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 46 章

小说:皇后命 作者:八月薇妮
    程红玉唧唧喳喳地说着,又道“听说这门亲事还是皇后娘娘提出来的呢, 这次十三王爷南边之行大大有功, 如果趁机成亲, 那可是双喜临门的好事。”

    她说了一会儿又看养真“你怎么不言语”

    养真想了想,说道“长辈的事情,我也不好说什么, 以后定下来再说吧。”

    程红玉瞧着她认真的样子,嗤地笑了。

    养真问她笑什么, 程红玉笑说道“你看看你这满脸的正经,你是不是担心王爷娶了亲, 或者王妃是个厉害的人,以后就对你不好了呀”

    养真呆了呆, 才笑道“你在瞎说什么”

    程红玉道“那你方才发什么愣这本是大好事毕竟王爷这般年纪了, 换了别的男子是这个年纪, 早就有许多子女了呢。”

    养真知道她说的是实情,但是赵芳敬的情形显然跟别的什么男人不同。养真便道“十三叔想什么时候成亲, 或者娶谁, 都看他自己的意思罢了, 就算他不想娶自然也是应当的。”

    程红玉诧异“这是什么话难道你忘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养真笑道“忘是忘不了, 但是姻缘这种事,我觉着还是顺其自然最好, 别说是十三叔, 就算是咱们女孩子, 若是不想嫁又怎么样自己一个人难道活不了么”

    程红玉大惊“你这丫头在说什么胡话去了南边一趟,是从哪里听来这些歪理邪说了吗”

    养真低头她这却是句句实话。毕竟她自己就曾是不幸婚姻的受害者,如今若能给她自己选择,她宁肯不去嫁人,干干净净的什么事也没有。

    程红玉歪头看了她半晌,突然说道“你自己都是定好了的,却偏来说这些,你哪里像是我们这些没着落的人你有十三王爷疼顾,又是这样的命格,将来的归宿自是不愁”

    养真听她话中隐约有伤感之意,忙按下心绪,看着她道“好好的你又怎么了难道你们家逼着你怎么样你是公府的小姐,家里自然会给你挑极好的人家。”

    程红玉瞅她一眼,起身走开“你哪里知道我的心事。”她说了这句,忽地跺足“罢了,好好地怎么说起这些来了,怪可笑的。”

    养真见她欲言又止,心中想了想,也猜到程红玉的“心事”大概是什么,从她的言谈举止里早就看出她对赵曦知有意,恐怕程红玉担心府内的安排不如她的心意罢了。

    养真本想劝一劝程红玉,让她不要把心放在赵曦知的身上,毕竟赵曦知早就心有所属,桑落那个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但是看着程红玉的脸,那些话却又无从说起。

    两个人正沉默中,门外响起程晋臣的声音,笑道“你们说完了没有”

    原来程晋臣虽然不在屋内,但也没有走远,只在门口上默默地听着,这会儿见她们停下,便走了进来。

    养真忙叫他坐,又叫杏儿倒茶。

    程晋臣笑问道“妹妹这房子是什么时候置买的倒是精致又整洁,跟别的地方的不同。”

    养真笑道“是薛叔叔先前张罗置买的。”

    程晋臣道“想不到薛大叔除了是军中好手,也有这样经商的眼光,自从皇上下令规整西城后,这里的房价何止翻了五六倍”

    程红玉听了精神一振“妹妹,那这里是你的名下产业,还是那位薛大叔的呢”

    养真抿嘴笑道“算是我的名下。”

    程红玉叹道“怪不得你不想住在乔家,到了这里,天不管地不管的岂不自由自在”

    养真道“如果不是实在住不下去,谁愿意往外跑呢。”

    程晋臣听到这里说“我回来后也听说了,是乔家的老夫人太苛刻了,差点儿把侯夫人害死,只不过妹妹带了夫人去后,听说老太太哭天抢地,还要到顺天府去告呢。真是不知所谓。”

    养真也略听闻过,只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且又叮嘱杏儿跟齐嬷嬷等,不要把外头听见的风言风语跟谢氏说起,免得对她身子不好。

