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生气,哄不好那种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语调闲散慵懒,却平白多了几分张扬的肆意。不是容澜是谁。

    二人转过头,站起行礼,长欢向容澜道了一声:“少爷。”

    容澜点头,转首看向齐湘容:“敢问姑娘芳名?”

    齐湘容不由得看了一眼长欢,见其无甚反应之后,低头轻声回答:“我姓齐,名唤湘容。”

    “喔,云想衣裳花想容?”容澜面上了然。

    “湘是湘江神女的湘,占着谐音的巧宗罢了。”齐湘容落落一身的白,明朗地笑。看来这容澜本人似并不如外人所说的那样品性恶劣,齐湘容这般想着,全然忘了方才的容澜。

    “说的也是,你也配云想衣裳花想容?”容澜看着齐湘容脸上的笑,不由嗤笑一声,语带嘲讽。

    齐湘容面色一白,仿佛自己方才是幻听,却见人立在面前,显然是对他说的,“你!”

    “女子见外男,未有婚约之命,也未有媒妁之言的,你怎么就不知羞呢?”容澜坐到亭内的几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见齐湘容不反应,容澜又不轻不重地补充,“你呢,论家世,做不上正妻,论容貌,你也做不上我的妾侍,你母亲来之前同你说了什么?本公子知道,我玉树临风,潇洒少年,你暗自钦慕是情有可原,可你也不能直追家里来吧?”

    “你说呢?齐小姐。”

    齐湘容一双眼眶通红,她虽是庶女,可也是总督府的庶女,自小到大从未听过如此尖酸刻薄的话。京城人人都道容家容澜纨绔至极,白生了一副好皮囊。

    方才不信,如今却是切身体会到了。旋即甩开步伐,往大门外跑去。

    长欢看着齐湘容的背影,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容澜问她,又伸开双臂,“过来,给我抱。”

    长欢顺从地坐到容澜腿上,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少爷方才的话,对齐姑娘来说,有些重了。”

    容澜手一翻,将方才齐湘容那杯茶扔到亭子外,“这杯茶八分满,你倒茶向来倒八分满,茶杯边缘有一些痕迹,显然是有人碰过的,你倒的茶,她竟喝也不喝。”将长欢转过身子,对上她的眼睛,“我生气。行不行?”

    “你还未给我倒过茶呢。”容澜翻了个白眼嘟囔道,“说的也是实话,长得不如你,竟还巴巴地贴上来,本公子是那等饥不择食之人?”

    “我是身份低贱的妓子奴婢,齐小姐是官家小姐,不喝我的茶是人之常情。”长欢边说边给给容澜斟了一杯茶,递于他。

    容澜却不接,只是盯着她,茶杯壁薄,又是刚倒的茶水极烫,长欢微动了动手指。

    沉下眸子,容澜接过放在桌上,轻轻地一声响,目光灼灼。长欢放下的手指有些疼,指腹相互摩擦了一下。

    “我以后不想再听见你这样自轻自贱的话。”容澜将长欢的手抓起,看着四指指腹上都有的一道浅浅红痕,眸色愈加沉了下来。

    “是。”长欢应下,想抽回手却被容澜攥住不能动。

    容澜淡淡瞥她一眼,语调沉沉,“再动,我就把你手腕拧断,你信不信?”

    看向院外的侍女,眉头一皱,“你的婢女呢,都是死人吗?”

    “是我不让他们跟着的。”长欢手被容澜抓住不能动,便身子略略离开了容澜的怀抱。

    “罢了,你,去找烫伤药过来。”容澜对着亭子外寻他过来的婢女说道。

    婢女见容澜眼神不善,语气更是冷然,急忙跑开,亭子内外只剩容澜与长欢二人。这不是在屋内,亭子外有金色的阳光洒进来,灌木丛顺着风飒飒地动,有几分春的清新。

    长欢觉得尴尬,看着外头含苞欲放的花骨朵,说道:“天春了,花也开了。”

    “嗯。”容澜依旧语气不善。

    “挺好看的。”长欢盯着其中一朵花骨朵道。

    “嗯。”冷冷地回应。

    “………”

    气氛沉默了许久,长欢的手指仍被容澜紧紧攥住,手指上的伤本无大碍,只是她皮肤娇嫩,硬是有了这些红红的痕。

    容澜见长欢许久没有再说话,忍不住出声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是,有,今日我不该任由齐小姐将我嫌弃。也不该说那些自轻自贱的话。”长欢极快地回答道。

    还有呢?容澜看着她的眼睛。

    长欢心下思索,迟疑道:“不该给齐小姐斟茶?”

