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汀兰将悬挂在墓室四面墙上的墓志铭一一照了下来,这个人很长寿活到了一百七十多岁,齐汀兰不禁想起闷油瓶大概也有七、八十岁了,这个人的出生地以及活动的范围都在中国的北方。在僰人墓里的文字写到僰人也是自北方迁徙而来,所谓迁徙而来想必是就是来自东北,既然广西这个古楼是张氏家族寻找的一处迁徙的目的地,那么很可能在四川的那支同样是被家族派出寻找合适迁徙地的张家人,所以僰人墓中才会出现和云顶天宫一样的青铜巨树和伏羲女娲的画像。
只是僰人在明朝被军队围剿,不知道是后来又逃到了广西继续家族使命,还是说被彻底消灭,而在广西找到合适迁徙地的张家人是另一支小分队。
那边胖子已经在墙角点燃了三支烟,然后撬开了摆在屋子正中间的黑棺材。棺材里的尸体已经完全腐化了,只剩一具白骨,四周有一些殉葬的东西,数量很少,胖子用铁刺挑起一件来,发现是一把小匕首。这是一把黑金古刀比闷油瓶用的那把要短的多。
“胖哥你真是不改本色,你连张起灵家的祖宗都不放过。”
“咱们好不容易来小哥家做客,不带走点什么多不合适。”
吴邪见刀柄腐朽得厉害想把它抛回棺内.胖子立即阻止道:“你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好不容易有点东西,还挑三拣四的的。带着,带出去重新做一个柄,给小哥做生日礼物也行啊。”
“你知道他什么时候生日?”吴邪问道。
“我问过了,他不知道他自己什么时候生日,今年本来说好要到杭州找你过中秋节的,现在好了回去连国庆节都赶不上了,咱们能不能顺利出去还单说。”
“呸呸呸,你这丫头最近这嘴是不是缺治了?”
三个人又查看了隔壁的墓室还是一样,没什么更有价值的发现。但他们几乎同时看到了走廊上有一个门是打开的,这间房子别周围的要大上三倍,装修也更华丽一些,地上的灰尘被重新覆盖过现在看来是完整的,闷油瓶他们应该没有到过这里。
齐汀兰正从把头的墓志铭开始拍照,突然听到吴邪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说道:“张起灵?”
接着胖子说道,“这是小哥的棺材啊,原来小哥是一大粽子!”
“不可能。”齐汀兰放弃了拍照跑到吴邪身边一起跟他看墓志铭。
仔细看过以后才发觉张起灵这个名字其实更像是一个官职,是被选出来的,可能就是张家族内专司入殓古楼的人。齐汀兰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原来张起灵是干入殓师的,而且还没人给丧葬费,所以才只能去倒斗赚钱吗?真是可怜。”
这位张起灵的棺材早就被打开了,骸骨也暴露在粉尘当中,胖子毫不客气的从棺材里拿走了好几样随葬品,吴邪却指着棺材棉被上三个黑乎乎的印子让两个人看。
“这应该是一大一小的两个环。”
齐汀兰用照相机拍下吴邪指着的两个圆形的黑印,大的有碟子那么大,小的好比一只烟灰缸。
胖子问道,“是玉的?”
吴邪摇了摇头:“不知道。”
胖子指着长条形的黑印说道:“这个图案看着这么眼熟呢?”
齐汀兰也点了点头,“确实熟。”
吴邪摸着自己的下巴反复回忆着:“像、像……”
胖子突然打了一个响指,两个人都看向他,他比画了一下,说道:“刀,刀,黑金古刀!”
“我靠!难道这东西是量产的?张家人人手一把?”