    程红玉也说道“遇上那样不晓事的老人家,真不知该怎么办,你们府里的大太太也算是贤惠了,她却仍是这样不依不饶的,幸而是遇到了你,也只有你,不然的话,好好的人也不知道会怎么了局了。”

    若不是养真这个特殊的身份,放眼天下,没有第二个小辈敢做这种惊世骇俗的事了。

    就算是养真,朱老夫人还心心念念蠢蠢欲动地想要上告呢。

    那两天整个京城里几乎都在谈论这件事,荣国公府也不可免俗,其他的地方,因为不知道朱老夫人的为人,只以为养真是小辈肆意妄为、不近人情之类,不免有些说养真如何如何的话,但是荣国公府的孙老夫人是最讨厌朱老太太的,加上程晋臣程红玉又跟养真交好,所以跟别的地方不同。

    程晋臣跟程红玉坐了半晌,养真本想留他们吃中饭,他们两个却因为没有跟家里说,所以仍是要去,只在临去的时候程晋臣说道“横竖如今妹妹出来了,见面也方便,我改日再来探望。”

    才送程家姐弟出门,却见薛典带了仲春正好在门前下马,仲春见了程晋臣便忙过来行礼“小公爷”

    程晋臣笑道“你跟着薛大叔见多识广的,越发出息了。”

    仲春红了脸,薛典却道“小公爷如何不吃了中饭再去”

    程晋臣道“今日没有跟家里说,改日必来叨扰。”

    薛典亲自站在门口送了他姐弟两个上车去了,这才回府。

    进了堂中,薛典先跟养真说道“在庄子上种的那些蒜,如今长势很好,就是近来愈发冷,怕下雪冻坏了。”

    养真忙问道“长的多高了叶子怎么样”

    薛典道“按理说要九月、十月时候种的,咱们种的稍微早些,所以长的也快,我怕你不知道,特拿了一棵。”说着,竟果然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棵蒜苗。

    养真一看,已经长出了绿色的叶子,只是还不算很大,养真翻来覆去打量半晌,笑道“原来这蒜还能长成这个样子。”

    薛典听了这不知世事的话,哑然失笑。

    养真又认真地把蒜苗在手臂上略一比量,对薛典道“薛叔叔,你看着要是叶子都长的很好很绿了,有我的手臂长,就叫人采摘了。”

    薛典愣住,惊问“你说什么不不,这会儿虽然长了叶子,但实则蒜瓣还没长好,至少要等到开春抽了蒜薹,底下的大蒜才能长好才能卖钱的。”

    养真说道“我不是想卖蒜瓣,总之薛叔叔务必盯着,最好赶在下雪之前,我怕下雪后把绿苗都冻坏了。”

    薛典百思不解“真的要在这时候采割没长成的蒜有谁会要岂不是把银子都白白地扔了似的”

    薛典虽然很听养真的话,但生怕她是小女孩儿,不懂这庄稼作物,何况这批蒜苗又是他从头到尾督促着下种的,虽然知道就算成蒜也卖不了多少钱,但是总是一分收获,若是白白糟蹋却是不能答应的。

    养真见他着急的脸色都红了,才笑道“薛叔叔不要着急,既然这样咱们不忙着采摘,再等两天就是了。”

    薛典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想了想,横竖她不要现在就毁了蒜苗就罢了,当下定定神,又说道“上回因为离京的缘故,汇丰楼有些人惫懒不作为不说,还跟客人打架,私下里偷菜偷吃的,给我知道后训斥了他们几句,他们还很不服,我已经将几个闹事的赶走了。”

    养真道“这些事薛叔叔料理就是了,不用特跟我说。”

    薛典道“这也不算是小事,因为他们坏了汇丰楼的名头,以后有个流言蜚语说起来,你心里也好有数。”

    养真点头。

    薛典又拿了几本账簿出来,给养真指着说了哪些开支,哪些又是收入之类。

    弄完了这些,薛典道“你自己再好好地看一看,不要嫌烦,毕竟如今搬出了乔府,你当家做主了,这些事不能马虎。”

