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皆白,细雪自天际飘摇而下。青云山脚,路边一间茶铺里挤满了人,皆是风尘仆仆的模样。
“什么?昭华仙君真要将他那弟子逐出师门?”
“这还有假?各大宗门都传遍了!”
茶铺内,有两名修士模样的男子高声议论。
奉茶的伙计好奇道:“二位客官口中的昭华仙君,可是那位早年得道飞升,以一己之力荡平魔渊,如今留在天衍宗清修的仙君?”
蓝衣修士答:“正是,你也知道那人?”
“能不知道吗?”伙计笑道,“此地再往西走半日,就是天下第一宗门,天衍宗的地界。小店往来修士不少,这名字听过好多次了。”
“昭华仙君在修真界德高望重,无人不知其姓名。且不说他那高深修为,就说他那张脸……”二人对视一眼,蓝衣修士将声音压低几分,“修真界常说,就算昭华仙君没有飞升,也没有那些除魔卫道的功绩,他同样能凭那张天下第一美人的脸,闯出个名头。”
伙计听得心痒,忍不住心生憧憬:“当真如此?真想亲眼见上一见啊。”
“谁不想见?”白衣修士叹惋,“当初昭华仙君去我师门与尊师论道,可惜我那时只是外门弟子,无缘得见昭华仙君的仙姿。唉,若真能与仙君见上一面,折去多少福源我都是愿意的。”
伙计忙给这二人倒茶,继续打听:“方才二位客官提及了仙君的弟子?能被仙君收做弟子,应当也是个厉害的人物吧?”
“非也。”白衣修士摆摆手,眼中鄙夷之色尽显无余,“什么厉害人物,那就是个废物!”
“这……”
蓝衣修士悠悠解释:“昭华仙君此生只收过一名亲传弟子,对其宠爱有加。”
“天衍宗弟子突破元婴后都要下山历练数年,就是天赋最差的弟子,十年时间也该下山了。可那位……”
白衣修士接过话头,嗤笑:“那位啊,身为昭华仙君的亲传弟子,在天衍宗十余载,修为境界毫无长进,就连结丹都难,呵……”
他说着,止不住摇头叹息:“昭华仙君那般霁月清风,惊才绝艳之人,怎么这眼光……一言难尽啊……”
伙计又问:“不是说已经将人逐出师门了?”
“这倒没有,那人现下还在天衍宗。”蓝衣修士道,“听说不久前,那人不知哪里触怒了昭华仙君,被关进了天衍宗禁地,距今已足足半月有余了。”
“这……”
蓝衣修士饮了口茶,将茶杯放回桌面上:“总之,自那不久,就有传言称昭华仙君要将弟子逐出师门,还有意另收新徒。你看,这来来往往的人,不都是要赶着去天衍宗的么?”
伙计恍然大悟:“难怪近几日往来的客人尤其多,店里经常忙不过来,原来都是冲着那位仙君而来。”
白衣修士低哼一声,煞有其事:“那是,当世第一人,你以为是假的不成?”
与此同时,天衍宗禁地,灵虚洞。
灵虚洞内清气充裕,是天衍宗弟子闭关修行及受罚弟子面壁思过之地。自半月前昭华仙君将弟子关入其中后,便在洞口设了禁制,不允许任何人踏入,外界也听不见其中声响。
山洞内桌椅齐全,靠内侧有一张石床,是弟子打坐修炼之地。
石壁上的烛火跳动,隐约映照出石床上交叠的身影。
一只纤细的手攀在石床边,崩得发白的指节微微颤抖,不难看出这只手的主人正在经历何等的痛苦与欢愉。
“不……停下……”原本清雅干净的嗓音带了些轻哑,尾音温软发颤,勾得身上那人动作越发放肆。
不会有人想到,那被天下人崇敬万分的昭华仙君,如今竟是这副模样。
往日穿得一丝不苟的素白衣袍被撕得七零八落,欲盖弥彰地挡去那些引人遐想的痕迹。
那双颜色浅淡的眸子染上水汽,挂在蜷曲的睫羽上欲落不落。水润柔软的双唇微微开合,随着身上人的动作止不住颤动。暖玉般的身体透着淡淡的粉,看上去漂亮又脆弱。
身上的人动作暂歇,俯身贴在他耳边低诉着什么,可他什么也听不清。
在他漫长的一生中还从未体会过这等令人理智尽失的癫狂,他像是被抛至空中,无所依凭,只得无助地抓紧了身上的人。
不知过去多久,山洞内的动静渐渐停了下来。
石床上一片狼藉,二人仍是相拥的姿势,像极了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
丝丝缕缕的黑气自二人眉心溢出,在虚空中消散无痕。黑气消失的瞬间,白荼睁开眼。
那双颜色浅淡的眼眸茫然地眨了眨,刚想起身,却被环在自己身前的一条手臂拦住。
身上还残留着些许不适,身后某处黏腻的感觉更是难以忽视,白荼浑身酸软地倒在石床上,偏头看向身边的人。
那人的容貌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深邃得极富攻击性的五官如今难得安静温驯,嘴角还带了点餍足的笑意,像是置身于一个不错的梦境。
做完就睡,这混蛋。
白荼嘴唇紧抿成线,耳尖不知是羞赧还是恼怒地微微发红。
这世上恐怕没有比他更惨的人。
白荼数年前意外穿进了这本名叫《傲世魔君》的点家废柴逆袭流小说里,成了书里的正道魁首昭华仙君。
昭华仙君原身为一只白兔,修无情道飞升,可谓是书中地位最崇高的人物。昭华仙君飞升后一直留在天衍宗清修,而这本书的男主,则是天衍宗的新入门弟子,云野。
云野是只狼妖,幼年时受尽欺凌,机缘巧合拜入天衍宗,却因要收敛妖气而修为迟迟难以精进,是天衍宗百年难得一见的废柴。
面对诋毁,云野刻苦修炼,厚积薄发,只待一举打脸那些曾看不起他的人。可就在最新更新中,作者忽然毫无逻辑地让云野叛出师门,再毫无逻辑地当上魔君。
短短一章里,莫名其妙黑化成魔的男主将所有正道尽数灭门,昭华仙君也落入他的手里,被扒皮抽筋做成了兔毛护膝。
追了半年多的书就这么烂尾,还没等白荼把作者骂个痛快,他忽然眼前一黑。等他醒来时,已经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身边还趴着只奄奄一息的小狼。
叮,您已成为《傲世魔君》中的昭华仙君,天道有云,本次穿书除了ooc人物会死外,没有别的规则,祝您打出完美结局哦!
