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秦时明月

    清晨的小圣贤庄,花香鸟语,海浪朝打声里,伴着朗朗读书声。阿婵一回到小圣贤庄便被儒家弟子叫了去,说是师叔荀夫子有请。

    阿婵跟着来到一片竹林中,一间竹屋屹立。竹屋内,荀况正端坐在案桌前,身前摆着棋局。

    “见过师叔。”阿婵刚刚拱手行礼,荀夫子便已经罢了罢手,叫着做到了案桌的对面,开始了对弈。虽然知晓荀况好面子,又是长辈,理应退让,不过这十年来,她可是从未手下留情。局棋如厮杀,怎么能服输!

    荀况见她下棋还是一如既往地利落,棋子被杀得片甲不留,不由摇摇头。明明是个再温婉不过的女子,做起事来倒坚决果断,跟子房的性子有些相似。不过子房好歹还知进退,她却丝毫不会退让。这小夫妻俩,会走到今天这个局面,也是可以预料得到的。

    “你回来,可曾见过子房?”荀况见棋局已经落败,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老人家虽说不问世事,又到底是自己的晚辈,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也是时候该解决了。

    阿婵摇摇头,将棋子一个一个收回棋盘中,一边道:“这几日都在照料新得的药草,还没来得及见面。”况且张良此刻忙着联合墨家与流沙的事,也不常在小圣贤庄,他不来相见,阿婵也就那样待着。

    荀况见她神色自若,丝毫没有要改变的意思,不由皱眉。妻为夫刚,乃儒家敦常伦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受到一丝教化。偏偏他这老头子技不如人,不好意思教导人家。

    “此次去雪山,不知可有什么收获?”因为跟天明下棋,输了一个承诺,荀况被请去给墨家的医仙端木蓉治病,学艺不精,最后只能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九泉碧血玉叶花送给了人家。碧血玉叶花是世所罕见的稀有灵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当年阿婵初到儒家,就将它送给了荀况做见面礼。

    世人都知晓墨家的端木蓉是医仙,却绝对比不上眼前的人。荀况心想,虽然是输给了子明小友,然人是子房带来的,估计子房才是背后谋划之人。只是既然知晓阿婵的医术,又偏偏没有叫她去帮忙,可见两人之间的隔阂还没有解决。倒让他白白失去了一味稀世珍药,事有因果,也该补偿补偿他。

    荀况表情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测,阿婵却明白他这是看上自己从天山寻来的东西了。生长在天山之巅的天山雪莲,比碧血玉叶花更加珍贵,不过离开天山之后,立刻变干,药效下降百倍。民间得到的都是山脚下干了的天山雪莲,比不得她得到的是生长在山顶的活的。

    虽然珍贵,对于阿婵来说却不算什么,她说去天山,也不过是个借口。想来荀况应该是看上她拿回来的天山雪莲了,遂答道:“回师叔的话,此番去天山,得到了一株雪莲,弟子知晓师叔喜爱花草,已经让人送到竹屋了。”

    “哦嗯。”绕是久经世故的荀况,知晓真的能见到传说中的药草,喜悦之情抑制不住。况且阿婵还如此了解他的心意,真的是此生有幸。

    阿婵将天山雪莲送给荀况之后,便告退了。说起来她在这个世界的任务,便是成为留侯夫人,这还是她第一次直接要求嫁人的。完成任务是第一要事,阿婵在昔日韩国新郑的时候,便救了张开地几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张良十六岁的时候便娶了她为妻。

    后来就是秦灭韩,张开地命人护送她跟张良到小圣贤庄,成为了儒家的弟子,他却殉国了。也是因为这件事,她跟张良闹了矛盾,因为张开地殉国的时候,阿婵阻止了他回韩国。说来也是自己放任的结果,反正不解决,他们彼此都有时间来做自己想做的事。