    养真笑道“不还有薛叔叔吗”

    薛典一笑,却又问道“大太太的病好些了吗”

    养真说道“已经很有起色了,再仔细调养个几天应该就好了。”

    薛典迟疑了片刻,见杏儿在旁边,便不言语。养真看出来,便示意杏儿先行退下,才问道“是不是有什么话说”

    薛典见她把杏儿支开,才小声说道“近来我在外头走动,听说了许多不堪的话,多半都是从乔家传出来的方才回来的时候,竟看见在巷子外有几个人探头探脑的,看着不像是些好人。我”

    养真问道“他们传什么这些人又想怎么样”

    薛典欲言又止。

    原来养真带了谢氏出府后,朱老太太自然难以按下这口气,加上先前她就曾传薛典跟谢氏如何,如今养真又带了谢氏去,所以底下竟更又说谢氏跟薛典出了府后,如何公然弄出不堪的奸情之类的话。

    先前薛典看见的那些探头探脑的人,便是听了那些闲言碎语的闲汉,想要来看热闹或者有别的不良企图。

    养真见薛典面有难色,心中想了想,也略猜到了几分,便道“人正不怕影子斜,何必怕那些无所谓的”

    薛典道“我只是后悔当时自己一时冲动,才引出这些事来。我担心会影响到你还有太太。所以我想,要不然我还是离开京城,反正庄子上也需要人,至少不往这里走动了,也省得那些闲话更盛。”

    养真皱着眉头,还没有出声,就听到里间有人咳嗽着说道“如果真是这样,我宁肯是我回到乔家去。”

    两人忙起身,却见是谢氏扶着珍姐的手走了出来。

    养真忙迎着,薛典却后退了几步。

    谢氏握着养真的手“你们说的话我方才都听见了,这件事不是因为薛兄弟起的,他当时也是为了我,要不是我跟着你出了府,也不至于闹得现在这样,只怕更连累了你。”

    养真道“太太说什么话,我有什么可连累的”

    “你哪里知道这些事的厉害,”谢氏眼中带泪,低低哽咽道,“没有事也给他们说出许多来,跳进黄河洗不清的,所以薛兄弟这样磊落的人物,方才还想着要一走了之呢。”

    薛典听在耳中,心中一叹。

    养真看看两人,说道“当初是我执意要带太太出来的,如今没有再把你送回去的道理,除非太太不喜欢跟我住或是讨厌我。”

    “养真”谢氏忙道,“我怎会讨厌你”

    养真说道“既然这样,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爱说什么就由得他们去,有本事说破了天,至于太太说什么连累我一来我不怕连累,二来也绝对连累不着。”

    薛典本怕她毕竟是小孩子没经过这些事,生恐她听说了那些风言风语心生芥蒂却不便出口让他走,所以才主动自己提了出来。

    没想到养真的态度竟这样的鲜明决断,倒是让薛典心中感喟不已。

    养真替谢氏将泪拭去,道“太太只管安心养身子,很不必想东想西,你的身子大好了,咱们安安稳稳长长远远的做一家人,才是真正的对我好呢。”

