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生病以来, 霍老许久未曾有这样的好胃口。
宝意做了三菜一汤, 竟大部分都进了他肚子里,连饭都添了两碗。
要不是宝意跟刘嫂子拦着, 他能把所有食物都吃下去。
吃饱以后,霍老打了个嗝, 他真的许久未曾吃得这样畅快了。
宝意给他沏了一壶茶来,听他问自己
“你这小丫头, 怎么几日不见做饭的手艺精进了这么多”
宝意把茶递到了他的手上。
这茶里她没再加泉水。
就怕霍老一时间喝得太多了,也跟自己一样睡出一身污垢。
听了他的话,宝意装着糊涂“没有啊, 不就是些家常小菜吗我看多半是爷爷你这几日有刘嫂子照顾,胃口好了, 所以才觉得我做的饭好吃。”
霍老看了她一眼, 轻轻地哼了一声。
他知道这小丫头肯定有事藏着没跟自己说,不过他也没问。
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宝意见他吃加了灵泉做的饭,吃得这么好, 也开心。
于是说道“那我就把今晚的晚饭一并做了。”
晚上再让刘嫂子给热一热, 就能直接吃了。
霍老“嗯”了一声, 宝意就转头去了厨房。
刘嫂子正在里面收拾着, 见宝意进来, 忙对她说道“姑娘,锅里还有鱼汤”
宝意说“嫂子, 这鱼汤爷爷喝不完, 别浪费了。你看拿个盆盛回去, 你跟大哥也尝一尝。”
这是宝意存了心眼。
霍老这样生病的老人喝了这加了泉水的汤,效果可能不那么明显。
像刘嫂子他们这样健康的人喝了这汤,会不会有什么大反应明日自己再来问一问便知道了。
“好好好。”刘嫂子喜笑颜开,“别浪费,让我跟你大哥也尝尝你的手艺。”
“嗯”宝意点了点头,准备起了今天的晚饭。
她是真的喜欢跟刘嫂子这样的爽快人相处。
宝意在这里忙活,陈氏在府里也没有闲着。
她坐在自己屋里,看着秋云把在王府柴房守着的婆子带了进来。
郡主房里几个丫鬟,春桃心气高,人偏生蠢,是最好使的。
像夏草秋云这样的胆小,反而不怎么使得动。
只可惜春桃要陷害宝意,结果却把柔嘉郡主害得掉进了水里。
如今这院子她是再也回不来了。
对这害了自己女儿的蠢货,陈氏也不想再见到她。
只能将就着让秋云为自己办事。
她望着这婆子,说道“莫慌,我让你来是想问你些事。”
婆子忙道“您请讲,请讲。”
她一个粗使婆子,哪里见过院里这些贵人,对着陈氏可以说是诚惶诚恐。
陈氏说“我问你,近日可见着这么一个丫鬟在后门出入”
她说着,描述了一番宝意的身量长相,等着这婆子的回话。
婆子露出沉思的神色,陈氏见状,给秋云使了个眼色。
秋云便走过来,从袖里摸出了几个碎银子,塞到这婆子的手里。
她对这婆子说“嬷嬷问你话,你只管回答。”
婆子见了手里的银子,眼睛一亮,立刻便想起来了。
她对陈氏说“对对对,我见过的这丫头近日在后门可是连连进出,有一回天都还没亮,我就见她出去了。”
那时她起来解手,也没多在意,只把门给落上了,就又回了自己的屋子睡觉。
秋云在旁听着,心想宝意去了三公子的院子,可是越发的大胆了。
这要是旁人发现了可不得了,还好发现的是她的亲娘。
还能替她遮掩一番。
听见自己的猜测成了真,陈氏也像是慌了神。
两人就看着她坐在榻上脸色一白,像是自言自语般地道“这么说来,我看到的果真是她这丫头去了三公子院子,不好好服侍主子,见天都往外跑,还去那院子里,不知与什么人私会”
她说到这里,像是想起面前还有两个人,猛地住了口。
秋云跟那婆子看着她的表情,心里都猛地一缩。
陈氏眸光一闪,说道“今日在这里听到的事,你们一个也不许说出去,听见没有”
“是是”那粗使婆子连忙捂住了嘴。
可是秋云应着是,心中又是另一番计较。
陈氏装作心烦意乱的样子,坐在上首瞥了秋云一眼,然后摆手让她们出去。
秋云出了她的屋,转头就匆匆地离开了院子,去找春桃。
春桃挨了那一顿打,只能趴在床上休养。
等到好了以后,多半是要被发配到外面去,或是送到庄子上去。
听见秋云的声音,她趴在床上抬起了头,就望着秋云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春桃姐姐。”秋云一进来便叫了她一声。
“你还知道来看我。”春桃唇色发白地别开了眼睛,“从前我在院子里,个个都巴结着我,现在我一落难,就全都不见了踪影。”
这么些天了,她在这里趴着,就只有秋云一个人来。
秋云走了过来,有些紧张地对春桃说“我来是有事要跟姐姐说,姐姐可仔细听了,我不能在这里久留。”
春桃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听秋云把刚刚在陈氏那里发生的事情说了,神色也跟着变了几变。
秋云望着她,真心有几分兔死狐悲“姐姐弄成如今这样,我是替姐姐不值的。那宝意若是规规矩矩,叫人抓不住把柄也就算了,可是她如今却这样,还在外面与人私会”