    六国覆灭是必然的,那时候秦王嬴政来韩国寻求韩非的帮助,阿婵建议直接将他暗杀。因为韩国若想存活,必须先解决秦国的进攻。嬴政一死,可嫁祸到罗网身上,吕不韦本就派黑白玄翦刺杀嬴政,届时秦国知晓吕不韦杀死秦王,于公于私都不能容忍他。加上赵太后与嫪毐,秦国必定大乱。

    秦国一乱,无论其余诸侯国是否会借此机会进攻,韩国都有喘息的机会。可惜韩非与张良都不赞同她的提议,或许觉得,就此天下大乱,他们还没有能够掌控大局的能力。却不知这是韩国最后一个机会了。

    既杀了秦王,那么也必定要杀了韩王,推举韩非上位,釜底抽薪,就是这个道理。这是一条残忍的血腥之路,大概只有流沙的卫庄赞同。但终究没有实行。阿婵本也只是提议而已,韩国亡不亡,又关她什么事呢!既然被拒绝了,她也就没有再参与流沙的行动。因为他们注定会失败!

    嬴政统一了六国,张良还组织过几次刺杀行动,都失败了。阿婵不想他做无用功,便叫荀况来提点他。醒悟下来后,张良一直潜心读书,增长自己的才干,但与阿婵的关系也就一般般,或者说夫妻之间的关系降到了冰点。阿婵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每年借口出去行医,说起来,也有三年未见了。

    本来可以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安安静静的等张良成事,等他被封侯,也算完成任务。但阿婵难得的来到这种混战的时代,有些热血沸腾,小小的暴露了自己好战的本质,跟张良的选择背道而驰。

    为了联合诸子百家对抗嬴政,张良一直在帮助墨家躲避秦军的搜查。就在昨晚,在树林里,说服了流沙跟墨家的合作。一回到小圣贤庄,便在走廊里遇见了二师兄颜路。虽然未告知他自己所做的事情,张良知道二师兄多少已经察觉到了,以为他会询问一番,却不想只是告知自己,她回来了。

    流水潺潺,落花纷飞,穿过了竹林,转过几个路口,一座小木屋矗立。在木屋前,张良本是想走回自己的房间的,可是不知为何,就到了这里。一个白色衣裙的身影正侧身侍弄着药材。微风徐徐飘过,她的侧脸被阳光映照着,美好地让人心无旁骛。张良一时间眼睛就那么定在了她身上,再也挪不动步子。

    阿婵察觉到有脚步的声音,不禁侧头回望,张良就站在门口前,一身浅紫儒衫,腰悬环形玉佩,漆发玉面,俊雅清秀,翩翩如玉公子。既然你率先来了,就表示已经不介意了。阿婵轻轻地勾了勾唇角,带着浅淡的笑意,精致的眉宇间有化不开的温柔,轻声道:“子房,你来了。”

    明明是一句简单的话语,却因为声音过分清温柔,让人觉得她仿佛已经等了许久。确实是很久了,张良以为自己已经学会面对任何事情时,都足够平静,但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又觉得恍如隔世的酸涩与日积月累的愧疚涌上心头。还是一样的温柔声调,只是声音略带伤感,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是轻轻的说了句,“我来了。”

    来了就好。阿婵还怕他一直有心结。说到底,她自觉做了正确的事,然终究只是个外人,那种国家覆灭,失去一切的痛苦,她能理解,却不能感同身受。只能放任了这些年,选择让时间来治愈。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没必要再让他因为自己而感到痛苦。

    若说他们之间的事,终究也不是血海深仇,只是古人比较腼腆,还是需要她主动些才好。阿婵将药草放到了架子上,走了他跟前,直接伸出双手保住了他的腰身,把声音放得很软,像是撒娇道:“我好想你呀。”

    有些事,当走出第一步之后,就会发现后面的路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张良眉眼的疏离随着她的动作全部消散了,看着几缕飘扬的发丝覆在阿婵的额前,伸手帮她捋到了耳后,温柔又郑重道:“对不起……一直以来是我太任性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蛋疼小说网,免费小说,免费全本小说,好看的小说,热门小说,小说阅读网
版权所有 https://www.danten.net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