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鹰扬一说“我可以了,贤弟,你带路吧!”,凌灏渊就自动带路了。当凌灏渊骑着骏马,还给迟鹰扬租了辆马车跟着时,他忽然记起来,自己是来问罪的。
凌灏渊:“……”
之前在礼部,不便说太多,也就算了。
而现在,凌灏渊策马走在前面,迟鹰扬坐在后面的马车里,他们之间隔了个车夫,当街当巷的,四周都是人,凌灏渊不好在大街上发难。
还是算了,进到别院再说。
虽然这么想着,凌灏渊回头看了马车一眼。
租的马车有点小,帘子没关,迟鹰扬优哉游哉地挨着马车一侧,手肘抵着桌面,撑着小脑袋,好奇的眼神一直望着外面。
弄得凌灏渊好像是带外地来的小孩儿游街似的。
凌灏渊只瞟了一眼,很快便转过头来。叶季歌他不带路,忽然叫停了凌灏渊,指着路过的一家成衣店,提议道:“对了了,迟先生,您总穿红色的衣服,有没有考虑过换一套沉稳一点的,这家衣服最新,很多公子都会买来穿。”
迟鹰扬清越的嗓音从马车里飘了出来:“谢谢推荐,但是不考虑,红色好看,我喜欢,也旺我桃花!”
叶季歌惊道:“原来如此,连衣服颜色都有门道,不愧是铁口神算迟先生!”
而凌灏渊则是:“……”
旺的什么桃花,这桃花不会就是他吧。
可不得不说,第一次见面,那桃红色太亮丽了,还有金子先生的容貌气度,让他一眼就注意到,目光也被仅仅吸引住,让其他人都变得黯然失色。
此时金子先生穿的、凌灏渊送的这套金丝红袍,颜色更红,金丝祥云纹显贵,款式更新,越发衬托出金子先生的气度来,比昨天的旧款桃花增色不少。
凌灏渊稍稍回头瞥了几眼,才继续策马前行。
嗯,他挑衣服的眼光不错。
成衣店就这么被抛弃了,一行人继续前进,虽然迟鹰扬说了红色旺桃花,但叶季歌还是有些叹息,他问道:“别的算命先生都不穿这个色的,会穿得沉稳一点。就连太卜署里年纪轻的天师,即使师承国师大人,也会蓄胡子,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一些,这样才会更能令人信服。如果迟先生穿得沉稳些,说不定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
被集体质疑,谁会好受。
就像他们,身为双儿,被质疑武艺,质疑带兵能力,得把不服他们的人都暴揍干掉,才能解气。
现在嘛,身材练得英伟,孔武有力,比那些文弱男人都好很多,还有战功在身,再也没有男人不服他们了。
因此叶季歌才动了心思,劝一劝迟鹰扬,免得每天都生气。
迟鹰扬却不以为意,笑容轻松:“但今天那些人,不都被我搞定了吗?还争先恐后的给我送银子。就算他们不信我,质疑我,编排我,也没什么好气的,反正,他们以后都是土。”
别人都是土了,而他还活着,几百年了,还活得好好的。
养生的快乐土土们都享受不到!
叶季歌笑道:“可是,那先生您刚刚看相批命,抓了那个谷什么,还挺威风的。”
迟鹰扬回道:“没有,我不常这样,别人不信我,那是没有缘分。要是那谷琨不是真的坏,我也不会当众指出来。”
说着,迟鹰扬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大言不惭地说道:“再说,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就算穿得像别的算命先,我还不是长得太俊了,还不是会被质疑。倒不如喜欢穿啥就穿啥,不管别人的目光。”
默默带路的凌灏渊:“……”
是的,这位先生太有自知之明了。
叶季歌听了,一拍脑袋,附和道:“对!先生您说得太有道理了!先生长得这么俊,太拖后腿了,穿什么都会被质疑能力。”
马车的速度就是快,没多久,就到了凌灏渊的别院。
凌灏渊让别院里的老管事来付了车费,而迟鹰扬下了马车,则扬开袖子,堵在凌灏渊的面前,原地转了一圈。
迟鹰扬容貌俊美,原地转圈的时候,裙角金丝飞扬,裙摆红得明艳,开心的笑容和愉快的体态感染了镇宅的老兵们,而他那清越的嗓音也语调欢快:“对了,刚刚还漏了一点,这套衣服是广镇贤弟送我的。一番心意,怎么能不穿着。”
叶季歌:“……”
好的,打扰了,告辞。
再见当然是没有再见了,叶季歌颇为震惊的瞪了凌灏渊一眼。
原来先生的衣物是将军送的,才认识一天,为什么送衣服!
事有跷蹊!
将军如此深藏不露!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原来早就暗送衣服了。
将军坏呀。
而凌灏渊眼眉一挑,强悍的身躯八风不动,似乎一点都没有被迟鹰扬的愉快所感染。
迟鹰扬转完圈圈,愉快地走到凌灏渊面前,挡住他的去路,言笑晏晏:“贤弟,我穿得好看不好看?”
桃花眼笑得阳光,好像灿烂的桃林——
迟鹰扬的笑脸挡住了路,凌灏渊看上去无动于衷,嘴上保留着诚实的美德,诚实道:“好看。”
迟鹰扬笑:“谢谢,你的眼光也很好。”
叶季歌:“……”
真的打扰了,告辞。
凌灏渊忽然后退了半步,皱眉。
这金子先生——
坏!
很坏!