    “我生气了,哄不好了。”容澜眸色阴下来,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旋即将人放开,独自一人向跑来的管家走去。

    管家手里还拿着烫伤药,满头大汗。口中连连请罪,“少爷,此事是老奴失职,甘愿领罚。”

    容澜将目光放在管家手上的烫伤要一会,转开视线,语调冷冷道:“跟我去书房。”

    管家不敢再说话,看着只有长欢一人的亭子,迟疑了一下,忙跟上往前大步走的容澜脚步。

    总督府的马车上,母女二人心情迥异。齐湘容的眼眶甚至还带着几分红,总督夫人唇角却仍带着几分笑意。

    见齐湘容这样,总督夫人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齐湘容张了张唇,平复喉咙处的哽咽之后回答:“女儿无事,只是心情有些烦闷。”

    总督夫人自认不是什么苛待庶女的人,以为她是因为容澜原因,心下思忖,“你别担心,若此事不成,我也是不会亏待你的。”

    一提起来此事,齐湘容更是忍不住眼中的酸意,泪珠滚滚而落。

    总督夫人见此反应,以为她是对容澜上了心,不由微微蹙眉道:“别哭了,你是总督府的小姐,哭哭啼啼地成什么样子,知道的以为你是对容公子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这个嫡母苛待你。”

    齐湘容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努力抽噎了几下,平复了平复心境。

    “是、是我、失、失态了。”齐湘容一抽一抽地说道。

    总督夫人见齐湘容恢复仪态,自己也放缓了语气道:“我打听过了,扬州知州的公子,尚未娶亲,性子也宽厚温和,等过段时间,就去和媒婆通通气。”

    齐湘容哭丧的脸一下子有了精气神,她说道:“可…若是人家…”迟疑着不敢将底下的话说出来。

    整个江南谁不知道总督府嫁女儿是出了名的抠,扬州知州府会不会同意还说不准呢。

    只见自家的嫡母微微一笑,“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情。”

    齐湘容想到嫡母突然带自己去容家公子的住处,总督府一向与容家没有往来,不由抬眼又看了微笑的嫡母一眼。嫡母承诺的亲事就摆在眼前,齐湘容闭了闭眼,不敢深想。

    总督府的马车摇摇晃晃,带走两个人的一腔心事。

    容澜的手背在身后,大步踏进了书房,“药给我。”

    管家将药躬身递至容澜后,扑通一声跪下,“老奴知错。管教下人不利,教外人见到了长欢姑娘,甘愿领罚。”

    “你一把老骨头了,刚好还有那个婢女去提醒我,下去领三十大板”容澜也没看跪在身后的管家,看向墙上的书画淡淡道。

    “那个崇光楼的妈妈解决了吗?”容澜复又问道。

    一个小小的青楼妈妈,解决她竟然还会有波折。

    “是,已经清理了,背后的线也断的一干二净。”管家身子颤了一下,低声回答道。

    “退下吧。”容澜在书桌坐后下,看着手上的烫伤药。

    “多注意下长欢院那边的动静。”

    管家临走前,听到屋内传来的吩咐,心道自家跟了主子从京城到江南,从未见过少爷对谁如此上心的。

    屋内只剩下容澜一人时,他握紧手中的烫伤药笑了笑。

    苏州知州梁芥贪的是赈灾和军饷的款项,若是上头没有人,谁又敢如此胆大妄为。以容家的权势,已经不需要那些劳什子赃款进项了,但是容家出来的人就不一定了。

    他的好姐姐可真是心急,苏州知州若是被逼急了,反咬一口,甚至能波及容家。

    堂堂贵妃娘娘,容家嫡脉,天底下独一份的尊贵,竟也开始被皇宫里的权势富贵迷了眼睛。

    总督府被自己拉下水,给贵妃背祸,日后也好以这件事给长欢的身份谋些好处。

    上一世,贵妃因教唆朝臣私自敛财,中饱私囊而失宠,牵连容家,容家也没有因此倒下。自己的病与战败才是压倒容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容澜眸色沉沉,他在上一世自得了长欢之后就极少流连花街柳巷,这才是容家的夫人肯容她的重要原因。

    自长欢走后,也许就是自己染病的开始,一点一点,侵魂蚀骨,病入膏肓。

    容澜想起前世种种,朝堂政变,边疆战乱,容家失势。眯了眯眼睛,寒光四射,容家高门朱户,极引皇帝的注意,若是不出个浪荡子,陛下恐怕寝食难安。

    嘲讽地笑了一笑,容澜将脑海中浮起的前世种种压下心头,高声唤来随从容海。

    容海很快恭声回答:“少爷,属下在。”

    “方才长欢院打发人过来问了没有。”

    “没有。”容海是个话少的,两个字便将容澜脸上的笑容噎得一窒。

    “你是不是看漏了。”容澜不死心。

    “真的没有。”容海无情无绪地回答道。

    长欢院内,长欢正在准备衣料,她想起前两日容澜说的话。

    既然不知自己的过错在哪里,送上礼物总是挑不出错处的。

    正低头将一块布料剪开的缝隙,见了容澜的身影,长欢放下剪刀,向容澜行了一礼。“少爷。”

    容澜盯着长欢桌上的东西,冷下来的面色瞬间如冰雪消融般化开,他面上的笑几乎止不住,脱口而出道:“我不生气了。”

    “啊?”长欢抬首。

    “哄好了。”说完之后容澜又觉得自己太过轻易地原谅她,有失威严,凶巴巴地补上了一句,“被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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