗大人这次不要再受牵连才好。”
算起来,从霍云岚进都城以来,大大小小也出过不少事儿了, 似乎每次都有罗荣远大人的身影。
都城府尹这个位置, 看起来高,其实难做得很。
差事办好了, 那叫秉公处置,当不得什么功劳, 可要是办差了,那就等着倒霉。
哪怕什么都没做错,照样有天降黑锅扣在脑袋上, 洗都洗不净。
当真是难。
魏临则是拿了一根珠钗给霍云岚看,等她点头这才帮自家娘子簪在发间,嘴里道“仅此牵扯到叶常两家,还有大公主在,罗大人愿他自求多福。”
霍云岚默默地给自己戴上耳坠,也在心里为罗大人念了声平安。
这时候,就听外面苏婆子道“将军,夫人,隔壁院子的大人来了。”
霍云岚一听,便知是越衡。
魏临则是道“请他进来。”说着,扶着霍云岚起身,互相收拾了一下衣裳这才出门。
此时,越衡正站在桌前,并未落座,眼睛瞧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听到动静这才转身,霍云岚也终于瞧见了越衡真容。
其实霍云岚一直没见过他,之前越衡发病,霍云岚只远远的看过一眼,并不真切,后来越衡身体渐好,霍云岚也没想过去瞧。
如今还是头次见这位越小将军,霍云岚略略打量,便觉得这该是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儿郎。
纵然如今身子还未大好,可依然站得挺拔,即使不说不动,也能看出英武身姿。
只是脸颊上有些伤,想来是之前剐蹭到了,这会儿还敷着药。
不过光看眉眼,便觉得他生的相貌堂堂。
大抵是病的时间久了,如今身上穿的衣裳都有些宽大起来,站在门口,风吹进来,鼓动起了袖口衣摆,越发显得空荡。
可越衡的动作十分利落,还未说话,就已经撩起袍子跪拜下去。
霍云岚忙侧了侧身,避开了,而魏临则是上前几步,扶住了他的胳膊“这是作甚”
越衡却坚持,如今恢复了些力气,魏临竟然一下子没能拦住,让他跪了个严实。
而后就听越衡道“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且将军与夫人对我是救命之恩,这一拜乃是全了我心中的感激,也是谢过两位大恩,日后定当报还。”
霍云岚听了,眨了眨眼,没说话。
魏临缓声道“好,我知道了,你起来吧。”
这次越衡没有再推辞,抓着魏临的手起身,眼神澄澈,声音清亮“魏诚大人说,再过些日子我便能伤愈,到时全听魏将军安排便是。”
魏临看了看他“若是你伤好了,我便要引你入宫,去面见王上,到时候该说的该做的还望越小将军心里有数才好。”
越衡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脸上神色淡淡,心中却是自嘲一笑。
走到今天这一步,其中纵然有齐王的凶狠,可越衡知道,更多的是自己的天真。
当初越老将军被构陷之时,便告诉过越衡,离开齐国,方能保全自身。
可是越衡信了齐王的花言巧语,留下来准备为了齐国肝脑涂地,却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死路一条。
齐王给他下的毒并不是一日之功,无忧草这种毒物若是吃的猛了,他早就没了命去。
能拖到如今,想来是一点点的下,一点点的毒,方才让他毒入五脏,状若疯魔,偏偏神志清醒,让他对自己发病时候做的丑事都一清二楚。
如此这般,最为害人。
越衡到底是大家出身,总是要脸面的,齐王就用他的脸面威胁他,逼着他就范。
只可惜齐王打错了算盘。
越家军,安的是百姓,定的是民心,哪怕越家军只剩他一个,此志依旧不渝。
齐国王室昏聩,他宁可死,也不再当助纣为虐之人。
越衡声音平静“魏将军放心,自我决定投靠楚国之时,便已知道自己该走一条什么样的路,”说着,他看向了魏临,“当初魏将军劝降我时,说的话,可还作数”
魏临点头,面容一整“自然是作数的,我所求便是天下太平。”
越衡笑了笑“如此便好。”
而后越衡并未多呆,他来的利落,走的也潇洒,若不是身上还带着药味,身形也消瘦,光是看脸上的神采,霍云岚是半分瞧不出他是带病之人。
魏临则是让沈山留在越衡身边照看,自己与霍云岚一道收拾好了东西,便与魏诚一家下了山。