明明已经报名入赘将军府了,还离他这般近,看起来是想一脚踏两船。
和叶季歌也有说有笑的,金子先生坏得很。
一脚三船坏得很!
好在他现在知道了,幸好没给金子先生透露身份。
像金子先生这种,会到处留情的男人,绝不能要。
凌灏渊冷冷的目光扫了过来,迟鹰扬这会儿正经了,发问道:“对了,我刚刚转圈圈时就扫了一周,你家还没有新的鬼进驻,看起来风水不错,别院出了什么事?”
凌灏渊忽然又记起了,他好像是来问罪的。
想到这儿,凌灏渊脸色一沉,语气也硬邦邦的:“先生,你给的符纸,是不能用手碰的吗?”
迟鹰扬稍稍皱眉,说道:“应该可以的吧。”
凌灏渊说:“一不小心碰了,就变灰了,才刚用了一晚上,没有半个月。”
迟鹰扬略微一想,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嘛,就是凌灏渊自带的煞气,把符纸给烧了。
是他考虑不周,不过嘛,要是他考虑周到了,那么,又哪会有今天。
迟鹰扬语调平平,说道:“是我考虑不周,符纸承载的炁有限,水满自溢,炁满烧符,贤弟应该身体自带某种炁,以致于一碰符纸就变灰了。上次是想着,符纸能镇宅的时间越长越好,这样我也用不着经常来。但如果贤弟一碰符纸就会把符纸烧了,那我注入的炁就放少一点,现在给贤弟你画新符吧。”
凌灏渊却问道:“按照先生说的,之前炁满,符纸能管半个月。那如果注入的炁少了,能管多长时间?”
迟鹰扬回道:“还不知道,得慢慢试试,我先画新的。”
迟鹰扬现场表演画符。
香案放在明堂之上,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落在天井明堂,给天井明堂内的一草一木、一桌一石都添了柔和之色。而迟鹰扬金丝红袍,画符之前先行净手、念咒,步罡踏斗,白皙的俊脸像是会发光一样,蒙上了一层光晕,让人看的不够真切。
甚至,看上去竟比落日的余晖还要耀眼几分。
裁成长条状的张张黄纸堆叠在一起,像砖头那么厚。
凌灏渊还以为迟鹰扬要一张张的画。
迟鹰扬那正红色的大袖被挽起,现出有力的一截小臂。修长的手指握着毛笔,指节分明。毛笔轻点朱砂,白皙的手腕灵活转动,符咒一气呵成。
当迟鹰扬指尖拈起第一张,递了给他。
凌灏渊接过,符灰了。
迟鹰扬重新再画,又递了一张给他。
凌灏渊接过,符纸又灰了。
第三张、第四张……直到第三十七张,符纸才能保存完好。
连废三十六张符,害金子先生画了三十六次,凌灏渊都觉得自己有点败家。
而迟鹰扬终于确定了炁的份量,点了一大笔朱砂,指尖捏得发白,在叠起来有砖头厚的一叠符纸上,重重地画下去!
当画符完毕,迟鹰扬把一整叠符纸都放在凌灏渊手里,说道:“好了,这里有两百六十三张,都画好了,你检查一下。”
凌灏渊:“!”
一张张检视,的确,就刚刚那么一笔,一叠符竟然都画好了!
而在一旁静默围观的叶季歌,他的嘴巴已经合不上了。
他从来未见过,有人用一笔朱砂,就能画一砖头那么厚的符!
每张符上面的符咒都那么清晰!
叶季歌忍不住也去摸了摸符纸,符纸很厚,不是宣纸那种容易透的,朱砂又不是墨水,那么粗的朱砂,怎么力透纸背、透一砖头厚的符纸?
迟鹰扬接收到叶季歌这赞叹的目光,微笑道:“这是‘神书万符’的术法,修炼得道的人可以用来快速画符,不过省时不省力,需要花力气控制。”
凌灏渊检阅完毕,把符放了回去,插口道:“这次,符能管多久。”
迟鹰扬那双桃花眼对上了凌灏渊,换了个和叶季歌一模一样的惊叹表情:“贤弟你身上的炁太厉害了!果然和我猜的一样,符纸承受不住,所以管不了多久,一到三天就得换。而且,镇宅的范围也没有之前的大,顶多半间房吧。”
凌灏渊:“……”
半间房就半间房。
的确是金子先生更厉害。
有金子先生在,凌灏渊身上跟着的鬼,都自动退避三里。而金子先生一走,那些鬼又回来了。
凌灏渊也不知道为什么,迟鹰扬能把留守在别院里的鬼都抠出来,怎么却不抓跟着他的这堆鬼?
迟鹰扬惊叹完,又接着道:“这道符我改了一点点,能用多久,具体得看贤弟要防的鬼有多猛。贤弟你自己贴在床顶就行,失效就换下一张。我推算,这堆应该至少能管两年。”
凌灏渊点头:“嗯,好。”
叶季歌用手肘撞了撞凌灏渊。
凌灏渊疑惑地看着他。
叶季歌把凌灏渊拉到一旁,轻声道:“半两银子一张符,我觉得已经给少了。何况,先生刚刚才得了金子,却也愿意跟只给半两的抠门的您来,先生还给您画了三百张符,加起来能用两年!将军,您真的一铜板都不给他吗?”
凌灏渊沉默地看了叶季歌一眼。
收了别人一堆符,这能好意思不给吗?
这金子先生真的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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