    谢氏听了养真这一番话,才终于含着泪定了心。

    养真又吩咐薛典道“中午薛叔叔也留下,咱们一块儿吃中饭。”见薛典答应,才陪着谢氏先入内去了。

    吃了中饭后,养真回榻上小憩片刻,把先前的各种事都想了一遍。

    流言蜚语的事就罢了,只有程红玉说起了赵芳敬议婚的事

    养真心中虽略有一种莫名怪异之感,但是细细静心地想一想,赵芳敬的确是该好好地成个家。

    但是养真却又知道,定国公府的小姐这门亲事,只怕未必成。

    因为在她的记忆里,曾经皇帝的确也给赵芳敬撮合过这门亲事,但是那回的楚王殿下借口自己“一心修道”,所以不许俗事来搅扰自己的“飞升大道”。

    宁宗是个好道之人,且又最为疼惜自己的十三弟,见赵芳敬态度坚决,自然不便强求,因此跟定国公府的联姻竟然因而作罢。

    但是毕竟现在有许多事已经变了,比如钱家兄妹,比如七殿下赵能,还有谢氏

    所以养真一时也吃不准,不知道这一次赵芳敬对待这门亲事的态度究竟是如何的。

    先前养真搬出了乔府之后,并没有就把自己的新住处跟什么人告诉。

    但是程晋臣姐弟却不请自来,再加上在府邸外头那些鬼鬼祟祟的闲人可见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可对于赵芳敬,养真却是没有隐瞒,且她也知道不能隐瞒,那日王府的管事帮着搬运东西的时候,养真就亲自跟他说过,让他回去禀告赵芳敬自己搬出乔家的事,至于其他详细,等到见了赵芳敬后再面禀。

    但是从那日到现在,乔迁新居已经有六天了,却仍不见赵芳敬亲来。

    养真心中未免有些纳闷,暗暗地想莫非十三叔不高兴了因为我没有回王府又或者他根本不喜欢我搬出乔家

    思来想去的,几乎就想主动回王府走一趟。

    这日清晨,养真醒来的时候,忽然发现窗棂纸上白花花的一片,像是出了太阳,可光线却又不很亮,只是一团的银白。

    养真一愣,突然想起来“是不是下雪了”

    外头齐嬷嬷跟杏儿正在门口看雪,听了养真出声,忙笑着进来道“可不是下雪了吗地上已经白了一层了。”

    养真忙起身洗漱,穿戴整齐,到门口看时,果然地上落满了玉屑似的,庭院中的竹子上,假山石上都堆砌着雪花。

    齐嬷嬷在旁笑道“原先南边汛多,京城却少雨,还说都把雨水降在南边去了,如今这场雪却正好,明年定是个好年景。”

    就在这场雪后,京城内突然间便闹起风寒来。

    起初不当回事,谁知慢慢地病倒的人越来越多,药铺里人满为患,一应的大夫都忙的团团转,往往是在这家还没进门,那家就有人来请了。

    养真因为预先预防,在下雪之后不许府内的人出门,又让他们格外留心,因此府中还没有人患病。

    慢慢地,不知哪里传出的风声,说是这场风寒跟南边的疫病是一体的,一时间人心惶惶。

    这日赵芳敬进宫面圣,王驾从大街上缓缓驶过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叫嚷道“前头十字街那边有善人派发治疗风寒的汤药,大家快去领啊。”

    赵芳敬撩起轿帘往外看了眼,望着外头雪地中奔走相告的身影,微微一笑将帘子放下了。

    十三王爷才进午门,还没到乾清宫,远远地就见有一队人飞快地往这边而来。

    为首一人不是别人,竟正是王贵妃。

    赵芳敬早站住了脚,等贵妃到了跟前,才行礼。

    王贵妃急切地看着他,有口无心地问道“多日不见王爷,不知向来可好”

    赵芳敬见她玉容憔悴,不像是昔日那样艳光四射的,便道“多谢娘娘下问,一向安妥无事。”

    贵妃勉强一笑“王爷自然是个多福的人所以上次皇上才把南边的差事交给王爷,王爷果然不负重托,我还没有向您道贺呢。”

    赵芳敬道“不过是我分内之事罢了。”

    贵妃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脸色,咬了咬唇,终于把心一横道“其实、其实我是有一件事要求王爷”

    赵芳敬心中早就猜到,却故作不知。

    贵妃紧紧看着他道“我知道皇上想把养真许配给尚奕,我求王爷千万不要答应此事”

    赵芳敬道“这、不知是为什么”

    “天师有过批示,若谁娶了养真便会皇上自然也跟王爷说过。”贵妃的眼眶泛红,哽咽难忍。

    赵芳敬垂眸不语。

    贵妃见他不表态,急得握住他的衣袖“我求王爷答应,我宁肯自己去死,也觉不忍心看尚奕有什么意外”

    赵芳敬将衣袖轻轻撤回“娘娘如此不愿,当初又何必苦求皇上呢。”

    贵妃后悔不已,垂泪道“我已经日夜悔恨自己的造次了。如今我没有别的法子,只有王爷皇上不理我,可是皇上自然不会不听王爷的主意。”