这次下山时,霍云岚与伍氏带着各自的娃娃坐在马车里,聊天说笑,偶尔有笑声传出来,想来气氛很是融洽。
魏临则是与自家二哥骑着马走在前头。
待离开了庄子,一拐弯便进了山路,周围也僻静不少。
魏临便拉了下踏雪的缰绳,凑到了魏诚身边,并肩而行,嘴里问道“二哥,早上越衡来寻我,是你的意思吧”
魏诚听了这话半点不惊讶,反倒笑着看他道“三弟何出此言”
魏临轻声道“越衡之前一直晕着,直到病发,却不知道如何治愈,我让谢潇守口如瓶,只说王上恩典,并未提起我与表妹给他寻药的事情,他没必要专门来我屋里走着一遭。”
换言之,必然是有人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这才让越衡给自己谢恩。
魏诚闻言,先是笑,而后半点不遮掩的点了点头,道“对,是我。”
纵然心里有了猜测,可魏临这会儿还是有些惊讶“二哥这么做是为何”
魏诚没直接回答,而是转而问道“你觉得,这救命之恩,是记在王上身上重要,还是记在你身上重要”
魏临看看自家二哥,笑了笑“你说呢”
魏二郎觉得,他自然是想着楚王的,对此,魏诚并不意外。
自家三弟是武将出身,纵然现在坐到了三品将军位,可终究还是武将。
既是武将,忠诚便被摆在头一位。
想来,在魏诚心里,若是让越衡能死心塌地为楚国效命,便要施恩,而这个恩典当然是记在楚王身上的好。
但魏诚却知道,有些事儿该自私就要自私,该谋划就要谋划。
他的三弟带着几分理想的天真,当初魏临信誓旦旦说要平定天下的时候,魏诚就知道自家三弟是个过于理想的人。
魏诚喜欢他这份赤诚,想来也只有这般赤子之心,方才能坚信人世间终有光明,天下事终可平定。
可是魏二郎却不天真,他甚至对楚王没什么忠心。
之前不科考是为了家人,如今做官谋权也是为了家人。
既如此,好好的功劳凭什么给了别人
当然要扣在自家脑袋上才能安心。
不过魏诚也有自己的正当理由“之前越衡愿意离开齐国跟你回来,可不是因为他对楚国情有独钟,而是因为他对你的那番话颇为动容。”
“什么话”
“自然是你要三国归一统,让百姓安居,让天下太平。”
魏临闻言点了点头“这话我说过。”
魏诚则是笑道“越小将军既然是因为信你才来的楚国,那他自然也能因为信你而安稳,既如此,该让他知道的事情自然要知道。”
只要魏临在,越衡就在。
至于楚王在不在想来越小将军也不甚在意。
本以为这个理由足以说服魏临,却没想到,魏将军只是沉默片刻,便轻声道“二哥,你我亲生兄弟,有些话自然是能说开的,其实你让他记咱家的情,不单单是因为这些吧”
魏诚一听,抬头看他,而后又笑起来“如今三弟聪慧许多。”竟是糊弄不过去了。
魏临摇头,回头看了看霍云岚的车架,轻声道“与聪慧不相干,只是看多了也就看透了。”
“何意”
“哪怕哥哥不说,过两天徐先生也会上山来,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越衡知道。”
换言之,魏临本就没打算当个无名英雄。
魏诚听了,才是真的惊讶起来。
而魏临接着道“以前我光杆一个,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可如今也有了牵挂,万事也就要为了他们多想一些,”声音微顿,“二哥放心,我志向不改,只是现在要换种法子罢了。”
没家没业,那就闷头往前冲,什么帝王猜忌,什么同僚忌惮,他都不在乎。
纵然危险,可这么做是最简单也最不用动脑子的。
可如今,有霍云岚,有福团,还有即将到都城里聚集的父母兄弟,魏临自然不能走以前的路数,总要先保全自己,再考虑其他。
他初心不改,只是要更多筹谋罢了。
魏诚则是笑弯了眉眼,伸手就在魏临肩上拍了拍“行,好,三郎你有主意便是。如今咱们兄弟就剩下老四一个还没拎起来的,不过也快了。”
魏临回了个笑,而后两人都不再提此事,只管说风景说天色,话题有些寡淡,却格外轻松。
等回家后,魏诚便先去找了魏四郎,说要查查他的功课。
到了下午,霍云岚听说魏宁正在勤勤恳恳的锄地,便知道四郎的功课没有让魏诚满意。
对此霍云岚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让小厨房多炖一些调理身子增白肤色的汤品端给魏四郎去喝。