春桃趴在床上,在被褥上狠狠地捶了一记“她害我被赶出院子,我也不会令她好过”
秋云见信息带到,便对春桃说“姐姐,我可得回去了,如今院子里离不了人。”
“去吧。”春桃趴在床上,谋划着要如何用这信息令宝意同自己一样被赶出来,永无翻身之日。
不出两日,府中下人之间就传起了流言。
府中的有个丫鬟在外面与人有了私情,时时出去与她的情郎相会。
她不光是擅离职守,而且为了养她这情郎,还从府里偷了些东西出去变卖。
这些事情传得有鼻子有眼。
宝意亲耳听着两个丫鬟在花园后山说“据说这个丫鬟可是内院里的人呢。”
内院里住的是谁要么是王爷王妃,要么就是公子郡主,都是金贵的主。
“主子们身边不知有多少好东西,都叫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了去。”
“真是可恨,她怎么能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
那先前说话的丫鬟说“可不止呢,据说这还是个家生子,她娘可是主子面前的红人。”
两个丫鬟说着,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样一来,流言所指的范围可就小了。
母女俩同在王府里当差,又都是内院人的,拢共也就那么几个。
春桃犯了事已经被逐出去了,剩下的那几个,只要看着是谁天天往外面跑,就能对上。
宝意听着,心下一沉,故意加重了脚步从后面绕了出来。
她打这两个小丫鬟面前经过,那两个丫鬟一见她,都是一惊。
宝意看着她们的眼神,心中笃定了九分。
这流言十有八九是冲着自己来的。
所谓人言可畏,这般没有落实地指到她头上的流言,就像悬在她头上的一把刀,既不落下来,也不能撤走。
这府里谁会这么对付她
若是没有想起前世的记忆,宝意可能还真的会糊里糊涂就被这么赶出去。
可是现在不同了,她一想便知道这是谁放出来的风声。
自己这样频繁地出府,想必是被陈氏看到了,令她又起了疑心。
陈氏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多疑,自己现在不在她眼皮底下,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杯弓蛇影。
其实如今坠子已经到了自己手里,而霍老的身体也在渐渐好转,宝意又还没想到如何能够证明自己是王府的血脉,倒并不担心这时候被赶出去。
陈氏可不比柔嘉,她上一世做过什么,这一世同样也已经做了。
她是罪魁祸首,全然不清白无辜。
宝意原本想要谋定而后动,可陈氏要搞小动作,她也奉陪。
她回到院子里,沉着下来,想着明日就是冬雪哥哥的大喜之日,后日便是庆典游'行之时。
宝意先前还想过要不要阻止柔嘉出去,让她躲过这场劫难。可是如今陈氏这样逼迫,宝意要应对,就不得不放任她去了。
四月廿七,宜嫁娶。
盛家大喜之日,府中与他们交好的管事、丫鬟和小厮都一起凑了礼。
宁王妃也在这一日让人送来了赏赐。
宝意应了冬雪的邀,特意来喝喜酒。
冬雪见了宝意来,只高兴地把人拉到自己身旁,像盛家人一样一起等花轿来。
喜乐声中,新娘的花轿来了,穿得一身红的新郎踢了轿门,将新娘从里头迎下来。
宝意握着冬雪的手,两人激动地看着新娘跨过火盆,由喜娘牵着来到了喜堂。
喜娘敛衽站在旁边,高声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
随着一声“礼成”,门外头噼里啪啦地放起了鞭炮。
在这热闹喜庆中,宝意看着这一对被自己改变了命运,提前促成姻缘的新人,再看着身旁的冬雪,彻底坚定了心情。
喝过喜酒,宝意便要回去。
冬雪让她留下来“多住一晚,和我一起睡,明天再回去。”
宝意却说“不了,府里最近闲言碎语多,我不能在外头久留了。”
便是城西的院子,她这两日也没有再去过。
宝意望着冬雪,一脸认真地对她说“饮川哥今日大喜,嫂子她刚嫁入你们家门,正是新妇不安的时候。姐姐你这几日便好好在家,陪陪新嫂子,不用急着回府。明日的庆典我听说可乱着,还有猛兽上街,那笼子也不知稳不稳,姐姐你可在家关好了门,千万别去。”
“好好好。”冬雪看着她这一本正经的样子,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头,“你都说多少回了,我不是说过吗除非你陪我一起去,否则我坚决不去。”
“那就好”宝意摇了摇她的手,笑得眉眼弯弯地松了口气,“那我就不怕你被老虎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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