    赵芳敬微微蹙眉,才道“我自然也不想尚奕有什么意外。事实上我已经跟皇兄说过了,我不愿见任何一名皇子有碍。”

    贵妃听他的话语松动,心中像是升起一丝希望“王爷慈心,正是如此尤其是我为人母亲,如何舍得”

    赵芳敬道“可若不是从皇子中选,又有谁可以冲了这个劫呢”

    贵妃哑然,这些日子来她不是没想过找别人,但是思来想去,总没有极合适的人。

    赵芳敬却微微一笑,道“娘娘不必着急,你的心意我自然明白,总不会害了尚奕。毕竟养真是我带回京内的,如今是这般批命,只怕她嫁了人也不得快活,我如何忍心”

    贵妃似懂非懂,赵芳敬道“我如今有一个主意,稍后娘娘自然知道。只不过未必能成,若必要的时候,希望娘娘能有一臂之力。”

    赵芳敬说了这个,向着王贵妃略一欠身,往旁边走开一步,继续向乾清宫去了。

    贵妃转头看着他的背影,心突突乱跳,虽猜到赵芳敬好像是要替尚奕开解,但到底用什么法子她却一点头绪都猜不出。

    可听他最后的话,似是需要自己相助,不管如何,只要能把儿子护住了,自然刀山火海她也不怕。

    贵妃长吁了口气,连日的悬心总算可以暂时放下,当即带人先回了祈德宫。

    乾清宫内,宁宗因也染了风寒,咳嗽不止。

    太医用了五六日药,都不能见效,赵芳敬进见的时候,宁宗正气的要砍太医的头。

    赵芳敬忙上前拦住了,又给那人求情,宁宗才一挥手把人斥退了。

    宁宗咳嗽数声,因为疾病缠身,便没好气道“你这阵子也不进宫,到底忙什么去了”

    赵芳敬道“之前因为领了皇差,沉湎于俗事之中,未免荒废了道业,人也心浮气躁,这几日臣弟在府内斋戒沐浴,诵了几日的道经,才觉着内心清净许多。”

    宁宗微怔之下,哑然笑道“是真的清净了亏得你没有当皇帝,不然的话,看看你哪里有诵经的时候。”

    宁宗说了这句,又咳嗽了两声,叹道“听说京城里有一多半的人都病倒了,没想到连朕也如此,这两年真真的不大太平。也不知上天到底有什么喻示。”

    赵芳敬道“不过是时气不太好而已,皇兄不必如此颓丧。”

    宁宗道“朕的确很是颓丧,如今若是有什么喜事来冲一冲就好了。是了,朕上次跟你说过的养真的亲事,你想的该有结论了吧”

    赵芳敬道“臣弟闭门苦思了许久,总算是有了个结果,只是不知道皇上意下如何。”

    宁宗听他似有弦外之意“你说的结果是什么你且说来。”

    赵芳敬道“臣弟觉着,让尚奕娶养真不妥。”

    宁宗皱眉道“你心中另有人选”

    “是有。”

    “快说是谁”

    赵芳敬不疾不徐地说了一个人。

    宁宗听了,简直不敢相信,他直直地瞪着赵芳敬“你、你再说一遍”

    这日,程晋臣带了乔桀一同来到樱桃巷。

    自打下雪,钱丽月也从庄子上来到了京城陪伴养真跟谢氏,她是个极活泛的性子,有了她在,宅子里的声响都多了好些。

    且加上之前阿黄生了小狗崽子,丽月挑了一只毛色黄白相间的小狗抱了来京,送给养真。

    养真见那狗子乌溜溜的眼睛,湿润的鼻头,跑起来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上下翻飞,真是可爱非常。养真自然也喜欢的了不得,因为它是下了雪来的,所以将其起名“小雪”,又见小狗怕冷,她进进出出的便每每抱在怀中。