齐汀兰开口道,“不可能,在冷兵器时代这种锻造工艺被推广,咱们已经统治地球了,还用打什么抗日战争,所有地盘都是咱们的。”
“没错,古时候如果有这样的锻造技术,咱中国早就征服世界了,黑金古刀绝对不会有那么多,小哥那把黑金古刀是一把做工相当精细的、锻造得非常完美的刀。我提过,双手都很难提起来。这种刀肯定是古代最厉害的刀匠打出来的。不说材料难弄,刀刃要锻造得完美,还要把重量做得这么重,肯定不是传统工艺,打几百次才有可能成功一次。所以这把黑金古刀,市面上很可能不会超过三把。”
吴邪接着说,“假设,当时鬼影他们的队伍进入了张家古楼——我们几乎可以排除小盗墓贼或者说其他高手进入的可能性,因为进入这里需要太多信息了,不是大组织根本不可能做到。那么,这个墓室被窃,基本上就是鬼影他们队伍中的人所为了。也就是说,带走这两个环状物体和这把黑金古刀的,就是这一批人。”
“如果这把刀……”齐汀兰指了指棺材棉被上的黑印子,“就是你三叔卖给张起灵的,那么这古刀最终还是到了新一代张起灵的手上,这不是个巧合吧?而且是在被盗走这么多年以后才卖给张起灵,到底是你三叔一直收藏在身边,还是三叔刚刚得到的,如果是刚得到那是谁一直拿着这把刀?是敌还是友?现在才拿出来是不是他们发觉最近有什么不对劲,需要向这代张起灵说明什么才拿出古刀?如果之前的考古队确实像咱们猜测的那样是来送葬的,顺便拿走的东西肯定很重要,刀或许只是一把武器而且张起灵丢失以后并没有过分紧张,那么两个圆环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吧,两个圆环到底有什么用?”
“看来从我接到三叔“鸡眼黄沙”的短信之前,很多事情就已经启动了,只是咱们不知道而已。博弈早已经进入白热化了。”
“如果咱们要对付的是王岳祥代表的那群人,裘德考的队伍是第三方还是说他们是一伙儿的,这场博弈老九门到底是怎么安排的,内部又是怎么规划、分派的?现在他们都不在了,所以需要咱们来补充队伍吗?”齐汀兰问吴邪。
吴邪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摇了摇头,他自己也满肚子的疑问。
“看看这个。”胖子蹲在翻开的棺盖上,揩了揩棺盖内侧刻得族谱。
这一代的张起灵本名叫做张瑞桐,他的后人中赫然出现了齐汀兰与吴邪都很熟悉的一个名字——张启山,张大佛爷,老九门的上三门之首。
“张大佛爷一只在主管整件事情。他的队伍进入这里送葬,他们打开这个房间的门一定不会是偶然。不可能这么巧——一找就找到了张大佛爷爷爷的墓室。所以,我相信打开这里的人一定是有张大佛爷的指示。”
齐汀兰将棺材盖上的族谱拍了下来,“真是搞不懂,既然张家古楼是他们家族的墓地,他为什么要替别人送葬,像王岳祥说的他们的信仰已经盖过了一切了?那既然是来送葬的,跑自己爷爷的墓里拿东西干嘛?这不是送葬的一部分吧?不会是留的什么后手吧?跟解语花他们家学的。”
吴邪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如果张起灵是一个称号的话,那小哥的真名叫什么?会不会是‘张二狗’之类的名字?”胖子说完马上被齐汀兰踢了一脚。
吴邪道:“从墓志铭来看,只要被选为张起灵之后,这个人的名字就被张起灵取代了。小哥叫做张起灵,应该也是被选中的。这一任张起灵的黑金古刀,最后到了新的张起灵手里。确实让人觉得事情有一些蹊跷。”
胖子重新去看看墓志铭:“等等,我刚才忽然有个想法。你看看,这位张起灵,他是怎么死地?”
“记载上说,他是在一次倒斗的时候‘失魂症’发作了。”
“‘失魂症’是什么?”
