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妄身子一顿，脸更红了。
身旁有人过来，最先入耳的，是那银铃般的嗓音。
苏聆抬眸，眉眼明晰的少女迈着莲步过来，身旁的丫鬟拿着一只蝴蝶风筝。
她看着赵妄，脸上带着少女该有的娇羞:“方年哥哥。”
赵妄已经恢复先前沉稳的模样了，低恩一声便再无言语。
林妙儿问他:“方年哥哥今日怎么会来这边？”
以往就算是她拜托太夫人将他劝来也劝不动，他脾气倔，软硬不吃，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谁劝都没用。
可今日……
那狗还在舔苏聆的裙摆，江衍屈身把它抱在怀里，很小的一只，圆滚滚的，屁股上的尾巴很短，看上又萌又可爱。
苏聆怔了一会:“不是猫啊。”
可赵妄为何要骗自己。
小狗冲着苏聆汪汪叫了两声，奶声奶气的，苏聆心一软，声音也跟着软的一塌糊涂:“真可爱。”
江衍看着她，嘴角带着宠溺的笑:“是很可爱。”
苏聆抬了眼睫，小心翼翼的问他:“我可以抱一会吗？”
“自然可以。”
他把狗放在地上，张开双手对着苏聆:“呦呦想抱多久都行。”
……
苏聆不想理他，低身把那条小狗狗抱在怀里:“真可爱。”她伸出手碰碰他的小爪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它汪汪叫了两声，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脸。
赵妄想到刚才的一幕，沉默半晌，可是看她开心也不想打扰她。
来这里这么久，自己几乎从未看到她笑的这么开心。
可能京城的确不是一个适合她待的地方。
可……
自己真的很自私，想让她在自己能看见的地方，想让她一辈子都陪在自己身边。
甚至想……
他闭了闭眼，努力按耐下那荒唐的想法。
林妙儿早就将他的种种情绪给看在了眼里，她自幼便喜欢赵妄，所有的空余时间都用来了偷偷打量他身上。
他不爱笑，他心思内敛，他沉默寡言，他的一切她都清楚。
可唯独这样的一面，她从未见过。
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再次看向苏聆时，眼里分明是带着恨意的。
……
苏聆去太夫人那里说过几次，想换院子。
可每次都被太夫人给搪塞过去了。
其实她那个院子的位置和风景都很好，唯独除了她和赵妄房间中的那堵墙有些吓人以外。
听下人说，先前苏聆这个房间和赵妄那个房间本来是连在一起的，是国公夫人的卧房，后来她出事，住进了宫，这里就被砌开了。
苏聆觉着好奇，问她出了什么事。
那丫鬟神色一变，不愿多说，支支吾吾的走开了。
入夜后，苏聆躺在床上睡不着。
白日裙摆上蹭到屎，她在浴桶里整整泡了半个时辰，一直到小离怕她晕在里面，非拉她出来才作罢。
这会又想起来了，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睡不着便容易七想八想，她面朝里躺着，突然想起了前日那个翻窗而入的老人家。
犹豫片刻，她还是决定下床把窗户给关好，免得他又突然闯入。
手才碰到窗户，她就愣住了。
那日……那个老人家好像说他是前朝长公主府里的。
叫朝颜。
朝颜……
她低声呢喃，泛黄的思绪似乎被突然翻开。
阳光大好的天气，有风，长公主府上热闹的不行，因为前几日长公主出行不甚崴伤了脚，于是皇上又给她召了些新的宫人宫女进宫，和她一般年纪的少年跪在地上:“奴才朝颜，见过长公主。”
她也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离奇的死亡后，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死，而是重生在了一副比她小好几十岁的小姑娘身上，往日熟识了人都已经离世。
无数个夜晚，她都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自幼便是被千人爱万人宠的放在掌心的长公主，如何能忍受这突然的转变。
好在，还有人是活着的。
她随便披了件外衣想要出门，可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却又想起赵妄应该和他相熟。
于是走到墙边，轻轻敲了两下:“世子，您睡了吗？”
墙面早就修好了，甚至还加固了些，比之前更结实了，苏聆不确定自己的话能不能传过去，但习武之人的听力应该比一般人好，也许他能听见呢。
想到伴着自己一起长大的人还有活着的，激动之余难免有些感慨。
声音微微发着抖。
见后者没反应，她又出声叫了一遍:“世子，您睡了吗？”
半晌，有人站在她门外，低沉微哑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墙加厚过，我在那边说话你听不见。”
苏聆点点头。
也就是说，他说话自己听不见，可自己说话他能听见？
见苏聆沉默，赵妄问她:“有事吗？”
苏聆颤抖着双手把门打开，夜幕和月光一起进了她的眼睛，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粒石子，月光落进去，甚至能看见缓慢漾开的涟漪。
赵妄眉头微皱，指腹轻扫她的眼角:“哭什么？”
她忍住眼泪，整理了一下要说的话，不能问的太唐突，万一赵妄起疑了怎么办。
她想的入神，全然没有注意到后者越皱越深的眉头。
他微俯了身，柔声问她:“谁欺负你了吗？”
“别哭了好不好。”
“别难受。”
“有谁欺负你，我帮你去杀了他。”
苏聆听到他的后半句，周身一震，抬头看时，却见他的脸上没有半分狠戾，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摇头:“没人欺负我，我就是有些好奇，那天晚上进我房间的老爷爷也是国公府上的人吗？”
赵妄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良久，才摇头:“他是宫里的人，我七岁那年被接进宫，在那里生活过几年，后来杀了几个人逃出来，他让我救他，我就把他也一起带出来了。”
苏聆一怔，似乎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这些:“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云层掩了月光，安静的夜幕之下，苏聆听到赵妄轻声开口。
“因为不想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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