    如此多了一个小丫头,一个小狗子,这宅子更加热闹了。

    程晋臣带乔桀来的时候,丽月正从后巷里买了新出炉的肉饼回来,乔桀一进门就嗅到了香气,顿时垂涎三尺。

    丽月先前虽住在乡下,却也听说了乔家不地道的做法,因此见了乔桀也恨屋及乌,忙把肉饼藏起来,哼道“没有你的。你想吃,自己回你府内吃去。”

    乔桀笑道“你可真小气,我四姐姐却没你这样小气巴拉。”

    丽月气不过,偏偏撕了一角肉饼,低头喂给小雪。

    乔桀叫道“难道我还不如一只狗吗”

    丽月哼道“那当然,我听陆爷爷说过,人要是没心肝起来,畜生都不如呢。”

    乔桀吐舌,便对养真道“四姐姐,你看看她的嘴多不饶人,难为你还留她在府内。”

    养真笑道“你们怎么一见了就吵”

    当下吩咐丽月给乔桀一张饼吃,丽月才勉为其难地拿了一张,扔在盘子里给他,却又自己拿了个盘子又放了张肉饼,笑容满面地送给程晋臣。

    程晋臣忙谢过,丽月才又欢天喜地的去哄小雪了。

    程晋臣见他们各自忙各自的,才对养真道“我二姐姐也染了风寒,府内好几个都病倒了,一时出不来,还好妹妹你安然无恙。”

    养真忙道“程哥哥来的时候可看见街头上放药的了”

    程晋臣不以为然道“看到了,有好几处,闻着古里古怪的,虽然有些人去取,但多半是些穷苦人,或者街头流浪乞讨的,也不知是谁发的药,又好不好用。”

    养真笑道“程哥哥回去的时候也去讨一碗,回去给二姐姐喝了,然后再服日用的治疗风寒的药就是了。”

    程晋臣起初以为她是说笑,突然看见养真的笑意,他毕竟聪明,愕然道“敢情、那跟妹妹有关”

    养真向着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过乔桀正忙着跟丽月说话,倒也没在意他们这边。

    程晋臣打量着养真,心中百般感慨,有无数的疑问,便道“妹妹跟我借一步说话。”

    当下两人起身,走到旁边的窗户前,程晋臣道“那些布施汤药的,真是妹妹的人”

    养真说道“是薛叔叔安排的。”

    程晋臣知道她虽如此说,但薛典向来听她的话,若无她的吩咐,怎会如此自作主张

    他看了养真半晌,终于又问道“那药当真管用”

    养真说道“试试看就知道了。”

    程晋臣的心头乱跳“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养真说道“先前我这里也有个病人,我试着用一个偏方给他治,果然好了,所以才想在街上派药,若是能够救治众人,自然也是一件功德。”

    程晋臣定了定神“不管成与不成,妹妹你有此善心,已经是一件莫大功德了。”

    养真嫣然一笑。

    窗外还有雪色,照的她的容貌越发地粉妆玉琢,烂漫动人。

    程晋臣道“我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十三王爷的王驾,向着宫中去了。”

    “是吗”养真微睁双眸。

    程晋臣道“这还是王爷自打回京后第一次进宫呢。”

    养真正思忖赵芳敬为何不来找自己的原因,一时竟没留意程晋臣的话。

    直到程晋臣道“妹妹可知道王爷这次进宫是为什么”

    养真回过神来“我怎会知道呢”

    “我想,不是为别的,正是为了妹妹的亲事。”

    这虽然在养真的意料之外,但是却也不算太过意外。

    养真不由道“怪不得十三叔这阵子没来,多半是不想在这时候见我。”

    “你一点也不关心王爷会如何回复皇上”

    养真想了想,笑道“十三叔做事,我也猜不到会如何了。”

    程晋臣见她兀自笑面如花,便叹道“你竟然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终身归宿吗”

    养真道“其实以前跟十三叔说过,他答应了会为我做主的。”

    程晋臣听了,终于忍不住道“那王爷有没有告诉过你,上次天师来京对于你的命格的批示”

    “什么”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皇后轻易地就舍弃你了”

    养真疑惑地看着程晋臣“你在说什么”