“就是失忆。”
“可这上面也没说失忆以后会不会想起来,反正现在张起灵也不说实话,到底他想起了多少事儿,隐瞒了多少事儿。”
正说着,传来一阵木头被烧糊的味道,原来刚才点着的火根本没有被扑灭,三个人手忙脚乱用衣服扑灭了各个房间的火。
三个人筋疲力尽的坐到地板上,齐汀兰的头发被匕首割断本来就层次不齐很难看,现在边缘全部被高温烤的卷了起来,看上去像一次失败的烫发。三个人刚才一时匆忙都没有戴上口罩,此时肺管子里都火烧火燎的疼,齐汀兰觉得鼻子痒痒一摸原来是流了鼻血,胖子咳出好几口血:“你现在这个发型还不如见识短点呢。”
齐汀兰忙着堵鼻血,根本没空理他。
吴邪也咳出了几口血痰:“汀兰,你后背上的伤口好像裂开了。”
齐汀兰把两个纸团塞进鼻孔,“我Cao,我说怎么觉得后背疼呢,算了,你重新给我绑还得挣开。”
“天真,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吴邪蹭了蹭鼻子刚才被灰呛了:“什么味道?”
“好像是叉烧肉的味道。”
齐汀兰把纸团从鼻子里拽了出来,刚要提鼻子闻一闻,结果血又喷了出来,她又把纸团塞了回去,“胖哥,你是不是饿了?”
“饿了,我也不想吃叉烧肉,我想吃涮羊肉好吗!”
“叉烧肉?你快起来!该不是你的屁股熟了吧,你坐在火炭上了?”
“放屁!你胖爷我屁股的油度,肯定不会是叉烧的味道,最起码也应该是北京烤鸭的味道!味道是从那儿来的。”胖子指向了墓室里的棺材。
“难道是尸体烧焦了?但是刚才咱们都看到,尸体是一堆骸骨,不可能烧出焚烧蛋白质的香味,更不可能烧出叉烧的味道来。”吴邪用手电筒往棺材里照去。
一具陌生的尸体躺在棺材里,虽然面目已经不清,但是可以从装扮上看出是个现代人。
胖子把手电筒指向头顶:“是从上头掉下来的,砸到了棺材上。”
吴邪嘬着牙花子,“火把天花板烧穿了,尸体掉了下来,摔进棺材里?”
“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胖子踩着吴邪爬上了天花板,“我靠!找到他们了,老太婆和小哥都在,不过……”
“不过什么?”吴邪被胖子踩着勉强说出一句话。
胖子啧了一声:“先别上来,你们上来了可能接受不了。情况不妙,我先看看。”
“最坏的打算不就是都烧成干儿了吗?我先上去吧,我比胖哥瘦。”
对于死亡在经历了亲手送走尤然之后,齐汀兰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但当她想到如果闷油瓶真的也变成一具尸体,她的胃抽搐了一下,她很轻,吴邪稍微用力就把她推了上去。
齐汀兰打开手电,先是看见胖子蹲在一排扭在一起的黑影前,然后才看清那排黑影是挤在一起的人。
“你上来干嘛?”
“说好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啊。”齐汀兰堵着两个鼻孔,发出重感冒患者才有的声音。
“Cao,你自己看吧。”胖子闪出了空间。
齐汀兰是蹲在地上一点点挪到人影面前的这个动作抻得她后背撕裂般的疼,地上已经干涸的红色的浑浊液体也不知道是什么,她很快就在人堆里看到了闷油瓶的脸,但是她不敢过去,她从左边第一个开始一个个检查脉搏,有个别的人不用看就知道死去多时,齐汀兰就用他们自己的衣服盖上他们的脸。
霍仙姑的皱纹此时看上像是干燥的老树皮,再也没有她活着时的风采,齐汀兰几次想合上她的眼睛,但是尸体已经僵硬,怎么也闭上,齐汀兰叹了口气心里说道:这大概是死不瞑目吧。
没死的人其实都跟死了没什么区别,只剩出气没有进气了,说不好下一刻人就没了。
“胖哥,这怎么办啊,我带的药基本是包扎外伤的,只有两支肾上腺素,这给谁用不给谁用啊?”
