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福泽谕吉转头看了看森鸥外,又转回来看了看太宰,少年还抱着他家小姑娘,她还在揪着漂亮哥哥的睡衣,睡眼惺忪但是没有一丝松手的意思。
福泽谕吉的表情微妙了起来。
他身后的森鸥外和他的心情截然相反,这个萝莉控看起来格外愉快,脸上大约是个“崽啊,你可算出息了”的迷之欣慰,看的太宰有点恶心。
“森先生,我觉得有必要和你好好聊聊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我们去外面说话吧。”
“啊哈哈……”
两个大人留下被破坏的房门,出去“好好聊聊”了。太宰估测了一下战力差,他估计森鸥外要被结实地揍一顿,不过这也没什么,他老师是个从不吃亏的性格,他只要等等结果就可以了。
幸好福泽谕吉不会无缘无故对未成年人动手,话说换了别人,那位先生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小学女生哪里算得上异性,就是一粘人的小鬼。他被福泽先生用那样的眼神看,还不是森先生这个死萝莉控的锅,他可不会对幼女有一点不该有的波动。
“该起床了,小优。”太宰拍了拍粘人小孩的后背让她松手,对方迷迷糊糊地问:“哥哥,福泽先生来了吗?我听到他的声音了。”
可不是来了吗,太宰想,你没看见我那坏掉的房门吗?
小女孩换了衣服洗完漱,正乖乖巧巧和太宰一块坐在饭桌旁吃东西。两个打了一架的大人推开门,一前一后地走进来,都有些灰头土脸,后面那个走的步履蹒跚的白大褂大叔,他看着状况要惨一些,但脸上却是高兴的表情。
赤木优看见一段时间不见的监护人,立刻扑过去抱他的腰:“福泽先生!”
本来面含愠色的福泽谕吉被自家养女这么一抱,怒火瞬间平息了不少,他摸了摸幼女的脑袋,说:“小优,你长高了点。”
这父女亲情的一幕不知刺激到了森鸥外的哪根神经,他也有样学样地做起了慈父,走到太宰面前,对他和蔼地说:“走吧,太宰君,我们也好久没有好好聊过了。”
太宰看了看关不了的房门,心里想这有什么好比的,人家是真情实感养父女,咱们是非典型师徒,类型都不一样,非要和人家拼感情深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森鸥外可不管,他只想着不能输给老对头,端起了慈父的架子,和善地和太宰说了一些大概是好话的话。
为什么是大概呢?因为太宰压根没把注意力放在他老师开合的嘴皮上,他在偷听客厅里的福泽谕吉在和赤木优说什么。前者在说教后者,语气严肃而有些尴尬。
太宰把训话的内容听了个大概,什么不能和她同居人一块同床睡觉,哪怕他这样要求也不行啦,什么不能像抱他和乱步一样去抱住一块住的哥哥啦,什么有异常一定要和他说啦。
小鬼听得云里雾里,只是傻乎乎地回话:“福泽先生,是我老做噩梦害怕,才想和太宰哥哥一块睡的。”
“总之,以后不要再和他一块睡了。”
太宰听得好笑,自己这算是被认真防备起来了吧?不过小鬼不黏他对他而言也是好事,嗯,他才不会因为一个蠢小孩不黏他了就感到失落呢。
少年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自家老师这边,而森鸥外的话已经到了尾声,他笑眯眯地说:“啊,太宰君能成为理解我兴趣的同好,这是个意外之喜呢。而且一开始就挑选了难度那么高的对象……你勇气可嘉呢。我会为你应援的,争取早日把福泽先生家的小姑娘拐回来哦。”
太宰听见客厅“咔嚓”一声,也是,他能听见客厅的声响,听力较他更出色的福泽谕吉自然也能听见他房间里的动静。森鸥外的话自然被听了个清清楚楚。太宰再看过去,看见饭桌被掰碎了一角,那一角正握在福泽谕吉手里。
“森·先·生·”福泽谕吉一字一顿地说,“你又在教你家孩子什么不正经的东西吗?”
“啊哈哈,暴露了吗?”
“福,福泽先生?”