而她则是和伍氏一道去看新做成的凉屋。
这凉屋想要盖起来,着实不易。
之所以凉屋散热,除了要四面透风外,还要引活水,用轮车带水上屋顶,让活水顺着屋顶上面的槽子以及房檐流泻而下,借此带走顶上暑气。
上头凉快了,屋里自然也就凉爽了。
好在将军府里面的是有活水的,做起来也容易。
霍云岚只是站在凉屋里待了会儿,便觉得冷风徐徐,很是透亮。
不过现下还没到暑气最重的时候,凉屋里也不好多待,霍云岚与伍氏不过瞧瞧,又安排人去重新做了喜欢的布置,便出了门去。
“这凉屋着实不错。”伍氏由衷感叹。
霍云岚闻言,笑着道“若是嫂嫂喜欢,便让人去二哥和嫂嫂那边也做一个,如今这会儿盖好了,很快便用得着呢。”
她说的地方并不是隔壁院子,而是魏诚和伍氏很快就要搬进去的地方。
再过不久魏二郎一家就要搬走,如今自家凉屋刚刚盖好,府内下人正是熟练工,再去搭一个想来是事半功倍。
伍氏也不和霍云岚客气,笑着应了下来。
既然要置办凉屋,霍云岚索性让人把魏诚的府邸重新布置一遍,等都安排好了也已经是数日之后。
等窦氏送了新鲜果子来,霍云岚才想起来自己回家后还未和窦氏说话。
她便带上了礼物盒子,亲自坐马车去了一趟罗府。
窦氏正在打穗子,见霍云岚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云岚来得正好,我新打的穗子,你挑个喜欢的带回去吧。”
霍云岚将盒子递给了窦氏身边的婆子,自己坐到窦氏对面,笑着道“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白要你的东西”
窦氏则是瞧了瞧那盒子“你这不是也给我带了东西”
霍云岚笑道“这是之前我去山上庄子时带下来的,早就想给你送来,只是家中有事便耽搁了。”
寻常互赠礼物不改当面开的,可是霍云岚与窦氏关系亲近,倒没那么多忌讳,窦氏便好奇道“这是什么物件”
霍云岚温声道“山上竹子多,我就让人选了顶好的,做成了笔筒风铃,上面的字是我刻的,还专门挖了鲜笋,不是什么值钱的,吃个鲜味罢了。”
窦氏却笑起来,赶忙让婆子把笋送去小厨房收拾了。
她倒不是贪嘴,而是感念霍云岚这份心意。
其实都城里面人户多,圈子却不大,霍云岚下山以后送了东西出去的事儿早就传开了。
大公主那里有,安顺县主那里也有,还有些与魏家有往来的门户都收到了,大多是吃食玩意,再不就是毛料皮子,总归都是拿得出手的。
窦氏一直没拿到,说不上别扭,只是好奇,特想知道云岚给自己带了什么。
如今瞧见这些竹子和笋子,确实不如别人家拿到的值钱,可谁能有云岚亲手刻的竹筒
这份心思,可比千金还贵重。
窦氏心里美,脸上就高兴,说话都带着些欢欣“等下云岚就在我家用饭吧,正好我相公跟大哥出去了,且回不来,就我们俩吃饭也自在。”
听她提起,霍云岚便问了一句“罗府尹大人如今可好”
罗荣远是府尹,罗荣轩是右谏议大夫,用官位称呼也算好区分。
窦氏闻言,便挥退了下人,凑到霍云岚身边,挽着她轻声道“这事儿还真的要跟你说道说道。”
“什么”
“之前叶参将和常驸马,是为了个玉钗打起来的。”
此话一出,霍云岚就露出了惊讶神色。
玉钗一听便知道是女子佩戴,两个有头有脸的郎君为了根钗子打架这比话本小说里写的还难以置信。
窦氏与她说,是因为叶参将是明啸卫的人,与魏临有关,常驸马是大公主的夫婿,与霍云岚有关。
旁人窦氏自然不会说,可是这两位与魏将军两口子都有关联,他们知道些是好的。
就听窦氏接着道“之前我也不信,不过这事儿倒是真的,不少人都瞧见,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不知道他们要玉钗做甚。”
霍云岚闻言,嘴唇微抿,低声回道“无论送谁,多半不了了之。”
窦氏听了,略想了想,便跟着点头。
虽然叶家祖上是寒门出身,到祖父那辈还在做挑担子货郎,可是叶宰相如今位极人臣,叶家也算是都城里顶好的人家。
叶宰相这样的端正人自然不会让叶瑜败坏女子名声,若是能点头,怕是早就去议亲了。
哪怕是小门小户的,想来叶宰相也不会嫌弃。
如今都闹到了府衙里,依然一字不漏,半点风声没有的讳莫如深,只能是叶瑜瞧上的人是叶宰相不乐意点头的。
既如此,这事儿只能不了了之。