“咱们公平点我看谁也别用,而且这打进去也不见得有用,还是留着以防万一吧。”
“好吧。”齐汀兰最后来到闷油瓶的面前,他用衣服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面色比以往还要苍白,齐汀兰抬了半天手都不敢伸过去,生怕摸到的是凉的。指尖终于触到了闷油瓶皮肤那瞬间齐汀兰整个人都在颤抖。好在闷油瓶还是温热的,他的脉搏很弱,摸了两次齐汀兰才敢确定那血管确实是跳动的。眼泪猝不及防的流了出来,齐汀兰一下子跪到了地板上,“真他妈吓人。”
“兰兰,你没事儿吧?”此时胖子正准备把吴邪也拽了上来。
“没事儿。”齐汀兰抹了抹眼泪,闷油瓶大概是感应到有人在,他眯起眼睛看到一张沾满了血的脸,鼻孔里塞的纸团也变成了红色,他心想:果然还是拦不住。然后安然的闭上了眼睛。
吴邪开始也以为所有人都死了,那表情齐汀兰不知道怎么形容,有难过也有不甘心甚至还有不可思议。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所有人都还有一口气,但他自己好像被抽走了全身的气,齐汀兰挪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自己的水壶递给吴邪,“胖哥说了都是爹妈养的,多救一个是一个。”
三个人把所有还活着的人全都抬出了屋子,但是有几个搬出去以后立马就断气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这里这么多人,我们带不出去啊。”吴邪问胖子。
胖子挠了挠头:“我说了你别生气啊。我觉得,咱们把小哥一人带出去就很好了。继续留在这里,谁也没戏,咱们也得跟着倒霉。”
“你刚才不是说要什么雨露均沾吗?”
“救人归救人,但是当你发现已经救不了,你也就不要强求了。胖爷我是一个特别功利的人,以胖爷的身体,再扛一个人出去肯定是不行了。兰妹妹这个身板也不可能背一个出去吧?”
胖子看向齐汀兰,她打了个喷嚏,血直接把塞在鼻孔里的纸冲了出去,她连忙用手捂住了鼻子,吴邪拽了块纱布递给她。
胖子接着说,“我和他们也不熟悉,他们可都始终比我混得好的,大家都应该有觉悟。你背上小哥,然后我搭一把手,咱们赶快走是真的。”
“那咱们出去之后还进来吗?再进来一趟,把这些人还有霍老太的尸体也带出去?”
“我靠,你他娘的还嫌不过瘾?”胖子说道,“这鬼地方这么邪门儿!胖爷我从来没怕过斗,但是这古楼,我进来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天真,我和你说,这些人等你再进来的时候早都挂了。你来了也是白来,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上纠结这些。”
齐汀兰已经将纱布塞进了鼻孔,“话糙理不糙,吴邪咱们能力有限,我知道人人平等,但是真的做不到,真的,咱们能不能顺利出去还不知道,你知道出去的路怎么走吗?原路回去肯定不可能了,等咱们找到路黄花菜都凉了,所以别犹豫了。”
吴邪叹了口气,“好吧,但是咱们还得带霍婆婆的信物出去,让霍家知道老人家已经走了。”
齐汀兰点了点头,“应该的。”
齐汀兰挨个给队伍的每个人都照了相方便回去对他们的家里人有个交代,她突然听见吴邪说道:“胖子,我有一活儿,你要帮我办了,我给你六十万!”
“干嘛呢,咱俩你还这么客气?说,什么活儿,简单活儿我给你打折。”
“你帮我把婆婆的头给切下来。”
胖子看着吴邪就呆住了:“你疯了!那秀秀不杀了你?”
“你要带霍奶奶的头回去当信物吗?”
吴邪点了点头。
胖子想了想:“这事情我真没干过。虽然我是盗墓的,但是亵渎尸体,还是熟悉的人的尸体,我还真没干过。我真干不出来。”
吴邪问胖子,“那怎么办?你给我想个辙儿。”
齐汀兰已经拔出了匕首攥在手里。
胖子受了惊吓:“兰兰你要干嘛?你还差六十万?”
“我不要钱,霍奶奶是老九门的最后一位了,我即使照了相霍家人也不一定会相信,吴邪想的是对的。”
“我的小姑奶奶,你是不是在通道里就想切下你们家伙计的头带回去啊?”胖子想起齐汀兰跟他说她不喜欢杀人的感觉,那表情想着就让人害怕。
胖子突然对吴邪说道,“八十万,八十万我就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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