“……”
总而言之,福泽谕吉本来可以和养女共处的温馨时间,大部分都被和森鸥外打架的事情给占去了。
而后者实际上也没讨到什么便宜。
因为多年以后,他的漂亮徒弟没拐走别人家的小孩,反而被那个小孩给拐走了。
8
小孩没有被她监护人的话说服,还是粘着太宰,偶尔晚上还会不长记性地挤上他的床。
随着亲密度的上涨,赤木优对太宰的称呼从『笨蛋太宰哥哥』到『太宰哥哥』,最近又升级成了『哥哥(NINI)』。
唔,他自认不是萝莉控,不过被她这样甜甜地叫和无条件的依赖信任……感觉还不错。
然而平凡的日常过久了,偶尔也会出现些不平常的事件来打搅平静的生活。
某天,小孩的真·哥哥放了暑假,在石黑老师的帮忙下总算到了义妹的家里看望她。
江户川乱步到目的地时已经是下午,他估摸着这么久不见面,再和同住的怪人哥哥一对比,小孩看到他肯定得高兴坏了。
结果保姆给他开了门,乱步往里面看,客厅一张缺了一角的桌子对着他,然而没人迎接他。
事实上这时候赤木优正和太宰治在房间里联机打游戏打的入迷,压根没听见人来。
乱步在客厅里等了一会儿,他妹经保姆提醒可算露面了。小孩看见他明显地惊喜了起来,乱步大仙这才稍微高兴一点,老神在在地把他来时给赤木优买的跳跳糖之类的点心放进了小女孩的手里。
他刚想和妹妹说会儿话,房间里晃晃悠悠又冒出个绷带怪,乱步和太宰对视了一眼,心里立刻警铃大作。大仙掐指一算,推算出自家妹妹怕是还没女大,就要不中留了。
于是这天,乱步总是若有若无地挡着太宰,吃饭时也插到他两中间,跟护鸡仔的母鸡似的。
赤木优没多想,就觉着和乱步许久不见,他对她态度亲热不少是理所应当,没什么不对劲的。那边太宰治却起了恶作剧的坏心眼,也有些不服输的意思在。
晚饭后的例行活动是看动画,太宰和乱步坐在沙发上,中间隔了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赤木优做完功课,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要看电视,她伸手:“哥哥抱我。”
乱步寻思怎么一段时间不见竟变得这样爱撒娇,唉,真拿小孩没办法。
他正要伸手,那头太宰就利索地捞起赤木优,让她坐在了他的腿上,他用下巴顶着小姑娘的头顶,抱在怀里像抱洋娃娃似的。
少年的动作快而熟练,看来这样抱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江户川乱步的眼神犀利了起来。
他想这沙发上这么多空地是有钉子还是怎么了你非要他抱着看动画?退一万步来讲,这么久没见面换我抱不行吗?
乱步越想越不是味,正好太宰转头和他对上了眼睛,于是乱步避开眼睛灼灼看动画的赤木优,对太宰做口型:“你这萝莉控。”
太宰笑了笑,那是个毫无恶意,甚至能称得上温和的笑容,在乱步看来却莫名挑衅。
于是乱步决定在临走前额外告诉太宰一个惊人的消息,那就是他和福泽先生的工作进展异常顺利,当初那帮盯上他们的人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了。
换言之,太宰和赤木优的同居生活要提前结束,满打满算就剩下了两个月。
9
赤木优觉得她太宰哥哥最近很没有精神,问他发生了什么,少年又一副若无其事的灿烂模样。她年纪小想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只知道他大概心里很不高兴。
她想让太宰打起精神,又想不到办法,只能愁的走在散步的路上踢石子发泄,一个不慎重心偏移摔了一跤,膝盖上磕破了皮,渗出一点血来。
赤木优倒也不觉得有多疼,她只是蹲坐在地上呆呆地看天空。
她突然想起了以前和家人一块参加过的婚礼,新娘小姐洁白的婚纱在午后三时耀眼的阳光下笼罩着一层光晕,向她抛撒而去的花瓣和各色彩带仿佛落下的糖果雨,接受着祝福的新娘小姐那样高兴,脸上散发着人生最美丽一瞬的光芒,那时有人对幼小的赤木优说过一句话,他说新娘小姐真是幸福的人。
那如果让太宰哥哥成为新娘,他会变得快乐一点吗?
或者说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个人得到幸福吗?
可是上哪儿去找人跟他结婚呢?而且女孩子的话……都会想当新娘而不是新郎吧。
她正出神地想着,有谁的阴影罩在了她的身上。女孩抬起头,对上少年清秀的脸。
太宰一脸无奈地蹲下身来,端详小女孩的伤处:“是疼得走不了路了吗?”
“唔。”她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
“唉,没办法。”少年抱怨了一句,“来吧,我背你回家去处理一下。”
赤木优从善如流地趴上去,她的手臂还带着再长大一点就会消退的婴儿肥。
她把脸贴在太宰治的侧颈上,脸蛋蹭着粗糙的绷带,薄薄一层阻隔之下就是他的温度。
对哦,我也会长大的,到时候我和哥哥结婚,让他幸福起来不就好了。
于是她趴在太宰的耳边,轻声说:“哥哥,我长大以后会和你结婚,让你做幸福的新娘的。”
太宰托着小孩身体的手松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已经听见了警笛的声音。他重新把小孩往上推,让她更牢固地搂住自己的脖颈。
“……你很有想法。说吧,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是我自己这么想的,我知道的,新娘是最幸福的人。”
“你想让我幸福?为什么?”
“因为哥哥看起来想要别人关心自己啊。虽然在抗拒,但能有人关心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吧?”
“……”
“哥哥,和小优约定吧,等我长大了,我就来娶你,好不好?”
太宰把背着的小女孩放下来,他转过身,以半蹲的姿势和她平视。他说不清心里的感想,虽然觉着童言无忌不需当真,但此时此刻他竟然忍不住想要相信一个孩子纯真的誓言。这无关爱情,她只是单纯地想要他幸福。
“那我们来约定吧,小优。”
满天的金红色云霞之下,一大一小的两个黑色人影被阳光拉长,勾在一起的小指头在远处的红色地砖上交错,直至融为一体。
仿佛再也不会分开一样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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