而窦氏的话也印证这点“最后那根玉钗,还是被大公主拿走了。”
霍云岚点点头,轻声道“不管他们了,总归没牵扯到罗大人就是最好的。”
窦氏脸上也露出了无奈神色“大哥的俸禄已经扣到明年了,一直到明年开春,大哥都要做白工,架不住再扣,这次王上也没说什么就放过去了。”
霍云岚用帕子掩掩嘴角“当官着实不易。”
不过很快,她们就没再说罗荣远,霍云岚转而道“我今儿来,也是给巧娘送帖子的,过阵子便是我家福团的周岁,到时候还请巧娘来吃席。”
窦氏笑着接了,而后状似无意的提起“我听我相公说,五殿下之前去巡查漕运,过阵子也该回来了。”
霍云岚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放心,这帖子我定然仔细着,不会漏人的。”
等回了将军府,霍云岚便进了院子,开始列发帖的单子。
在都城里,如何设宴也是门学问。
这里的高门大户多,请谁不请谁都要细细琢磨。
就比如现在,魏家正是新贵扎手,有些文官清流的人家瞧不上他们,这席面就要捡着合适的时候去下帖子,主人家不在,这样一来,哪怕被拒了,也不会有人说文官倨傲,同样不会说将军府丢了脸面。
而常家叶家刚闹了不痛快,便要错开席面,女眷尤其要安排远些。
张家王家刚刚闹了和离,自然也要错开,而王家与钱家继室沾亲,这就要往一起凑凑。
总而言之,请谁不请谁需要门道,怎么安排席面座次也要研究,就连上什么菜肴,什么酒水,其中种种都需要参详。
今天去了趟罗家,窦氏就和霍云岚说起了不少都城里面的事情,为的就是帮她多了解一些,省的麻烦。
等魏临回来时,瞧见的就是正在桌前用功的自家娘子。
他便走上前去,这次魏大人不再从背后搂她,省的被娘子又拔了匕首,只管先开口道“娘子做什么呢我帮帮你吧。”
霍云岚头也不抬,回道“这事儿你帮不上忙,不如先去看看福团。”
魏临也不多言,只管去洗了手,把正在拽着霍云岚裙摆不放的福团抱起来,而后父子两个一起凑过去,看着霍云岚道“娘子些什么呢”
霍云岚抬头看他,又看看福团,突然挑起眉头,一手一个捏上了他们的脸,嘴里念叨“还不是为了你儿子。”
魏临乖乖的把脸伸出去让霍云岚捏,嘴里争辩“是咱儿子。”
霍云岚轻哼一声,可还是松了手,又给他们揉了揉,这才重新看面前的单子。
魏临便凑过去看,略瞧了瞧,便道“莫要请王家的。”
霍云岚微愣“怎么了”
“王家之前跟朱家过从甚密。”
霍云岚对此倒是不知情,闻言,立刻把王家划了出去。
只是很快她就撂下笔,昂头看着魏临露出了个笑。
既然魏临对都城里面的事情比自己知道的多,那这事儿就给他做不就好了自己还轻省些。
魏临见状,便把福团递给她抱着,双手摁着椅子的扶手,低头笑道“娘子,有何事”
霍云岚笃定这人知道自己的心思,这会儿就是为了让自己求他呢。
好在将军夫人素来能屈能伸,再说在自家相公面前,没必要端着,便声音软软的道“相公,你且帮帮我,可好”
魏临最受不得她软着声音说话。
一开口,他的骨头就酥了。
不过这次魏将军很是有骨气,克制着自己没有立刻点头,而是道“我帮了娘子,娘子也该帮帮我才是。”
“帮你什么”
“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说着,魏临低头就要亲她。
霍云岚赶忙把怀里的福团往上一举。
于是,魏将军结结实实的在胖儿子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惹得福团嘎嘎嘎的笑起来。
魏临无奈,把福团抱起来,一边帮儿子捂耳朵一边道“娘子若是不信,等会儿亲自瞧瞧便是,我如今可是康健的很。”
本想着自己还要多劝劝,谁知道,霍云岚瞧了他一眼就点了头。
将军夫人心里的算盘噼啪响。
左右费事的都是他,自己半点亏不吃,怕什么
于是这晚,福团又是跟着苏婆子睡的,另一边一直到三更天才歇下。
魏将军伤好了之后,便要日日在明啸卫与城外兵营之间来回跑,很是忙碌,霍云岚也为了自家儿子的周岁宴忙的脚不沾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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