……哦尼玛啊。
原书中,昭华仙君的确曾与幼年时期的男主有过一面之缘。
刚飞升的昭华仙君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因此并未对落魄的男主伸出援手。也正因这样,昭华被男主记恨多年,最终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想到自己兔毛护膝的命运,白荼谨遵抱好男主大腿原则,瑟瑟发抖地将陷入昏迷的小狼救起。更在云野拜入天衍宗后,暗中帮他扫清障碍,偷偷给他递金手指。
白荼在ooc边沿反复试探,用心竭力地帮助云野,可没想到,云野的黑化来得比原书还要猝不及防,叛出师门的时间竟比原书还早了三年!
最终,白荼只得跟着正道去围剿云野,和他同归于尽。
可当他再睁眼的时候,却再次看见了那只奄奄一息的狼崽。
还没黑化的小狼小心翼翼地爬到他身边,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衣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抬头看他,像极了某种大型犬的眼神。
面对同样的场景,白荼决心不能重蹈覆辙。
他冒着ooc的风险,把云野带回天衍宗,收做弟子,悉心培养直到现在。
白荼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他毫不留情地把搂着自己的人推开,起身时,身上已然穿戴整齐。
清冷淡漠,纤尘不染。
又变回了旁人眼中那位高高在上的昭华仙君。
原本的温存荡然无存,只有领口处遮挡不住的些许暧昧红痕,揭示了他们方才的疯狂。
床上的人同样已换上了干净的衣衫,睡得雷打不动,一点没被惊扰的模样。
白荼神色复杂地垂眸看他,片刻后,一道白芒剑光闪过,那抹素白的人影消失在灵虚洞中。
山洞中重归寂静,那人只是翻了个身,因动情时妖气外泄而露出的一对耳朵支棱在脑袋上,时不时抖动一下,口中低声呢喃:“师尊……”
那道清透剑光一路飞到了青云山的落霞峰。
青云山上终年积雪不化,唯独此地却绿意葱茏,温暖怡人。
十余年前,白荼带着云野来到天衍宗,以阵法化境,逆转天时,将这终年极寒的落霞峰化作了如今这般四季如春的模样。
落霞峰上青竹环绕,花草繁茂,潺潺流水从山巅蜿蜒而下,依水而建一座水榭庭院,正是白荼与云野的居所。
后山青竹小径的深处,有一眼冷泉。
白荼自剑光中现身,朝前踏了一步,穿得一丝不苟的素白衣衫忽然落下。飘落地面的衣衫中央鼓起一个小包,小鼓包动了动,一只巴掌大小的白兔拱开繁复的衣物,缓慢爬出来。
这只小兔子的体型与幼兔相似,脑袋圆身子圆,身上覆盖着一层蓬松柔软的白色绒毛,细长的耳朵服帖地垂在脑袋后面,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小兔子睁着一对鲜红透亮的眸子,抖抖耳朵,噗通一声跳入了冷泉中。
白荼半个身子埋在水里,任由水流冲刷着身体,累得眼皮都睁不开。
至于德高望重的昭华仙君为何会与自家弟子搞到床上去,则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半月前,白荼在云野体内发现了心魔存在的痕迹。
修道之人最忌心魔,稍有不慎便会误入歧途。深知这位大爷误入歧途会是什么下场,白荼险些当场吓跪,连忙把人带去禁地,亲自帮他寻找破解心魔之法。
可谁能想到,那心魔格外顽固,就连白荼都奈何不了,反倒阴沟里翻了船,被心魔反噬,趁虚而入。
心魔入体,在那半梦半醒,仿若幻境的夜里,他们意乱情迷,癫狂失控……
白荼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将浑身草草冲洗一遍,小兔子爬上岸,甩了甩湿漉漉的绒毛,在青石上摊成了一块兔饼。
好在云野心魔体内的已除,这桩心事算是放下,可白荼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是他将云野关在禁地,也是他主动要替云野驱除心魔。而且云野修为远不如他,昨夜心魔入体时,若不是他把持不住心魔的诱惑,云野也不可能……
怎么看好像都是他这个做师尊的问题。
谁来告诉他,这下他该怎么去面对那只狼崽子?
白荼苦着脸翻了个身,把脑袋颓然埋进前爪里,很快被和煦的阳光晒得昏昏欲睡。也不知过去多久,白荼一对兔耳朵噌地立起。
下一秒,冷泉旁卷起一阵清风,小兔子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落霞峰结界外,一名天衍宗弟子焦急地在一座浮空石桥前踱步。
石桥是连接落霞峰与天衍宗主峰的唯一通路,落霞峰不允许任何人轻易进入,就是掌门有事要找白荼,也只能在此地等候。
变回人形的白荼踏上石桥,那弟子急忙迎上前来:“见过仙尊。仙尊快去看看吧,云师兄打破了灵虚洞的结界,还与看守灵虚洞的师兄们打起来了!”
白荼:“……”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