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日光绚灿,拂风微热。
乔桐看着堆了满院的大红木箱的聘礼,心却是一阵拔凉。
她不明白为何会做奇怪的梦,更是不会明白,为何梦境都渐渐成真了。
将军府的马车已经备好,尧大将军朝着乔桐招了招手:“桐桐过来,与外祖父一道去乔家送休夫书,今日也是时候将你的名字从乔家族谱上剔除了。”
所以,今日乔桐还得去一趟乔家。
将军夫人和一众美妾们两眼怜惜的望着她:“桐桐休惧,这次无非是去划去你在乔家家谱上的名字,这今后将军府就是你的家了,乔府能给你的,咱们也能给你。”
乔桐点头,她自是明白外祖母和一众姨奶奶的心意。
看来父亲和母亲是非和离不可了。
乔桐单独有一辆小油车,尧大将军骑马走在前头,待马车缓缓驶离了巷子口,她这才醒过神来。
若是.....若是不能阻挡段侯爷求娶母亲的决心,那......她今后万万不能得罪了沈墨!
就算如今事情毫无回旋余地,她起码得表表忠心啊!她怎会用了长剑刺杀他呢,这绝对不可能的!
乔桐这样想着,无比端正的坐在马车内,她心道:只要我中规中矩,两年后许一门合适的人家,早早嫁出去,不就能避免和沈墨的冲突了?
不消片刻,马车已经行到了集市,尧大将军府离着乔家不算远,不过一个时辰的距离。
乔桐犯了春困,无精打采的看着长街上的景致,却在这时,马匹突然躁动,高高扬起前蹄,吓的过往行人纷纷避让。
乔桐一个不注意,车厢倾斜时,她往外面滚了出去。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的很快,仅此几个呼吸之间,乔桐的心挤到了嗓子眼,她以为自己犯不着避让着乔酥或是沈墨了,眼下就要死了。乔桐完全处于惊吓之中,完全无力思考。
却就在这时,腰身一紧,在乔桐脸朝地时,她被人搂住了腰肢,一个转瞬间,人就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一个结实的怀中,随之而来的,还有淡淡的松柏气息。
马蹄声嘶鸣,车厢直直撞向了长街一侧的商铺,发出了车辕断裂的声响。
乔桐惊魂未定,她一抬眼,尚未安放妥当的小心脏又猛然之前狂跳了起来,只见沈墨正微垂眸看着她,幽深的眸子如若古潭之水,无波无澜。
其实,除却梦境之外,乔桐此前只是见过沈墨两三次,绝对谈不上认识此人。
她虽然只有十二岁,可也知礼义廉耻,被一个少年打横抱在怀中,一张粉润小脸瞬间涨红了。
无关羞意,纯粹本能使然。
乔桐的相貌随了尧柔,尤其生了一双莹润的水眸,淡雅如幽谷之兰,十二岁的年纪,已经隐约可见几许魅色了。
乔桐被吓的四肢无力,眼下诸多事情,她还摸不着头脑,她甚至想过,是不是她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梦见所见的事情,将来都会一一发生。这无疑让乔桐甚是绝望。
她看着少年的沈墨,脑中又浮现他强占时的霸道与可怖,乔桐很想哭......
这时,张廉如发了疯一般,爆喝道:“乔一鸣抢了我的女儿,我自是要抢了他了,这是礼尚往来!”
张廉常年吸食五石散,行为乖张诡异,一个正常人怎可能在乔大将军的眼皮子作祟?还险些就伤了他的心肝外甥女。
乔大将军登时起了杀意,但张廉眼下还有利用价值,尧大将军吩咐道:“来人,将张廉绑着送到乔家去!乔家造的孽,害的我外孙女也险些受伤,委实该死!”
尧大将军此话一出,行人只觉耳膜震动了几下。
尧大将军调转马头,当即朝着乔桐奔来:“段家小郎君,放下桐桐!”
乔桐一直在与沈墨对视,并非是她被沈墨所吸引,而是她被沈墨看着时,仿佛是受到了某种无形的蛊惑,也被迫着看着他。
但事实上,乔桐身子僵硬,敏锐如沈墨,还感觉到了她的轻颤。
“你知道害怕了?”
这声音清越如冰玉相击,却也带着男子嗓音独有的磁性低醇,好听又撩人。
乔桐以为自己幻听了,沈墨这口吻,怎么感觉他二人好像很熟?
尧大将军这辈子轰轰烈烈,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儿子,可恨的是,女儿出嫁后,所生的还是女孩儿。时至今日,尧大将军已经认命了,如今虽是手中掌有兵权,但这些年的精力都放在了他的血脉上面,他无法忍受自己的女儿,以及外孙女被任何人欺负。
“段家小郎君!你休得孟浪!”尧大将军骑马过来,再次爆喝一声。
沈墨的眉目之间似隐现一抹异色,他放下乔桐的同时,道了一句:“我姓沈,不姓段。”
乔桐感觉到双脚落地,正当放松时,耳垂突然被一股温热擦过,柔柔的,一触即开。
一瞬间,半城春光凝滞,乔桐看见了少年眼底的星子,好像在宣示什么.......
乔桐僵愣时,尧大将军跳下骏马,站在她身侧,一把抓着她的手腕,拉到了自己身后。
“管你是段小郎,还是沈小郎!且离我外孙女远些!”尧大将军喝道。
沈墨白玉一样的脸上没甚表情,目光不着痕迹的从乔桐脸上荡过,少年已经有尧大将军高了,日光打在他清瘦俊逸的脸上,他淡淡开口:“迟早是一家人,大将军太紧张了。”
尧大将军:“.......”
一言至此,沈墨转身离开,留下爷孙两人面面相觑。
***
沈墨回到平阳侯府,已是晌午时分。
段家人丁稀薄,段老太君是个图热闹,她身边养着一个远亲的姑娘,名为黄莺。当初段青山将她接来,也是为了给老祖宗解闷,如今这一养,已经数年过去了,黄莺俨然当自己是段家的嫡小姐了。
沈墨来归德堂时,黄莺起身行礼:“表舅舅好。”
黄莺与段瑞和段珏是同辈,也故此名义上也唤沈墨一声“表舅舅”。
段瑞察觉到了一丝的异样,只见沈墨随口应了一声“嗯”,从他身边走过时,还有淡淡的不知名的花香飘过,段瑞神情疑惑:“小舅舅,你一惯是自持冷静,怎的今日心跳如此不稳?”
沈墨:“.......”
见人都到齐了,老太君吩咐下人开始布菜,沈墨有个癖好,他不喜旁人布菜,而且从不盯着一样菜色,旁人看不出来他偏爱何种口味。
黄莺瞧见他手腕上的紫痕,问道:“表舅舅,你受伤了?”
沈墨一垂眸,这才意识到....大约是今日在街市救她时所伤。
他是着了魔障了吧,念念不忘也就算了,竟还忘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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