    程晋臣把心一横,便拉着她到了里间,索性就把赵曦知在南边的时候跟自己密告一节也跟养真说了。

    养真呆若木鸡。

    程晋臣道“原先我们听说风声的时候,还疑惑向来好强的皇后娘娘这次怎么竟没有跟贵妃娘娘一较高下呢,我听了三殿下告诉我的话才终于明白了。”

    养真只管瞪大了双眼盯着他,似灵魂出窍。

    程晋臣道“皇上那样器重王爷,自然不会把这件事瞒着他,叫我看王爷这次进宫,只怕就答应皇上、定了这门亲事了。”

    养真却好像没听见程晋臣的话。

    她心中飘飘荡荡,匪夷所思。

    天师居然会有这样的补语,可是在梦中经历那一切的时候,她分明不知道还有什么“孤鸾、凤命”的说法啊

    可突然间心惊肉跳她嫁给了赵曦知,却导致了朝廷的翻天覆地,赵曦知也落得短命的下场,岂不是似一语成谶

    程晋臣见她一直不做声,却后悔自己贸然冲动,怕吓到了她,忙道“妹妹”连唤了数声,才将养真叫“醒”。

    程晋臣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你还好吗”

    养真咽了口唾沫“我、我没事。”

    程晋臣道“你有什么想法”

    养真自以为已经知道了一切,却想不到在这最关键的上头出现了如此的大意外。

    “我、我”养真心头微乱,苦笑道“我有什么想法倘若真的会克人,那么我宁肯谁也不嫁就完了。”

    程晋臣笑道“这果然是你的回答。”

    养真道“不然又怎么样我总不能明知如此还要去害人。”

    程晋臣喃喃道“倒是有人不怕被害,只可惜连被害的机会都没有。”

    养真一愣“你说什么”

    程晋臣笑道“没我在想,王爷会不会答应皇上。”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北边方向,但是重重的院墙、街衢、楼阁阻隔,自然瞧不到紫禁城的方向,入眼所见只有白茫茫的天色,像是酝酿着另一场大雪。

    而此刻在乾清宫内,宁宗瞪着面前的赵芳敬“你再说一遍”

    赵芳敬道“皇兄已经听见了,何必又叫我再说呢。”

    宁宗胸口起伏,指着他道“你、你胡闹你再说一次”他虽知道自己不会听错,但心中太过骇然惊动,竟无法面对。

    赵芳敬深深呼吸,道“我自然是说,不要劳烦别人,就让我去娶了养真就是了。”

    “你住口”不等他说完,宁宗已经打断了。

    赵芳敬苦笑“明明是皇兄你让我说的。”

    宁宗嗓子都沙哑了“朕想不到这样荒谬的事你居然还要再说一遍”

    赵芳敬笑道“要不怎么说皇命难违呢。”

    “你还笑你居然还能笑的出来”宁宗睁大双眼瞪着赵芳敬,“朕一直以为,你把那乔丫头当作女儿就算不是,至少也是个晚辈,你居然说要娶她”

    皇帝过于惊愕甚至有些气急败坏,赵芳敬却依旧泰然自若道“我跟养真非亲非故,当初虽把她从淮县带进京内,也不过是相处了短短的两年而已,怎么就好认女儿呢”

    宁宗深深呼吸“你、你就算不能这么说,但毕竟是晚辈,亏得你怎么冒出这样的想法。”

    赵芳敬笑道“皇兄莫惊,臣弟当然不是真的想要娶养真。”

    宁宗诧异“你”

    赵芳敬道“就如同我先前所说,我身为叔叔,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子们有个好歹,且说句不中听的话,没有不透风的墙,养真孤鸾的命格一定瞒不住,让天下人知道了此事,该如何看待皇上除了这个外,尚奕的性子虽好,但皇上因为那个缘故把养真嫁给他,难保他以后对养真如何。我是绝不能看着养真在别人手里受委屈的,与其要想方设法地把她丢给别人应这一劫,倒不如我来应了,一来我是修道,本就命中有劫,二来,我亲自守着养真,也是完了我的心愿。”

    赵芳敬说完后跪地,竟认真地俯身低头“求皇兄务必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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